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法光芒黯淡,不过再有一段冷却时间过去,就会自然恢复运作。
怕只怕张牧野等不到那个时候,何况禅影在此,岂会任由他通过传送阵法脱出不灭城。
无人牵制禅影举动,要成功抵达传送装置不差于异想天开。
偌大空间,唯有张牧野和禅影伫立。
张牧野明白,除了一个字“干”,再无生机退路。
路是他自己选的,别提什么后悔。
张牧野调动星魁辅助,身体疲惫感总算缓过几分,拉开与禅影距离。
禅影怒不可遏,没有完成净化这些浊世人类的使命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他狰狞面容朝向黝黑天空,露出戏谑微笑。
猫抓老鼠,不急于一时。
禅影周身佛光怵然围成大圆,约束自己心性,重挂上恬淡笑容,双目着眼虚空处,朝着张牧野说道:“恶禅,还不束手就擒,到了今时今日,何苦再浪费时间。速速投入吾主真禅门下,罪罚清净,焕然新生。其大神通定能洗刷你无边过错,重新赋予你高贵身份!”
禅影已然不是自己化身,不过他说出这般话语,委实让恶禅感到隐隐难堪。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被镇压不灭城中逾越悠长岁月,原来化身竟然成为真禅足下走狗,全无骨气!
只是真身化身本为一体,禅影这么说,这么做,连恶禅都不禁疑心是否自己本心如此,禅影才会趋炎附势,拜在真禅门下。
“想什么呢!”张牧野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不再是他,你还是你。要想出来对付禅影这样不堪小人,我不介意暂时放你出来。”
恶禅惊觉自己受到的迷惑,原来禅影舌绽莲花,口若悬河,一字一句,浑然是妙音佛法,真真蛊惑人心。
幸亏张牧野及时注意到恶禅不妥,出言打断恶禅陷入的混沌思绪。
难为恶禅对张牧野生出些许感谢,淡淡说道:”谢谢,既然你不担心我出来反你,我为何唯唯诺诺,以期缩藏内天地中。”
言下之意,愿意借力张牧野,共同对抗禅影这尊大佛。
禅影虚空坐莲,丝毫不顾忌张牧野这渺小蝼蚁,他一早洞察恶禅身处眼前人类体内,不灭城中寸土变化,都瞒不过他这真禅钦点的不灭城主。
只是他唯有城主府第十八层这狭小空间能够自处,不然早就去找恶禅了解因果。
他乃是缘自恶禅的化身,因着真禅神通愿力摆脱化身身份,但是没有亲手摧毁恶禅在他心中建立的永久形象,就称不上获得真生。
也罢,是因是果,都要在时间长河里寻个明白!
张牧野卸下六昧地黄丸对恶禅的禁锢,顺手把邪尸王和肉山真灵交由恶禅吞噬。
原来有着张牧野制约,恶禅自然取不回这肉身与神灵。
这两样事物早就是张牧野生命下属,他留着也是无用,索*还恶禅,好增强恶禅战力,否则如何匹敌禅影。
可怜两条鲜活生命,生来死去,逃不出他人意志,终究缘起缘散,重归寂灭。
张牧野心中不无感叹,只是命里不由人,一切定数不敢由他妄断。
邪尸王与肉山宿命受他牵制,然而他自身宿命自然也受宇宙中人事牵制。
自身之外尚有小轮回,小轮回外尚有大轮回……如何跳出生命定律,尽得自由,这大概就是能力者一生所求。
张牧野须臾间念头流转,觉悟到大能力者大宏愿,心中迷惑一扫而空,终于知晓一生成神路上追求。
恶禅隐隐体察到张牧野身心变化,不敢耽误时间,席卷肉身和神灵一身能量,在城主府第十八层构建出虚影。
禅影品味着空气中传来的张牧野心境体验,眼角诧然扫了他一眼,随后直视恶禅虚影说道:“你这小主人今日如若不死,它朝必有可以让我正眼打量机会。”
听闻禅影称呼张牧野作他主人,恶禅恍然感到心中无甚反感,反而激起一丝期待,似乎也渴望着亲眼看见张牧野它日际遇。
恶禅冷冷回应道:“生死皆是命。既然你走上这条路,要与我作对,只盼望是你对,我错,好让我明白我被镇压在不灭城中千万年到底意义何在!”
恶禅一日之内历经大起大落,终于拾回那点泯灭已久的人性,直把禅影看做自身生命延续,再不是水火不容之势。
心境变,佛法现。
恶禅直觉当年争强好胜是一种过程,如今平和洒脱也是一种过程,如何种因,如何结果。
因是果,果是因。
恶禅口诵真言,行进处鸟语花香油然而生,天地仿佛都要为之焕然一新。他着眼处再不是呻吟人类,末日败景,灿烂新生随着他佛音传法,蔓延至海角天涯。
炫目光芒凭空而生,降落城主府第十八层。
一切变化,好像只是念头作祟,如梦如幻,似真似假,谁能看透。
无限空间,眨眼间和原来大不相同。半边碧草泛滥,半边苦海纵横,到底孰对孰错,争执不下。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天堂在左,地狱在右。
恶禅立身左侧,煞气消磨到极处,死气转生;禅影端坐右侧,喜气花费至终点,生机变死。
张牧野体内六昧地黄丸能量贫乏,也就失去了驱使镇厄碑的基础,如此三阶精神力张牧野根本不足以加入战局,只好默默注视恶禅神通施展,祈求最后可以逃出生天。
他身处天堂之中,感应着精神内海复苏活性,一眼不眨地盯着战场变化。
奇妙光华一闪而逝,一行人通过传送阵法脱离不灭城范围,赫然发觉自己就在塞伯坦星球上,距离不灭城东门不远处。
沈醉感知到外界能量波动,缓缓睁开眼睛,从伤势休养中苏醒。她观察着众人苍白脸色,眼角微带的泪星,瞬间明白此行必然有她尚未知晓的大变故发生。
她熟悉的人中唯独少了张牧野,沈醉留意到十恶不赦显著变化,这才直视凌君器问道:“任务完成了?”
凌君器还沉溺在失去张牧野的失落感中,恍惚想到沈醉所说任务意思,取出空间袋中谈判协议书交到十恶不赦手上。
十恶不赦无心违背自己承诺,连所列条列到底为何物都懒得看一眼,直接咬开指尖,用自身鲜血在负责人栏中签上自己署名。
零阶精神力,十恶不赦自嘲道,想在协议书上留下精神力纹路都无计可施。
他完成这件事宜,一言不发地离开现场,徒留给众人落寞背影。
凌君器索然无味地把纸张传给沈醉,说道:“如无意外,张牧野算是为春雨牺牲了,你们尽量安排吧……”
好对手难求,凌君器心中遗憾,只怕难以附加。
沈醉不曾有过那样经历,张牧野于不过普通人而已,信口说道:“死就死吧,战争不死人,就不是战争。”
沈醉只是有感而发,不觉想起十万大山中因她决策失误枉死的战友,没想到听在草本金时耳中全然是贬低张牧野的意思。
草本金时怒气冲脸,揪住沈醉衣领,大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论阿野!”
沈醉冷冰冰地掰开草本金时硬来的手指,平静道:“我只说一次,我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如果这种行为你还敢有下次,别怪我真得动手。”
草本金时感受到手指传来的酥麻感,脑海冲动逐渐冷静下来。
沈醉大概可以理解草本金时心情,不过身为五阶能力者,身为总参谋长,她也不会允许草本金时继续这种行为。
她移步走到颜叶和颜落身边,掏出通讯器,说道:“你们自己和雷顿教授报个平安,我此行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颜叶似乎总提不起死里逃生的兴奋感,无力地说道:“等等吧,反正我们平安出来了。”
颜落直直望着被弥漫黑气笼罩的不灭城,感慨道:“姐姐的预感果然又成真了。”
“别说了,我们当初就该阻止那个臭小子的。”颜叶忍不住鼻头啜泣,美人泪循着拔尖鼻子沾湿嘴角,怎么止都止不住。
盖伦无助地站在人群中,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大方点交出全部书籍,毕竟还能在张牧野临死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掂量自己内裤夹层中那本小册子,下定决心慢慢摸索出来,对着坐在地上一脸苦闷的草本金时说道:“要是那人没死,你就亲手交给他。要是那人死了,你烧也要烧给他。”
草本金时嗅着眼前册子传来的古怪臭味,脸色不变地说道:“行了,你走吧。”
盖伦明白身边朋友连嫌弃自己的心情都欠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保重,我走了。”
他一个瞬移,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草本金时低头不语的失败者形象。
凌君器总算收拾心情,沉闷道:“我们回联盟军区吧,再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我相信阿野一定会活着回到我们面前,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他如果看见我们这样,肯定会出现骂醒我们。哈哈……”
凌君器失常的干笑,持续不了多久就变作干巴巴的哽咽。
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