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运用肚里地眼神根肉眼入地三丈本事,透过北邙山庄大雄宝殿紧闭门户,看到宿公盘腿坐在佛台莲花宝座上,老迈不堪的打着瞌睡,林紫嫣则亵衣狼藉,晕厥在殿堂正中一个蒲团上不知死活,遂将里面出人意料的场景,悄声道于李穆和张霸,感觉宿公快老死了。
李穆捋须谨慎道:“小帮主,我们万不可大意,没准是个教人轻敌的假象。”
张霸起初也道:“宿公这条老狐狸,别人不知,俺和老李与他打交道多年,自是知道其中深浅,八成已知道咱们来找他寻仇哩。”
接着,这厮憋忍不住好奇心作祟,偷摸亲贴上门缝,往里窥道:“嘿,看模样真快老死了,还他姥姥的敢坐在莲花宝座上装佛祖,拥有五级战力的人仙原是这般怂包模样。看来,白天林紫嫣那小娘皮危言耸听哩。”
说着风凉话,回首与我道:“小帮主,不如你先闯进去,随后俺飞他一夺命板斧试探试探,你上前趁机救下那个没心没肺,说话不作数的薄情小娘皮。”
我气道:“你怎不先进去救人?我来掩护你。”
张霸拉下脸子:“你瞅林紫嫣光溜的,万一活过来知道俺碰过她,还不杀了俺啊?!”
不待我骂他娘,这厮又续道:“小帮主,反正你碰过她身子,她也喜欢你,这等白占便宜的重要角色,不是你是谁?就这么定了,快去,快去。”
道完,推搡我破门进去,我真想杀了这黑娘养的,又不敢闹出动静,提早惊动了里面可能故作假寐状,专等我们入瓮的宿公老贼,只能抵死挣动不肯。
李穆提着灯笼劝道:“小帮主,张霸说得不无道理,紫嫣姑娘生性倔强,白日险些教魏怀仁坏了身子,内心指定留下不散阴影,若再教我们这做叔辈的触碰了,只怕事后会闹出人命。”
我脸红脖子粗道:“本来我就和她说不清楚,你俩这是想迫我死么?!”
李穆却语重心长的捋须回道:“小帮主,醒醒吧。紫嫣虽平日不苟言笑,实则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姑娘,而且是个真真实实的大活人,你与她结为良缘又有何不妥?”
闻言,我勃然大怒:“我喜欢谁,不用你管!”
张霸一脚底板盖在我后腰上:“废甚话,走着——”
我踉跄撞破殿门,待立稳身子,张霸和李穆随后冲杀进来,不待我反应过来,张霸甩手抡出一柄板斧,冲我呼喊道:“还不快去救人!”
我骂句娘,火速跑上前抱起林紫嫣,正准备拔腿往回跑路,瞧见张霸抡出去的板斧眼瞅劈上宿公脑门,却忽然莫名定格,悬浮在距宿公眉宇三寸的空中,斧锋缓慢扭转至我所在的方位。
我抱着林紫嫣,一时惊得杵立当场。
李穆、张霸大惊:“小帮主,快跑!”
撇了灯笼,杀掩上来。
宿公朦胧睁开昏花老眼,并没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呵呵呵”颤巍笑道:“许多年未见,见面便这般招呼老朽,真是教人心寒啊,枉老朽担心你们初来寻不见路,将林紫嫣先行拖回大殿引道儿。”
张霸率先抢至我身前,紧盯空中那柄背叛自个儿的板斧,恶心道:“你这老杂毛!休要装佛祖做好人,有种下来跟俺单挑,咱好好算算新仇旧账!”
宿公不懈一顾,打了个哈欠道:“你这黑脸,脾气还是这般不济,武艺定然强不到哪里去,猫和老鼠当真没有共同语言。”
再看随后赶至,双臂紫光剑气迫人的李穆,老眼一亮道:“倒是李舵主士别三年,令人刮目相看,竟做得四级人仙了。”
李穆给我打个眼色:“快走先。”
见我将林紫嫣抱走出殿外,才安心回头,咬牙切齿道:“宿公,赵三念已教我等杀死,今番前来,专程为泥人相公和泥人大少,取你这背主弃义的佞臣性命,快下来拼个你死我活。”
宿公有气无力的摇摇头,颔首嘴里叹息道:“三念啊,三念,你果然英年早逝,老朽说甚来着,可惜,可惜了,孤剩老朽一人逆天修仙……”
言罢,双目射出两道血光,催使那柄滞空板斧裹在耀眼血光里,风也似得劈向李穆。
李穆连忙交臂挡住,却挡不住那股强大劲道,连退数丈,险些将返身入殿的我一同撞飞出去,还好教李穆拽住闪身避过。接着,殿外一座石幢不幸中斧,瞬间炸得轰隆崩碎。
张霸大惊,抡起手中余下那柄板斧:“日你姥姥的,就这点偷袭本事么?!教你这老杂毛尝尝俺鸟人天使的厉害。”
言罢,扑杀过去,宿公眼皮子不眨一下,抬手扬起一团血光。
我们惊魂未卜,只见张霸:“哎呀——”一声惨呼,教那团血光击中,狼狈飞滚撞出殿外。
宿公阴兹兹笑道:“大言不惭。”
我和李穆冷汗遍体,相互搀扶对看一眼,恐怕再来十个我们这样的,也是打宿公不过,拥有五级战力的人仙,果然如夜叉敖广说得那般,弹指挥间山呼海啸,道不出的厉害。
宿公见我俩集体傻眼,老迈不堪爬下佛台,背手咳嗽两声:“不知老朽这把骨头,甚时才能熬到逆天成仙境界,哎,老朽渴望已久的不死之身啊——”
说着,边有气无力向我们踱步过来,边垂头自语道:“鸟人天使,奇怪的名字,倒也般配张霸这只黑鸟。”
我和李穆面无血色,看着似乎没甚战力的宿公步步迫近,犹如青蛙撞见毒蛇一样,让对方一旦盯上便周身不受控制,想逃也动弹不得了。
还好张霸刚才中招之后,可能因宿公没使全力而未受伤太重,叫嚣骂娘复杀回来,却左右拽住我俩手,拔腿跑路道:“你俩等死呢?!麻溜走人——”
踉跄奔下门外石阶,也不顾躺在地上的林紫嫣事后杀不杀他了,背起便跑。
边跑边与我大难不死道:“小帮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父在九泉之下,断然不愿见咱仨白白送死,不如回泰山修他娘的仙,练他姥姥的战力,择日再来寻仇。”
我早没心气了,痛恨自己无能道:“父亲,吴迪对不起您……”
我们与丧家之犬别无二般,奔逃出北邙山庄大门。
悬过半天的山野硕月红透夜幕,我心有余悸回望一眼,大雄宝殿已完全笼罩在血光里,宿公不紧不慢,跟在我们身后背手踱步走着,时而凭空消失,时而出现在更近的地方,一步身影数丈的尾随而来。
李穆惊讶至极:“移形换影!五级人仙果然进入神通百变的莫测化境!”
掩护我慌不叠迭的朝断崖下面跑去,只恨没多生条腿出来。
众人步入谷底深草,四野响满宿公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迈笑声,哪里还顾上择路逃命,三人踩出三条小径。许久才趟出人高草丛,却始终甩不掉宿公响彻夜空的笑声,仿佛他并不急于杀死我们,而是在享受猎物惊恐逃生的过程。
张霸彻底急眼了,将林紫嫣卸下,丢给我道:“小帮主,你和老李快走!俺他娘跟这老杂毛拼了!”
不顾我和李穆拦阻,孤身赤拳折返回去。
李穆咬碎牙齿,振臂嘶吼一声,双臂竟催出两股烈烈燃烧的紫焰剑气:“小帮主,你速带紫嫣姑娘离开此地!我和张霸断后,否则一个也跑不掉!”
转身追张霸去了。
我看眼怀里昏迷不醒的林紫嫣,脑海浮现父亲伏在北平书房台灯下,教人割去头颅的断颈惨象,心底涌上无尽杀怨,将林紫嫣放在地上,用草遮掩起来:“对不起了,紫嫣,你若醒了便自行离去吧。”
提棍亦杀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