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我们都问过了。”郭宣责备似的看着她。冯丹丹说:“那,我看见的跟别人一样。没什么新鲜的。够受刺激的了,还来烦我……顾彤、赵蕾、许艺成他们,还有那个金焕哲,随便谁都行,听他们的就好了。”“沈蓉是几点钟出事的?”“七点过五分。”大眼睛又一翻。郭宣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戴着手表。她进楼的时候,我看了看表,想知道她爬楼的速度。当时是七点。约摸过了五分钟左右,她就跳下来了。”“你们没看见有人从楼里跑出来?”“没有。我很佩服顾彤,真的。当时大家都吓傻了,只有她还能出主意。她想到守住废楼的四面,警察来了以后,还夸过她呢。”“你守的是楼的哪个方向?”“是左边,噢,是西边。就是在外面有破楼梯的那边。对面是新楼的建筑工地,还有两个工人冲我喊,问我有什么事。”“没有人从那边逃跑吧?”冯丹丹翻翻眼睛:“你说呢?”“沈蓉最近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冯丹丹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啊。”金焕哲比我们高一年级,戴着眼镜,很聪明的一个人。他细长的眼睛打量着郭宣,看了一会儿,终于露出轻蔑的目光。“小弟弟,你不是警察。”他点起一根烟说。我想,他知道沈蓉与郭宣的关系,所以这样对待他。“你不关心这件事,那就算了。”郭宣冷冰冰地说。这句话激怒了金焕哲,他看了郭宣一阵,说:“你凭什么跟我说这种话?你很聪明?算了。我对这事想过好久,在沈蓉进楼之前,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你进去过?”金焕哲“哼”出一股烟来:“我早上也要跑步,也要爬楼。恰好在沈蓉进废楼之前的几分钟,我才从上面跑下来。我到前边跑了一圈回来,正好看见你们班那几个同学。我跟他们一起站了会儿,沈蓉就出事了。”他又忍不住盯着郭宣,“你别得意,沈蓉对我……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冷漠。”“是吗,当时是几点?”“七点左右。我戴着手表。”“你穿的就是这双鞋吗?”郭宣忽然看着金焕哲的脚问。“对。”金焕哲有些惊讶地回答,“穿这鞋跑步很舒服。”他脚上穿着非常轻便的软底球鞋。“事发当时,就你们几个人看见了?”“在场的就我们几个人。哦,还有黄老师,在楼门对面的小树林旁边。他每天早晨都在那里散步。”我说:“那他也是目击者!为什么大家都没提起他来?”金焕哲古怪地瞧着我:“黄老师是个盲人。”黄老师是心理学选修课的教师,单身汉。几年前他在车祸中丢掉了眼睛,学校本想养他一辈子,可是他不愿意。所以开设了一门网上心理学课程,专由他任教。我们来到黄老师的单身宿舍。他已经知道沈蓉的事。“那是个好孩子。她选了我的心理学课。”他说,“很用功,还喜欢找我研究问题。死得可惜呀。”“您当时……听见了什么?”郭宣问。黄老师说:“我一直在那儿。先是有人跑进那座楼,又跑出来;紧接着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过来,我能听出沈蓉的声音,她让大家在底下等一会儿。她自己上去了。楼下几个人有说有笑。忽然,沈蓉在楼顶叫了一声,下面的人也跟着叫。接着就是人落地的声音。”“然后呢?”“一个女孩儿分派其他人做事。”黄老师说,“往东往西,都跑了。过一会儿就有很多人围过去,楼下闹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没有人往您这边跑吗?”郭宣问。“没有,我没听见。”我说:“网上课程是什么样的?我没上过。”黄老师说:“跟真实的课差不多,老师学生面对面。我是个瞎子,可进入虚拟环境以后,视觉信号直接输入大脑,所以在网上我就和正常人—样了。这样上课对我来说很方便。”“这几天,沈蓉在您的课上表现正常吗?”“没什么太反常的。好像情绪有点低落,我对人的心理很敏感,一点变化都能瞧出来。不过,她也说不上不正常。”下午除了忙着找目击者谈话,我们还和全班同学一起安慰沈蓉的妈妈。她被学校请来处理这件不幸的事。这位作母亲没有流泪,虽然也很悲伤。我始终觉得,她太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了。沈蓉母亲走后,郭宣跟我坐在宿舍里,分析收集到的所有情况。“这几个目击者所说情况大同小异。基本上没有互相矛盾的地方。”郭宜说,“除了许艺成,他说沈蓉出事后的安排是他做的。别人却说是顾彤的主意。我们宁愿相信后一种说法。许艺成说话很生动,但是吹牛的成分居多。”“顾彤在当时那么冷静,正常吗?”我谨慎地问。郭宜看我一眼:“女性的心理承受能力超过了男人,别忽略这一点。”“为什么顾彤要否认当时是她做的安排呢?是不是想掩饰什么?”郭宣说:“她不会不知道,别人肯定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所以她不是想掩饰……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来说,谦逊就是尊严。”他接着说:“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当时废楼里除了沈蓉没有其他人。目击者和警察都能作证。有好几个人看见沈蓉从十三层的窗口跳下来,在这之后,废楼的四面都被人守住,直到老师和同学都围过来,警察也赶到了,都没看见有人逃出来。除非几位目击者当中有人撒谎。”“不可能的!”我说,“他们都有其他证人。许艺成,有*场上晨练的人作证;王红菲,练剑的退休教师都看见她;冯丹丹,她守住的那边正对着建筑工地,工地上有工人……”我忽然停住了,有点恐惧地望向郭宣:“南面!”“南面是顾彤和金焕哲,他们俩是学校红十字会的,守在沈蓉身边,想要抢救她。”郭宣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