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气氛渐冷,挥不去的血液味道让人不忍回想,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改变不了的是,村民与强盗从厮杀,变为了屠杀。村民终究是村民,与日的劳动并不能给予他们杀戮的天份,即使是开始最疯狂凶悍的几个人,等刚一回过神自己杀人了,惊恐,慌张,惧怕,血自然就冷了,手中的刀也会格外的沉,沉到他们举不起来。
一柱香的时间,还活着的每一个稻香村里的汉子身上都带了伤,倒在地上,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狼,而这么想以后,仅存的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他们是幸运的,因为大部分人已经永远的丧失了这种思考能力,他们更是悲哀的,死期将至的恐惧蚀心吸髓……
‘平时我怎么训练你们的!这才几年没上战场,骨头都软了么?’镜妄魂一手提枪,提手把这缰绳,黄骠马在官道上疾奔,而身后的‘血卒’都在跑着追逐黄骠飞扬马蹄下的尘埃。一边跑,镜妄魂还不忘一边训斥着身后的跟着的三十‘血卒’,黄骠马是大理山城段家对于朝廷的进贡品,日行千里,乘奔御风。那年玄宗皇上亲临天策府猎场狩猎,镜妄魂一人一枪单骑杀掉了欲伤皇上的烈山熊王,被烈山熊王千斤的身躯一掌击毙了镜妄魂的爱马,连他自己也身受重伤。皇上为表心意,将本被宰相杨国忠看中的这匹马赠给了镜妄魂。由此可想这马的速度必是飞快,一路疾奔,这三十‘血卒’还跟得上,已经极为难得,可他还是不满意。这看似严苛的举动背后,隐藏着数不尽的辛酸和悲哀。
天策府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门规森严的江湖组织自号称‘东都之狼’,从太宗时期被朝廷建立,武后时代被几乎抹杀,后又慢慢恢复元气,修生养息,又从新立足江湖。可除了天策府的高层以外,没人知道,他们还是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直被皇帝作为一把藏在袖口里短刀来培养,为什么天策府几乎从不对外招收成员,天狼五营,步兵两团,骑兵弓箭手各一团将近两万人的编制却从来未有减少?为什么洛阳这大唐王国的半个都城,如此重要的城市,天策府却在它枕榻之处伫立几十年?为什么天策之人犯法,当地衙门无权审理,需扭送回天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天策的背后有着朝廷的支持和培养。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虽然长安依旧夜夜笙歌,扬州和往常一样风光秀丽,洛阳的城墙依旧坚固非常。但人们多多少少会嗅出一点腐朽的味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天下太平太久了,人们好像已经忘了这个世界上有南诏国,有东瀛人,有匈奴了。镜妄魂从一小小的士兵,赶上今天的地位,流过的血可以变成一条溪流,他感谢被朝廷赏识,并且提拔,一步一步走上今天的成就,所以他格外的爱惜这个王朝,国之腐朽,他一介武夫无法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他能做的只有把自己手下的这些兵锻打到最强,才能报效皇恩。
‘血卒’共有三百人,他们没那么多的思维更没有报效皇恩之类的想法,他们只知道将军的话一定是对的,不需要报效朝廷,报答他就够了。将军说不够好,那我就变得更好就是了。天策五狼营,腥风是南蛮人与中原女子的后代,一生下来就丛林战的专家。‘云屠’培养要从少儿抓起,他们五岁左眼就被蒙上黑纱,十八岁才可取下,一直用右眼看东西的他们有眼格外敏锐,百步之外,箭无虚发……只有‘血卒’他们只是一帮身经百战的老兵,一身戎装染血,十年刀剑依寒,方称血卒。正是因为镜妄魂的不断严格,血卒士兵的绝对服从,才造就了这一帮平凡之人,‘血卒’五狼营之首的地位。
官道旁树林里,唐晨坐着等了许久,终于,他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确认了追兵们都没有追上来,‘唉,这么久才甩掉他们,真是不容易啊。’唐晨自言自语道,一脸的汗水足以说明刚才的逃亡绝不是轻松的,眼里望着自己来时方向的树丛,脚刚往后站了一步,唐晨背后是一个山坡,‘哗’一声脚下的泥土被踩踏,这一下唐晨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轱辘下了山坡。
唐晨双手护着头滚下来,身上虽然尽是泥土却没有受什么伤,‘噗’一下子,栽倒在官道上。忽然耳朵听地的他听见了一群人赶路的声音,只是刚听见声音,瞬间一群黑影进入了唐晨眼帘,啊,是匹高头大马正朝向唐晨飞奔而来,就这个体型以及速度,若是不赶紧躲避就非死即残。一双硕大的马蹄就奔腾在唐晨脸的上方,就在唐晨想要躲避,身体却还没能做出一点反应时,耳朵里传来了一声急促的马的嘶鸣。只见那双马蹄猛地变换了方向,然后重重的踩在唐晨脑袋右侧几寸远的地面上,踏起的灰尘布满了唐晨整个因为紧张而急促呼吸的呼吸道。
‘呦,小子,你没事儿吧。’镜妄魂连忙翻身下马。
‘咳咳,咳咳,啊!?’唐晨看着镜妄魂身后的‘血卒’,那固若实质的煞气,话说到半截就停住了,只是还忍不住的咳嗽。看着周围的‘血卒’这种掉进乱葬岗的感觉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这小子神经还真是坚韧啊,血卒之人杀戮无数,止婴啼哭的‘美名’可不是白来的,天策府那几个娃娃全府哪都去,就是不到自己的血卒营里,二儿子小时候都被自己的兵吓哭过。看着这孩子的眉目就招人喜欢,‘来,小子,快起来,没事儿吧,刚才我只顾着赶路没看见你。’扶起唐晨。
‘大叔,我没事,你赶路去吧。’‘好,走兄弟们一柱香的时间赶到稻香村,妈的,这路真不好找。’镜妄魂刚翻身上马,想要飞奔的时候。
‘大叔,您等等!我知道去稻香村的路。’虽然那群穿黑衣服的人来路不明,可刚才扶起自己的大叔,鞋子确实是官靴。官兵,稻香村。那这帮人的来意若是再猜不出来,唐晨真的就没法做一个穿越者了。
‘你是稻香村的人?’‘嗯嗯,土生土长的稻香村人,村里昨天夜里来了强盗,我是偷跑出来的。’唐晨灰尘泥土布满了的脸上,童真的说。
‘来,上马,你可赶上时候了,我这匹马,一般人还真没骑过。’唐晨刚到马下,就被镜妄魂一只手拎上了马,往马屁股上一扔,吆喝了声‘走。’唐晨只觉得前世的汽车什么的弱爆了,他只看见满眼尘沙,官道旁的树不断地后退,直到连成了绿影一片。‘这群黑衣人真是强大啊,这速度居然还能跟上!,咳咳咳。’自然自语的唐晨又被沙尘呛进了鼻子。
稻香村后山,‘蜈蚣,醒醒吧,老大说的时间到了,我们得去屠村了。’陈成捅了捅一旁还在酣睡的蜈蚣。
‘着什么急,老子昨晚喝多了,现在脑袋还疼。’蜈蚣伸了伸懒腰,又捧起旁边散落的一坛酒,咚咚咚喝了一气。‘别着急,这叫还魂酒,喝了之后一会儿杀人才麻利,老陈,你来点不?’‘我可不要,看你这么喝酒我都打怵。’陈成说罢,扛起手里的鬼头大刀,又一脚把地上的一对精铁双刀踢给蜈蚣。‘昨晚可差点出了大事,那帮村民暴动,还好镇压下去了。’‘啊,还有这回事儿,多给他们一晚上活头都不干,真是一帮刁民,咱们死了多少兄弟?。’‘唉,死了两个兄弟,挺多都挂彩了,村民杀了三成,其余全都受伤了。走,下山去吧,好久没杀人了,咱们比比,看谁的刀快啊。’‘比就比,输的,春香楼一顿最好的花酒。’‘老子还会怕你啊!’两人缓缓走出了树林…………
村民的命运像是被抽离麦苗的青稞,在风雨中摇曳不止,平民的命,在这乱世就是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