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树林后,离殇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双腿盘坐在魂石板上,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夜所带给他的震撼似乎比以往十四年加起来的还要多,炼离尘强大的实力、雪灵儿的暗中帮助、雪云天的似血恩情……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每一幕都让离殇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死去的心不断地激荡起涟漪,几乎不能自己,周身的劲力如海浪般波动着,时而缓慢,时而汹涌,几无定期。
快到天亮时,离殇外放的劲力才得以收拢。“呼—”吐出一口浊气,离殇倍感轻松地从魂石板上站起,可以想起昨夜的情况,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自己一度执着于反复的心境之中难以自拔,劲力也随心境的变化变得狂暴异常,若不是静心诀关键时候突然自行运转,自己恐怕将提前遭遇反噬。
目光转向东方的那抹猩红,离殇心中一叹,“看来有些事情不能过分强求,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否则物极必反啊。”抬手一摸额头,离殇忽然身体一滞,昨晚上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因为它的出现自己才得以摆脱那幽白色的火焰。
“希望是福非祸。”离殇心中一衡量,决定还是暂时不将此事告知雪云天,再摸清金光的眉目之前,就权当是自己的一个秘密吧。一个闪身,树林中便又多了一道修炼的身影。
阳光普照之时,离殇已回到了断崖下,并不是他自己爬上来的,而是雪云天带他上来的,以他现在的修为想上去,不说几无可能,但也绝不容易。左右一思量,离殇还是决定找雪云天来得方便快捷一些,不过让他觉得有些诧异的是,雪云天压根就没问他为什么跑到下面去,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把他反复编撰的借口全都憋在心里,弄得他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几日则显得相对平淡了许多,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整个雪宗上下如此,离殇如此。不同的是,离殇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一遍遍地施展自己初学的武技,即便雪云天在旁时,也依然只是反复施展、改善体术破冰,至于那狂级武技奔雷杀,离殇则自始自终都未曾展露,只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用意识在魂海中演练,或许是少年心性作祟,他心中已隐隐把他当作是一个秘密,一个杀手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转眼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月光如练,横亘在天地间,配上雪的素白,整个雪宗仿佛置身圣洁之中,皓白而不可侵犯。
今夜对整个雪宗而言注定无眠,小辈想在今夜崭露头角以受到宗内的关注,长辈想从晋级的小辈身上看到雪宗未来的希望,虽然各自目的不同,但对此夜的期盼却都是激动与兴奋。
大比即将拉开帷幕!
站在断崖之上,望着山下一片灯火辉煌,离殇心中也禁不住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与兴奋。他心里比任何人更渴望今夜,做了那么多年废物,他渴望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离殇心中一横,今夜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但他势必要强势回归。
耳边传来一阵破风声,离殇侧身望去,来人正是今晚的重要人物——雪云天。
“准备好了吗?”雪云天仍是一如往常的一裘白装,只是眉宇之间似乎也多了一丝以往极为少见的喜色。
离殇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却下意识地握成拳状,战意凛然。
“那走吧。”崖间向下射出一道银光,离殇二人已然离去,剩下空空的断崖和月光下若隐若现的坑坑洼洼的石壁。
雪宗的外阁可谓是灯火通明,人潮涌动。正中殿前突兀地摆放着一个巨型的平台,通体雪亮,约有十丈见方,旁边围着不少稚嫩的面孔在那指指点点。
离殇独自漫步于外阁中,雪云天带他下山后便有事先行离去了,他也无所谓,只当是修炼结束后出来透透气。王建平台时,离殇也是有些新奇,倒也不是因为它的外观,而是一靠近它便隐隐地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自己的魂力。古怪地看了一眼平台,离殇边向着殿前的魂镜走去,那里是外阁中人群密度较高的地方之一。
“哟,这不是离师弟吗?难道你也是来报名的?”
“哈哈哈……”
离殇闻言,心中一阵恶寒,转身望去,正是一身纨绔装扮的雪剑,身边还簇拥着一群狗一样喘气的跟班。
“正是。”离殇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哦?难道离师弟你已经修炼有成了?”雪剑故意将声音提高,有意让旁人听见。一些正准备报名的人闻声果然向这边看来,几个认识离殇和雪剑的人已经在旁窃窃私语了。
“那不知离殇现在是人师呢?人士呢?还是人王呢?”引来了围观,雪剑显然很是得意,继续高声问道。
一个四年都未觉醒魂力的废物,虽然做不到“家喻户晓”,但离殇之名显然已是几乎人尽皆知,一些女弟子已经忍不住在旁低声嬉笑了。
离殇眉头微皱,雪剑的用意很明显,不过是想让他当众出丑罢了,心中有些恼怒,脸上一寒,说道:“这就不劳大师兄记挂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报名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对于雪剑这种人,他心中清楚,用手反驳远比用嘴来争论要来得有用实际的多。
“大师兄,这小子很嚣张啊!”一个大耳朵跟班看着离殇的态度似乎觉得很不爽,对着雪剑恨声道。
“先让他得瑟会儿,以前没什么正当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他了,我真的好期待他躺在擂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啊,哈哈哈……”雪剑望着离殇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觉弯起一抹阴冷,看得他边上的几个跟班都跟着心中一寒,竟然不约而同地为离殇泛起了一抹同情之色。
站在魂镜前,离殇心中五味杂陈,这面外观晶莹剔透的镜子让自己这四年来品尝了无数次失败,让自己一次又一次满怀希冀而来又颓丧而去,同时它也像是自己成长轨迹中的见证,见证了自己的心性由脆弱到坚毅的转变。略一平复心绪,离殇劲力外放,在魂镜上印上“离殇”二字后又接着打出一道灵魂印记,看着魂镜上的字迹慢慢消失,离殇忽然感觉心里一松,整个人的气息竟不可思议地有了一丝提高。离殇心中一喜,将心神沉入魂海中一看,魂海中的魂眼竟然离奇地扩大了一些,连产生的魂力也有了些许凝实。
“原来解开心结竟有这等妙用!”能在大比开始之前做出一次小小的突破,离殇也是心里泛起喜意,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平静地走向外阁的人群中,耐心地等待着大比的开始。
报完名后,所有弟子都默契地站在那个巨型平台前,静静地等待着大比的到来,整个外阁沐浴在月色之中陷入了短时的沉寂。
忽然,虚空中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外阁的沉寂:“宗主到!”
还未等众人沸腾,一阵骇人的魂压便铺天盖地将整个外阁笼罩,实力不济的人不多时便脸色苍白,几欲倒地。待得魂压一撤,众人抬头一看,殿前已站了十来人,正中间的便是宗主雪云天。
“宗主!”全宗弟子整齐地一个躬身,气势之足宛如三军朝帅。
雪云天微一颔首,便与一行长老一同坐下。
离殇望着雪云天边上站着的二人,心中微微有些惊异,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不日前交战的雪灵儿与炼离尘。雪灵儿一身白色劲装,倒是与平常无异,只是那炼离尘却是一身火红长袍,配上一头赤色长发,惹眼程度与宗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你看宗主身边的那个红毛小子是谁啊?”
“不知道,从没见过,似乎不是宗内的。”
“嘿嘿,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个红发少年是炼之一族的离火堂少堂主,据说修为相当了得,两年前时就已臻至人尊之境,天赋十分了得。”
“离火堂?你是说炼族八堂?”
“天哪,这么好的天赋,怕是连大师兄这般都远远不如啊!”
……
正当底下喧哗时,长老中飞出一个青袍老者落入平台之中,面对众人嚷声道:“我是本次宗内大比的判罚长老,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判定晋级与否。下面宣布一下大比的规则,我脚下的平台即是此次大比的擂台,是由一块嵌有噬魂石的冰晶磨制而成,在上面比赛的弟子会受噬魂石的影响,实力下降二到三成不等,以防止在打斗时因魂技威力过大出现重大损伤。”
听罢,离殇心中微微浮出一丝了然,魂识微扫擂台,果然发现魂识在擂台上的波动极其微弱,其中以中心最差,向边缘呈微弱的递增趋势,想必这就是实力下降二到三成不等的原因了。诡异一笑,离殇心中已有了打算。
似乎是料到场下会有议论,青袍长老稍一顿,又继续说道:“待会儿老夫会从魂镜中随机挑选出两个人参加比赛,其中一方失去战斗力或掉出擂台外则算失败,由对方晋级,第一轮胜出的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继续参加与否,比赛最终胜出的一二名弟子到雪巅进行为期半年的修行,”青袍长老似是有意在修行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要传达着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然而场下弟子大都却没有在意,仍旧在一旁窃窃私语,唯有极少数的弟子心中突起异样,眼神不定地在思索着什么。青袍长老却是没有要做出什么解释的样子,继续说道,“每一轮胜出的弟子都将获得额外的奖励。”
此话一出,场下终于是炸开了锅,对于奖励一词人人都眼中放光,说到底,他们终究只是一群少年郎,定性难免要比成年人差上许多,几乎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一股狂热之色。报了名的弟子尤其显得兴奋异常,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而没有报名的弟子则在懊恼自己为何没敢报名,如此可见奖励一词的诱惑力之大,即便他们连奖励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仍然亢奋异常。离殇一时间也没了以往的淡然,只不过他不是为了那额外的奖励,而是为了那半年的雪巅修行,方才青袍长老的刻意提点让他相信,作为一二名的奖励,雪巅修行一定不会简单!
青袍长老看了一眼场下的众人,随即向殿前望去,见雪云天微一颔首,便放声道:“大比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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