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青云国,人间芳菲未尽,胭脂流泪,韶华迷醉。
青云宗外门一座平淡无奇的小院里,叶枫倚剑伫立,手中的剑不时挥动,轻盈曼妙,灵动非常。漫天春光被刺破,如水的剑光黯淡了天地。
新晋弟子排名赛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叶枫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始终在练习青木剑法,如今青木剑法的前四式他都已经勉强学会了,只是还没有融会贯通。修习最怕囫囵吞枣,广泛涉猎无一精通,那样只会一样也学不好。因此眼下叶枫并不急着去习练第五式,而是在这三天里把前面四式温习了一遍。温故而知新,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经过三天的温习,叶枫发现了很多问题,当初因为时间太短,来不急去细细研习,因此叶枫在青木剑法上走了很多岔路,进入了误区,这也让青木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如今静下心来细细回想这些天的战斗,很多问题渐渐浮出水面。
首先是感悟,灵品之上的武学是十分讲究对所蕴含的道的感悟的。而青木剑法内蕴的生生之道极是玄妙,叶枫如今也不过只是小成,因此施展起来颇多掣肘,难以发挥出青木剑法的真正威力。如今静下心来细细参悟,叶枫顿时察觉到了自己的弊病。
其次他的剑法还有些生疏。因为修习时间太短的缘故,他对青木剑法的熟练程度还只停留在最初的招式上的阶段,这也影响了青木剑法的威力。不过这也急不来,只能慢慢熟练。毕竟即便再天才,对剑法的熟练度也必须是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天才的过人之处体现在对剑道的感悟上,而不是对剑法的熟练度上,不可能一蹴而就。
既然熟练度短期内不可能有太大的进展,眼下叶枫首先要做的还是提升对剑道的感悟。
道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说不清,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大道三千,各有各法,但殊途同归,最终所求的都是天地之道。青木剑法所含的是春日生生之道,生生之道很是玄妙,万物华实,雨润万物,杨柳抽芽,嫩草破土,百花吐蕊,莺燕共舞,雨之浸润,木之生发、条达,这都是春日生生之道,确切的说是生生之道的显化,要参悟生生之道,必然要在这方面下功夫。
春日的枫灵山脉落英缤纷,百花争艳,远远望去千峰起戟,万仞开屏,白云如眉,远山似黛,一片缤纷绚烂。
枫灵山脉内围的一出石板小径上,一道青年身影缓缓前行,步履轻盈,神态怡然,来来往往的外门弟子纷纷侧目,望向青年的眼神中闪过疑惑的目光。青年十六七岁,一袭青色长袍,手中一把巨剑,面容恬淡宁静,嘴角噙着一抹惬意的微笑,正是叶枫。
叶枫神色安然,在山间小道上缓步走来,两侧群山滴翠,风光宜人。叶枫时而信步缓行,时而驻足沉思,时而挥剑轻舞,不多时已经走出了青云宗的范围。半个时辰后叶枫来到一处清幽的山谷,山谷黛绿一片,绿树成荫,百草丰茂。一条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落珠碎玉,溅起千堆雪,在半空中形成一片蒙蒙的水雾。瀑布下是一汪清潭,潭水清莹如镜,看上一眼就让人顿感全身舒坦,一股清冽透达全身。潭边碎石密布,一座精致的临水小榭在水边矗立。微风吹来,四角银铃鸣响,泠泠如仙歌泠乐。一阵泠泠琴声从小榭中传来,声如泉鸣溪涧,如滚珠落玉,引得众鸟于归,莺燕和鸣。
“好美!”见此美景,叶枫忍不住惊叹出声,眼中有兴奋闪过。快步走到水潭边,叶枫弯下腰来,捧起一捧水放在嘴边轻啜一口,顿觉一股清冽的凉意透达心扉,忍不住心下激越,大笑出声。
“谁?”突然一道如泠泉般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枫循声望去,就见一道倩影从小榭中走了出来。那一瞬间叶枫顿觉眼前一抹惊艳闪过,天地瞬间为之失色。风华绝代!这是叶枫的第一印象。
那名女子一袭绿罗裙,一条玉带将纤纤细腰紧紧包裹,现出一个惊艳的弧度,身姿婀娜,曲线曼妙,女子紫纱遮面,只隐隐现出一个大体的面部轮廓,露出的粉颈如玉雕一般莹洁无瑕,眉如远山黛,眼似水波横,三千青丝如瀑飘洒,带着一股飘然出尘的气息。
“是你?”女子见到叶枫先是一怔,好看的眉头微蹙,沉思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螓首微抬,一双美眸紧紧注视着远处的叶枫,朱唇轻启,声若清泉。
“我无意误闯此处,若是打扰了姑娘的清修还请多多包涵。”叶枫也是一怔,虽然对方轻纱掩面,但叶枫还是认了出来,这名女子正是当初在乞灵森林时向自己借了四瓣乞灵花的神秘女子,想不到时隔一过多月竟又在这里见到了。如此说来,她应该青云宗的弟子了。
“无妨,我也只是修炼之余自奏自娱而已,如今能够有知音来访,倒也聊解无聊之苦。”女子闻言微笑一声,随即玉手轻扬,“请。”
“那在下就唐突了。”叶枫没有走进小榭,在小潭旁的一棵桑树下倚着树干席地坐了下来,女子见状也没说什么,莲步轻抬,款款走到琴案旁,缓缓坐了下来。素手轻拈,弹了起来。琴声如丝如缕,如飞瀑流泉,如月华轻展,九霄之上隐隐有鸾凤鸣响,如一曲云中之歌,似一道仙界之乐,闻之令人湛兮乐兮,鞽兮盼兮,忽淹已逝。
日头已经西斜,四下里一片静谧,除了琴音再难听到任何的声响,就连虫鸣鸟叫声也在这一刻悄然隐去。身临其境,叶枫只觉心如明镜,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晰,盈盈如玉,不染纤尘,思接千载,神游万仞,听得如痴如醉,心胸无限的打开,耳边回荡着渺渺仙音,似乎感悟到了玄之又玄的东西,一些原本不可感不可见不可知的东西也变得清晰,变得丰富。叶枫的手放在潭水中,潺潺的水流在指尖划过,悄然远去,清冽的凉意透达心扉。夜色中嫩芽破土的声音清晰可闻,一颗青草悄然破开土层,露出一点嫩芽儿,继而嫩芽绽开,发出微不可闻的“啵”的声响,嫩芽继续生长,嫩黄的叶儿向外延展,一滴露珠从桑树上滚落下来,落在草叶上,莹莹如珠翠,压弯了嫩叶滚落在地上,浸入土层,最终被嫩草蔓延开的根茎吸收,无声无息。一个生命的过程在叶枫眼前悄然绽放。
“是流变!”叶枫似有所感,浑身蓦地一震,突然一跳而起,眼中闪过*人的神光。
“锵”的一声,叶枫抽剑出鞘,身体轻摆,剑随身动,舞出一个玄妙的弧度,一剑直刺出去,随后斜带,画出一个半圆,继而挥击向前,剑势变得愈发空灵玄妙,几不可感,或削或刺,连绵不绝,不断变幻,带动周围的天地元气随之不断流动变幻,变得愈发玄妙不可知,剑光如月华倾泻,黯淡了月光山色。
女子见状,美眸中闪过异样的神采,随即很快隐去,素手不停,广袖轻扬,轻拢慢捻,琴音如流水般倾泻。
一曲过后叶枫已经收剑伫立,脸上兴奋的神采犹未褪去。“此曲叫什么名字?”
“名曰《九代》。”女子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身姿款款,丹唇轻启,声如滚珠落玉。
“可有什么典故?”
闻言,女子脸上现出神往之色,缓缓说道:“相传四千年前,中州大夏国帝王夏启于大乐之野作此曲,一曲成,鸾凤和鸣,众鸟纷纷来朝,声盈于野,九日乃去。”
“哦,当真神奇!”叶枫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典故,不过大夏国夏启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他却是知道,或者说对于所有的武者来说,这都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大夏国是玄天圣域三大超级帝国之一,缔造者夏禹王更是强大到逆天的顶尖法境王者,神力通天,和大商汤王,大周武王并称为上三王,是如今天玄大陆明面上的第一等强者,有通天彻地之能,是这个时代最辉煌的名宿之一,令所有修者心向往之,他的儿子、“天子剑”夏启王亦是叱咤风云的绝世人物,当初不到五十岁便进入了真如法境,一时惊艳无双。在常人眼中,有关他们的任何东西都以称得上是神迹了。
“嗯,此曲暗合天地玄妙之道,只是我不得其三昧,不能弹出高妙之音,只是辱没了这曲仙乐神音。”女子闻言微点螓首,脸上现出一抹落寞之色,轻叹一声说道。
“嗯,玄妙之道最难参悟,与诸般大道皆有契合,想要体悟实在太困难了。”说到这,叶枫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说来刚才还要多谢师姐了,若不是这玄妙之道的启发,我也不会有所感悟。”
“就当是对你的那四瓣乞灵花的回报吧。”女子微笑回答,声音空灵渺远。
“嗯,那告辞了。”叶枫不再多留,告辞离去,此刻叶枫要马上回去实践自己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