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去年冬天少雪的缘故，即便春已深，学堂前的老梅树仍旧稀稀拉拉的挂着几片叶子，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夫子已经很老了，老的他经历过很多事情，也见过很多这个世间所谓的奇迹，所以对那些显得突兀的事早已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只是当他看到张凡一的时候眼底深处才会流转着一团别人看不懂的光。
而李枫无法跟夫子相比，即便他已过加冠之龄，只因他见得太少，经历过的太少，自然会奇怪，会惊讶，会恐惧。
“李天启，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枫看着李天一身上浓郁的黄色毫芒眼皮不自觉的抖了抖，脸色不停地变幻着，脚下不由得地向后退了两步。
张天启散去身上的黄色流光，并未理会一旁脸色像变色蜥蜴般善变的李枫，而是径直走到立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凡一的夫子，躬身一礼道：“夫子，弟子有礼了。”
夫子收回打量张凡一的目光，看着面容刚毅的张天启微微点头说道：“小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可以从那里出来，果然当得起老夫对你百年难遇之才的赞评，你离家已经三年了吧？原本老夫以为还要往后推迟一两年呢，看来又一轮试炼开始了啊，真是老了啊老了啊——。”
说完就转身丢下众人回到那棵梅树下继续品自己的茶去了，只是偶尔会向这边投来几道目光，像是看一出世间并不是很稀奇的人偶戏。
看着夫子坐下，张天启才扭过头冷冷的看着李枫道：“我不回来恐怕凡一的命今天就会丧在你李枫的手里了吧？哼，李家的胆子越来越大，难道已经觉得你们李家可以取张家而代之了么，竟然连我弟弟都敢动！”
虽然张天启一句话还未同张凡一说，可是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面对死亡竭力装作淡定的张凡一也不禁红了眼眶。
春正浓，树上的一只绿翅螳螂一下子跃到了树下一片葱郁的灌木里，只留下一只准备将绿翅螳螂当午饭的蓝羽鸟在树上愤怒的蹦跳着，发出难听的“喳喳——”声，一条红颈蛇却早已偷偷接近了这只脾气不好的蓝色小鸟。
张凡一忽然发现似乎哪里不对，但即便算是如今远超普通人十倍聪敏的小脑袋也无法将整件事想明白，于是他就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了而是看大哥如何处理这件事。
明南国的人常说恐惧是勇气的真实来源，因为早已有最坏的打算，所以心里就可以变得无所畏惧。
李枫由最初的不解，慌乱，恐惧等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而也在这时候品茶的夫子眉梢一挑，低喃了一句什么，又摇摇头继续喝他的茶。
“张天启，即便你回来又怎么样，你敢杀我么？”李枫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说道：“杀了我你张家会受到我李家无休无止的报复的。”
“废物永远是废物，总是会借着背后的影子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不敢走到阳光下，你是崇尚光明的明南人的耻辱。而且李枫你不要再让我发笑了好不好？先不说从前在学堂你总是被我按倒在地挣扎不起来，单是如今你我的境界，我要杀你如屠一鸡狗，看来你是不记得你曾经那副吐血不止的样子了，我给你的教训还是太少了。”张天启是看着死人一样缓缓的说道。
“你，你······好一个张家人，你同你那个废物弟弟尽是些牙尖口利之辈。我不同你多说什么，我和令弟是有赌约在前的，莫非你们张家想反悔不成？”李枫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怒气大声说道，引来许多行人的张望。
对于很多人来说，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他这生要竭力保护的，而且越是伤害他珍视的人他就会越疯狂，越不顾一切。
比如之前的张凡一，比如现在的张天启。
张天启看着李枫强作镇定的嘴脸怒极反笑，真是强词夺理，要不是张凡一借计拖延时间，恐怕这辈子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弟弟了，而如今居然用这个理由让自己饶了他，真是痴心妄想。
张天启收起笑容，冷冷的说道：“好一个赌约，好一个强词夺理，好一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借口。本来这是你想明正言顺的除掉我弟弟的借口，没想到如今倒成了你活命的最后的一根稻草。你怎么不想想你堂堂一名咒徒准备杀死一个毫无咒力的人时候的心情，不想想即便再过五十年他又怎么可能会威胁到你们李家！抱歉，风水轮流转，今天你的命我张天一是收定了。”
说完，张天启的双手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左手中指和右手食指不停地围绕着彼此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手指带起一缕缕天地咒力，渐渐两只手包裹在一团浓郁的黄色光芒之中，不时可以看到一两缕淡红色光芒在黄光里游走。
周围的空气肉眼可见的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波纹，将附近那些生长繁茂的青草拦腰折断，露出下边干燥裂缝的地面和几只惊慌失措慌忙四散的小虫。
“玄级金咒·破山！”几名远远围观的修行者的其中一名满脸艳羡的大声喝道。
“不会吧？！有没有看错啊？怎么会是玄级咒术呢，这么年轻的人······”一人惊讶的拉着那人问道。
“太厉害了，这少年大概也就十、六七岁，修成咒师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没想到居然还会这么厉害的玄级中阶功法，这是谁家的少年啊，如此恐怖的实力！”
“这都不知道么，这位就是是张家那位失去音信三年的大少爷啊，听说以前幼年时就是天才的存在，被学堂夫子赞为百年一遇的天才人物。”
而就在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张天启也将咒印完成。
只见空中浮现一杆两三丈长的金色长枪，锐利的枪头在温暖的春日下泛着令人生寒的寒芒。
“金咒·破山！”张天启大喝着挥手一指长枪，长枪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向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枫投去。
世间的事总是这般的难以预料，刚才还气势汹汹准备虐杀张凡一的李枫此时也面色难看的等待即将被轰成肉泥的命运，然而世事终究步是常人可以预料的。
就在长枪距离李枫约莫一丈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到场上众人的耳朵里：“好一个‘抱歉，风水轮流转’啊！咒师二阶的存在也敢如此嚣张，真欺负李家无人么？火咒·焚海！”
张凡启闻声瞳孔骤缩，只见一团黄色的火海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