“是这里没错了。”冒冒失失闯入别人家里又慌忙退出来的曹月,脸上的一片潮红还未褪去便用识别卡打开了另一间房门,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进去探了几下,便兴高采烈地扭过头来对钱白说道。
“你确定吗?我可不想再被人用枪指一次。”看到曹月撅着身子一副好像做贼的可爱模样,站在他身后的钱白忍不住戏笑道。
曹月没好气地白了钱白一眼,一把将房门推开说道:“你自己看嘛。”
眼前的这间屋子与之前那间无论是在格局还是面积都一模一样,但与之不同的是,那个东欧男子的家虽然并没有怎么装饰,但该有的部件却一样也不少。然而这间屋子却有如新建成的毛坯房一样,里面完全没有任何一件家具。但从地上以及墙上那些家具以及其他装饰摆设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前主人应该才刚刚搬出去不久。
钱白将这间屋子大致逛了一圈,除了卧室里有一张新床之外,整间屋子空空如也,如果说三年前这间屋子曾是自己的家的话,那么可供他用来回忆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件也没有。
“这里真是我的家,这里真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吗?”钱白双手按着窗沿,望着窗外的塞浦路斯城暗暗叹息了一声。
在非洲时,虽然钱白完全没有半点之前的记忆,但能叫得出他的名字,与自己相识的人却还是不少;然而现在钱白已经找到了些过去的记忆,但无论是曹月,自己的那位邻居,还是其他这一天里所遇见的塞浦路斯集团的人,看到他时的眼神却都是十分陌生。
比起失忆,更可怕的是被他人遗忘。
“我到底是谁?以前到底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才会像现在这样没被任何人给记住。”想到这钱白的心里没来由得产生出一阵恐慌。
“白仔,这好像是给你的。”忽然曹月不知道从哪找到了一个封存的很好的箱子,从她抱着的吃力模样来看,这个箱子的分量应该不轻。
箱子上面有一个掌纹的识别器,钱白将自己的手掌按下去箱子立即便从中间打开。里头装着的是几本档案以及一张印有钱白头像的身份识别卡。
“这是……你以前的档案吗?”曹月张着脑袋问道。
钱白从里头取出了一本档案随意翻开几页,果然里头全都是关于自己的内容。钱白将档案合上将手按在上面沉默了一下后对着曹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自己一个人看看这些东西。”
“啊,这当然,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曹月到底是负责接待工作,很会看人脸色做事,现在的确不是她应该继续打扰的时候。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钱白暂时将自己的档案放下,准备将曹月送出门去。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嘛。”曹月嫣然一笑道,然后她又望了望钱白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手指点在嘴唇上,眼睛一转说道:“对了,你今天的晚餐该怎么办啊?”
“这个嘛……”钱白看了看四周苦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也只好出到外头解决了。”
“那你知道哪里的餐厅比较好吗?”曹月继续追问道。
“待会去问问人吧。”
“没这个必要拉!”曹月很是开心地笑了出来,露出了她一排洁白闪亮的牙齿:“我正好要回去做晚餐,等下我带点过来给你就是了。”
“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钱白一愣说道,这个女孩的热情他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没事没事了,我本来就喜欢煮东西,再说了这也是我的工作不是吗,那就这么定了,待会见咯!”说完也不等钱白如何回答,曹月一溜烟地便跑了出去,末了还与钱白摇摇手表示道别。
在曹月热情的态度下,钱白也只能由着她去了,并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投回到了那些档案上面。
这些由格温徳琳派人送来的档案详细地记录了钱白过往的生平,从他小时候被塞浦路斯集团收养开始,然后在与其他同样被收养的孩子一同训练,一同生活,然后开始自己的第一次正式任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这些档案不但有着巨细靡遗的记录,还有着每个月一次的心理评测,训练时的教官考语,每次任务后的简报,而且除了这些文字记载外更附有大量的照片作为参考作证,作为一份个人档案而言实在是做的完美无缺,让人无法挑出半点毛病来。
但正在翻阅着这些档案的钱白,一边翻阅的同时,心中的焦躁与不安感却越是加剧,因为这些档案完全无法勾起他的半点回忆。钱白极力想找到那种他在非洲第一次看到天使机体时,以及在刚才遇到刺客看到他们身上那套紧身服时的即视感,但眼前的这些档案上虽然写着的是自己,照片上印着的也是自己,但却让他有一种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的资料般的感觉,根本让钱白产生不了一丁点的共鸣。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曹月也带着她之前说好的晚餐回来了,可口的饭菜以及曹月那天生的热情挥散走了钱白心中不少阴霾,而他在塞浦路斯城的第一天也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
入夜后的塞浦路斯城却是另一番光景。
在明亮的街灯以及沿街商铺缤纷多彩的霓虹灯广告牌照耀下,在穿着着盛装的人群里虽然还夹杂着不少面容严肃的军警,但却丝毫没能影响人们享受夜生活的兴致。城市的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们,聊着天,吸着烟,吃着从摊位上买来的食物,或是独自一人或是招朋聚友。
一辆大型的巴士停在了巴士车站里,车身一侧是最新上映的电影广告,在巴士汽车身旁,如龙似风的汽车疾驰而过,明亮的车尾灯划出了无数条向着远方延伸的红色丝带,将塞浦路斯城从横交错的公路妆点成一条闪烁着汽车灯光的五彩银河。
一般来说被称为“内城”的弗多拿中心被世人认为是塞浦路斯城以及塞浦路斯集团的核心所在,然而此时在塞浦路斯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约翰·弗多拿一脸阴沉不定地将办公桌上的一个隐藏按钮按下。霎时间千万条叶绿色的魂线涌入到了弗多拿中心大楼之间的那些运输管道内,如果从空中往下看,弗多拿中心大楼之间那些看似凌乱无章的空中运输管道在叶绿色魂线的勾勒下,被排列分割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炼金术图纹,而这些图阵编织在一起则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衔尾蛇图阵。
一扇木质的大门出现在了办公室的房间中央,约翰将木门打开走了进去,管道中的叶绿色魂线也如同失去了生命力一般,断裂四散消失。
刚刚进入到虚数拟位空间里的约翰,便被虚数拟位里的十几名穿着塞浦路斯集团制服的军警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但这位塞浦路斯集团的总裁却没有斥责这些军警的无礼,而是在他们的簇拥下开始进行身份识别程序。
指纹、掌纹、虹膜验证、X光扫描……
在这一连串冗长而又繁琐的身份识别过程当中,约翰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因为这些规矩的制定者本来就是他自己。
终于,身份的识别程序结束,周围的军警也将枪放了下来并向约翰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
约翰此时则站在一个白色的圆盘上,忽然光幕亮起他周围的一切如被格式化的数码阵矩般迅速脱落,然后无数金紫色的魂线开始向外蔓延就像在搭建积木一样在光幕中重新构建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有体育馆大小的屋子,屋子四周的墙壁上如蜂巢般密密麻麻的挂着数百个金属密封牢笼,而在牢笼里关着的竟全是些活生生的人类。这些被剥掉了全身衣物并剃光了毛发的人们拼命捶打着坚固的牢笼,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发出着绝望的哭号与咒骂声。
在每一个金属牢笼的外面都连着一根管子,每当刻印在金属牢笼表面的炼金术图纹亮起,金属牢笼并会涌入大量粘稠的淡黄色液体将关在里面的人类完全淹没,并在瞬间将一个完整的活人碾磨成血水,通过管道输送到屋子中央的一台巨大的看上去像是维生仪器的机器里面,而在这台机器里头装着的是一个行如干尸的男子。
说这人是干尸其实也不算正确,因为在这人身上生存与死亡不断持续交替着。他的眼睛、鼻子甚至整个面部一会鲜活饱满,一会又变得枯萎凹陷;皮肤如干燥的大地般龟裂,而身体上其他的地方也是一会肌肉结实膨胀,一会又像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似的枯竭成骨。
从白色圆盘里走下来的约翰对从四周牢笼里发出地如惊涛骇浪般的求饶与哭喊声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那条机器面前。
然后这位掌握着全世界各国大半经济命脉,无数人视他为神明,可谓是站着人类顶端的全球第一首富对着机器里的那人恭恭敬敬地单腿下跪,并谦逊地说道:“您所遗失的最后一道残魂,我已经找到了,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