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的神官清醒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和以往不同的变化。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枢机主教站在一旁，等待他们依次苏醒以后送上祝福。
越早苏醒的人可以获得的祝福越多，对于实力的提升也就越大。
可是现在睁开眼之后，这些神官首先看到的，却是台下所有的信徒都在睁大眼等着他们。
这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感觉到了神力对他们的影响，他们肯定要怀疑是不是弥撒失败了。
正是现在身心的愉悦告诉这些神官们，除了最后的不同，这完全可以称得上一次成功的主教弥撒。
所有人都在等在台上最中心的那位老人站起，信徒们是在等着他宣布仪式的结束，而神官们则是等待老人告诉他们今天发生的一切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们一直等下去，也没有看到老人站起。
执事和辅祭们渐渐开始紧张了。没有人敢上前观看，这可是神的降临，一切都是主的旨意。除了主祭之外，没有人知道仪式究竟结束没有，只要老人不能自己醒来，所有人都必须等待在原位，否则就有可能冒犯神灵。
眼光敏锐的查理捕捉到了老人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的颤抖，他想到老人趴下之前说过的话，于是招了下手，想让一位执事过来。
可是没有人现在敢过来。神灵的意识降临之前，执事们可以自由的走动，纠正信徒错误的做法，一旦降临之后，在他离开之前，教会的成员绝对不可以擅自移动位置。
无奈的查理只能大喊一声：“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太过虚弱，不能动弹。”
太过虚弱！
查理的喊话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神职人员不能走动，却可以转头，他们一起恶狠狠地看向查理。
这是一次成功的弥撒，要知道所有的信徒们都显得精神饱满，最为神所宠爱的枢机主教又怎么可能会受伤。
不过一声低沉的呻吟传了过来，提醒着他们查理所说的并不是亵渎，而是事实。
奥尔巴赫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慌忙上前，他们能够看到枢机主教睁开了眼，只是没有力气说话。
“快，把主教大人送回房间。”
这样的意外让大多数人慌了手脚，这叫怎么一回事。
最没有信仰的那一对男女什么惩罚都没受到，偏偏主祭倒下了。
没有人会认为身为枢机主教的奥尔巴赫会是一个异端，他们只能猜想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状况。
就在众人忙着将老人抬回房间时，教堂的大门打开了，所有人都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门口，在他的身后，是一群数量众多的士兵。
兰也刚打开门，就发现了祭坛上混乱的一幕。一群身着长袍的神官正聚集在一起，满脸焦急的围在一位被抬起的老人身边。
看样子，刚才的神怒不像是针对那个特殊的少年。
如果神灵是为了查理发怒的话，那么现在兰也看到的应该是少年正在受刑，或者是他的尸体被抬出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士兵，几位辅祭走了过来。现在他们的领导者没有能力出面，只能由他们来维护教会的尊严。
没有人认为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是为了观礼才来的。虽然他们还算守礼，没有直接闯进来，可是如此大规模的出动，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们刚才感觉到教堂发生了异常的能量震动，担心这边会被人袭击，所以很快赶了过来。”
兰也上前解释，他已经看到了站在前方的佩妮和那个小胖子，他们看上去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你们的判断出了错误，这里是神圣的场所，只有经过主的允许，才可以使用力量。所以你们的担忧是毫无意义的。”
出面的那位神官言辞激烈，完全不给兰也任何试探的余地。
“现在，如果你们希望参加仪式，那么就放下武器，然后安静的走进来，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还请快点离开。”
枢机主教受创是一件大事，神官没时间和兰也在一边啰嗦，他很快就开始赶人。
兰也也没有和神官争论，他命令手下的士兵暂时离开教堂门外，退到了不远处的广场上等待，然后自己径直走到了佩妮旁边。
兰也的做法并没有违反教会的规定，所以神官也就不再计较。就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奥尔巴赫已经被送了回去，而这位神官作为站出来代表教会交涉的人员，理所当然的接管了枢机主教的权利。
只是弥撒的正式过程已经结束，所以他获得的也能算是形式上权利，神官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最后致辞，感谢圣主，以及宣布仪式的结束。
“兰也叔叔。”
看到男人走了过来，佩妮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查理的掌握下抽出，她能猜到兰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小姐，你没事吧。”
尽管看到佩妮好好的站在那里，兰也还是关心的询问着。
神怒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知道，就连像他这样的强者，盛怒之时散发的气势都可以让普通人无法承受，处于神怒中心的佩妮很有可能会受到一些精神上的创伤。
“没什么，我很好，多亏查理的保护。”
女孩知道她的这位叔叔对查理一直心存顾忌，佩妮不希望因为兰也的态度让查理产生隔阂。特别是现在，在刚刚见识到少年是如何帮助她抵抗神威，以及身为枢机主教的老人对查理的看重之后，佩妮觉得无论如何也必须让兰也放弃他的固执。
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让查理投入了别的阵营，这样的后果光是想一想，女孩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兰也看得出佩妮眼神中的意思，实际上在神怒之后，查理还能没事，已经彻底证明了他的猜想不会变成现实。
不过克撒的推断，以及从马修侯爵那里等到的情报，让兰也陷入了另一种困顿的局面，那就是未来阵营的选择。
如果拉斯子爵和他选择了查理，那么未来就等于是牢牢绑定在了教会这一边。虽然这也是大公的意思，可是考虑到对面站着的，将会是公国大多数实权贵族，这就足以让他慎重对待了。
兰也本打算现在就去小镇和子爵商议，因为不久后夏兰会面临的困境，在有了具体的结论之前，他希望佩妮暂时能不要和查理走得太近。
尽管如此，兰也总还是知道现在不是阻止的时候，虽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是佩妮对查理的态度明显变得更热烈了，显然少年肯定做了什么，才会让小姐对他愈加认同。
兰也首先向查理道谢，既然佩妮这样说，那么他并不介意释放一些友善。
就算是劝说女孩暂时远离少年，他也绝对不可以当着查理的面说出来，万一拉斯子爵选择了教会一方，那么这种冒失的举动将会带来巨大的危害。
“小姐，刚才被送走的那位，是枢机主教？”
兰也进来的时候，奥尔巴赫刚刚才被抬起，他认出了老人的身份。
只是为什么教会在公国的头号人物，会在神怒过后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被人送走。这是兰也无法想到的。
拉斯子爵给他的任务就是查清楚教堂这边发生了什么，而正好目睹了一切的佩妮还有查理，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是的，兰也叔叔。你是因为感应到了神怒才过来的吗？”
教会的弥撒会公开的通报，而枢机主教的主导的弥撒则有可能出现神降，这些都早已经告知了艾隆的管理者们，为的就是防止因不明真相而引发公国与教会间的冲突。
可是现在兰也还是赶了过来，说明他肯定发现了后面的不妥之处。
“很惭愧，不是我感应到的，而是在接到了大人的通知之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兰也有些羞愧，就在国都的他并没有发现异常，还需要远在小镇的上司来提醒。
“父亲？！”佩妮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说道：“他不是还在领地上没有回来吗？”
“是的，大人的实力看来又有了提升，也许不久后，他可能成为我们夏兰第一个圣域。”
能够在距离国都近百里的小镇感应到这边的能量震荡，在兰也看来这是他根本无法做到的。就算拉斯的武技对于感知有着特殊的强化，也足以让人震惊。
“仪式上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和那位枢机主教有关？”兰也的猜测很符合情理，在场的人中，只有奥尔巴赫状况不佳。如果神怒伴随着惩罚的话，那么现在看来，唯一遭受惩罚的就只有枢机主教一人了。
“不是，情况很严重。”佩妮看了一下周围，她没有敢就在这里说出她刚刚从老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一千多年前，那个统一整片大陆，实力无数倍强于夏兰的庞大国家，都因为恶魔而分崩离析。可以想象，如果恶魔在艾隆附近出现的消息被散播了出去，会造成多大的恐慌。
“等到回去之后再说，兰也叔叔，我想是时候通知父亲回来了。”
兰也知道女孩和那些浅薄的贵族小姐不一样，她如此慎重的表现，说明这里面一定不简单。
于是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一同等待着教会的人员宣布仪式结束。
“你说什么！恶魔！”
就在兰也以为查理和恶魔无关的时候，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让他畏惧担忧的称呼。
仪式结束后，佩妮还是牢牢的把查理拽在身边，一路上她并没有和兰也说什么，直到回到了城卫队的驻地，在进入了密室之后，她才将从奥尔巴赫那里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小姐，你能够确定吗？引发神愤怒的不是恶魔的意志，而是他的真身？”
这不能怪兰也怀疑，恶魔的意志一千多年来一直都在影响这个世界，教会也承认了这一点，毕竟数量一直在增加的巫师可以成为最好的证明。
可是恶魔的真身，在“圣痕记”中明确的提到已经被封印了，并且由教会最强大的神圣骑士团以及圣修会共同镇守在封印点的周围。
按照教会的说法，恶魔是不可能再次返回这个世界的，如果佩妮的话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教会没有对大陆上的诸国示警？
这对于即将签订神圣盟约的夏兰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坏的消息。
“我不能确定，不过这句话是从一位枢机主教的口中说出来的，我想弥撒结束后，他倒地不起，也许就是因为泄露了秘密所以受到了神的惩罚。”
佩妮没有把话说死，她很快又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编造了谎言让神不悦。不过我根本想不到他编造谎言会有什么好处，除了让大陆动荡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如果这真的是他的目的，那位神灵也不可能处罚的如此之轻。”
兰也同样也想不到制造恐慌对奥尔巴赫有什么好处，他不可能投靠恶魔，要是那样的话，他就不该是动弹不得，而是直接被愤怒的神灵夺走一切。
神的手段可比人类要激烈的多。如果换成人类，也许还会让他苟活下来慢慢折磨，神只会夺走他的灵魂，再来细细的拷问。
会有这样的认知并不是兰也的猜测，而是教会的经典上写明的。
现在传出这种消息，只会对教会的声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所以这又回到了刚才的疑问。
如果枢机主教没有投靠恶魔，那么他为什么要损害教会的利益。
换成了其他人，兰也还可以登门亲自询问，可是奥尔巴赫的身份别说是他，就算是拉斯子爵都没资格要求对方配合。
“对了，叔叔你可以问问查理。”佩妮看着少年说道：“当时我很害怕，也许有些情形已经记不清了，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我遗漏的地方。”
查理点了点头，因为同样目睹了一切，所以他被女孩以此为借口拉进了密室，少年回想着教堂中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