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棋盘山（下）
马车行驶在大道之上，众人都没有时间去观赏四周初春之景，很快他们便出了秦国，跑入了唐国境内。
这里很是安平，前线激烈的战争完全没有影响到这些在国境之内的唐人。
他们还如往常一样忙碌着自己应该忙碌的事情，种地的依然挥舞着锄头，经商的还在街边大声的吆喝，吃喝玩乐的继续着糜烂的生活。
唐国是一个文学大国，唐人几乎不存在文盲一说，各处民办的学堂极为热闹，无数的孩子正在朗朗上口的读着诗词，大街之上，文人墨客比比皆是，酒楼之中尽是吹嘘之声。
“这个国家人怎么都像书呆子一般？”浩天明趴在车窗之上，看着街上的文风之景，差异的说道。
“唐人本就是一群书呆子！”鬼策很直接的在一旁答道，看来这个老人也不喜欢这里的文人。
“尽是一些吹嘘之徒，只认书中死理，此国将来必亡！”鬼策继续说道。
“如今乱世，还搞文风，确实就如一个不懂危机降临的呆子一般！”浩天明很是赞同的说道。
马车行过大街，旅途劳累，既然难得入城，所以众人住进了靠近外城的一家旅店之中。
也许因为民风的缘故，旅店内很是安静，老人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所以多住了几日。
浩天明与姗姗依然同住一间，两人似乎早就习惯，不想分开，他们无聊的时候便去逛街，车厢内已经杂七杂八放了很多随身之物，所以他一直强忍着自己的购买欲，只热衷光顾一些随路的小吃摊子。
老人休息了几天，感觉不再疲惫，便吩咐众人继续赶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马车内过去，穿过唐境，足足用去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进入了汉国的关口。
汉人是全中原最骄傲的一个种族，他们有着骄傲的本钱，所以对外来之客都很是不削，而鬼策是何等人物，在汉国简直如神灵一般的存在，战梵掀开罩在马上上的黑布，黑色的车厢之上显出一个非常特殊的秃鹰徽记，这就是象征着这神一般老人的徽记。
无数路人见到此车都纷纷跪拜，用着炙热的眼神，表达着心中的崇拜，沿路的关口都十分畅通，没有丝毫的阻拦。
“他们都知道你，为何不跟着你？”浩天明很是奇怪，像老人这样地位的人，应该有着无数追捧之人，甚至一些汉城的官吏也会出来露个脸、拍个马才对，不知为何，一路上来官府这边都是冷冷清清。
“敬畏！”鬼策老人仅仅只回答了两个字，就解释了一切的原因。
在汉国，老人是最令人尊敬之人，也是最令人畏惧之人，只要老人一个眼色，在汉国，就是皇子皇孙都会立即人头落地，有哪个人没事会去招惹迎奉这样的煞星。
马车继续行驶了十日，终于在一座山前停下。
浩天明随着老人走下马车，眼前的是一片无际的山脉，群山蜿蜒起伏的相互排列着，山势雄伟，许多大山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
“这座便是棋盘山了！”老人指着眼前一里之处的一座山说道。
浩天明放眼望去，此山与周围其他的大山不同，只有其一半之高，但却极其广阔，将近白条通向山顶的道路就如蜘蛛网一半的分开重合。
“此山是由老夫最引以为傲的棋盘之阵所称，山中共有一千八百余不同的道路，如星宿般布下，只要走错一条走错一步，都要终生困于阵内，哪怕十万之兵，也照样活活困死！”
浩天明一阵惊叹，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这般无聊，把自己的家建的这般夸张。
“老师··在汉国你地位如此之高，哪怕皇帝都要敬畏你三分，干嘛还要将师门建的如此夸张！”
“老夫一生结仇无数，仇家遍布中原每个角落，而且老夫以往很难信任他人，即使当今皇帝也是如此，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对他们有用，他们自然尊敬，当万一你失去价值，对方难免会想将你诛杀，到了那时，你没有一处放心安生之所，只能任凭宰割！”
一个聪明的人，自然能把一切都看的非常透彻，对于老人而言，他的一生都在防，防敬他之人，防用他之人，防害他之人，防怕他之人，要想在这样混乱的世界生存，首先一点就是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一人。
看着这个老人，浩天明感到一阵落寞与凄凉，每个人何尝都不是如此，越往着顶尖攀爬，越会防止上面的、后面的人会将其踢下、拉下。
“高处不胜寒···”浩天明一阵感慨。
“越在高处之人，越担心会被人陷害，看来徒儿很了解老夫的苦境！”
“略有领悟···但弟子还是相信人间依然真情无数！”
······
···
棋盘山中似棋盘，人世间外离人世。
山内树为棋子，路为棋格，千余盘道纵横交错，彼此串联，山间迷雾终年不退，林中瘴气常年不消。
这是一盘棋，这是一个局，无人敢破这个老人洒下的棋，无人敢入这个老人布下的局。
浩天明与姗姗紧跟着老人与战梵在山路中攀行，迷雾重重，如果没有跟紧，很容易困死局中，他精神紧绷，牵着姗姗的手无意识的不停摇摆、发抖。
走了许久，浩天明突然发现，每条相连的道路几乎都一摸一样，路口处都有一棵相同高大的铁树，走至中段都会发现有一块大石，即使连道路之旁的草丛，都是一摸一样，每每经过一处，都是如此熟悉，似乎有一种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老师··这··”浩天明在后方好奇的发问。
“这就是迷阵的迷处，这一千八百余条道路完全一摸一样，只要走错一条，即会困人终生。”鬼策在前方解释的说道。
“至于阵处就是陷阱，在非正确的路上，都布置有数百陷阱，即使十万军队，都能消灭干净···”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浩天明十分讶异，由衷感觉到这个老人的神奇，要将这座山搞成如今这样，到底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棋盘之阵不在于奇、幻，在于杀、困！只有困住敌人，杀死敌人，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老人骄傲的说道。
“学生受教···”
休息了片刻，众人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终见迷雾前方慢慢出现一座府院。
身在云雾之中，浩天明突然有一股超然脱俗之感涌来，世外高人之所，确实神秘脱俗。
府院占地百亩，位于棋盘山顶，常年被幻雾遮盖，山下无法瞧见。
府内有朗朗诵读之声传来，就如一家大型的书院，带着一缕书香之气，府院门上，有快老旧的牌匾，简简单单的刻着鬼策府三字。
“老师回来了！”府前门外，一位门童见到四人，赶忙跑入院内，高声吆喝道。
“原来老师您有那么多学生啊！”浩天明听到府内之声约有近百之人，有些郁闷的说道。
鬼策老眼一眯，笑着说道“他们都是寄托弟子，只是学习一些皮毛，你与姗姗是唯一的两位传承弟子，与其性质大有不同！”
“哦··也就是说，他们是俗家的，我是本家内家的！”
“可以如此形容！···”老人说罢，走入门内，府内百名青年已经分成两列，摆出一条长龙。
“学生恭迎老师回府！”百名青年身穿统一黑袍，躬身弯腰齐声拜道。
“苛儿呢？”鬼策挥了挥手，示意了一番，便向着门口的一位青年问道。
“师姐正在后院煮菜！···”那名青年赶紧恭敬的回道。
“哦···都去前堂，为师有要事相告，叫苛儿速来！”
“是！”门口的青年说罢，便急忙的跑向后方。
鬼策带着浩天明与姗姗向前屋走去，鬼策府内还有许多老迈之人，麻木的干着一些粗重之活，显然是这里的仆佣。
放眼望去，府内的迷雾竟然消散一空，从内往外望去，山中景物无比清晰，浩天明与姗姗两人一阵惊叹。
前堂其实就是前屋，里面的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千人，平常老人就是在这里对其学生授课，而这里也就是府里唯一的一间专供学习的课堂。
平常这些弟子都居住在鬼策府的中、后部，老人的屋子则在府后小山之中，他很喜欢那儿的幽静，称其为天外天、山中山。
众人入得堂内，那些恭敬的学生非常严谨的坐与自己坐位之上，等待老人的训话，一些整理卫生的老仆见此，很知趣的慢慢离开。
以往的鬼策性格极为苛刻，对自己的学生们很是严格，所以老人坐与堂中时，百名弟子都紧张的不敢吭声，生怕惹恼了这位脾气古怪的老人。
“老师啊！你看你把你的学生教的··各个都像木鱼一般··”浩天明站在鬼策身边，向台下看去，简直就如上级领导视察下属单位一般，便打趣的说道。
老人白了他一眼，尴尬笑道“原来寻求不到传承之人，自会对这些庸才有着过高的期盼，希望里面能长出合适的苗子，但庸才永远都是庸才，即使他们将为师的兵法倒背如流，也不懂如何真正的运用···”
“世间往往最不缺的，就是纸上谈兵之人了··”看着台下，深刻的体会到这个老人的悲哀与急迫，浩天明感慨说道。
“确实如此··纸上谈兵，这词用的极好！不知徒儿会不会也是如此···”老人从没见过浩天明领兵作战，只是在象棋之中领教过他的能力，浩天明如今一说，使老人的疑心病又犯了起来。
“弟子不才，南蛮与魏人之战，就是出自弟子之计！”完全不需要隐瞒，有本事就要说出来，浩天明就是喜欢这样的炫耀。
“哦···原来徒儿小小年龄就已经有如此伟绩，夜里好好与为师说说，为师与你也有几月相处，竟还不知徒儿过往，很是惭愧！”老人知道浩天明的能耐，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自己哪还有不信的道理，不管他是纸上谈兵之人也好，天纵之才也罢，反正他确定一点，对方绝对是极难寻获的天知之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