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亭子中，天气很凉爽，气氛很和谐。苏小匪看到两个大男人施施然落座，一向傲娇狂拽的苏文昊竟然意外地笑若春风、谦逊有礼。
少年一手靠在桌沿处，葱嫩修长的五指握着莹白的杯盏，举止行为怎么看都是好人家的公子，谁知道性格这么奇葩。
苏小匪静静坐着，听到他对苏文昊问：“文昊，你怎么会在这司徒林深的府中？”
苏文昊莞尔道：“我和司徒哥是朋友，在宛城也就没另辟住所。”
“那你们两个是……”少年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相互流转。
苏文昊：“姐弟”
苏小匪：“表兄妹”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咦？”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还能是两层关系？”
苏小匪认栽，讪讪道，“开个玩笑，就是姐弟。”
少年很惊讶：“这么说，小匪你是……苏大人的女儿？”他沉吟一番，问：“苏小姐不是叫苏容瑄吗？”
苏文昊也很茫然，“什么小匪？”
苏小匪只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尴尬道：“小名，小名，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些。”
“这样。”少年明白过来，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又惊喜地抬起头来问：“这么说，你和司徒林深也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关系？”
当面被揭穿还真是内伤，苏小匪不自然地干咳两声，艰难地“嗯”了一声。
苏文昊天真无邪地问：“五公子，你和我姐……”
少年回答得真是干脆利落一派坦荡，就是语气害羞了些，“令姐……额，不小心扒了我的衣服，我寻思着这到底是不大好，便想若是能娶到小匪就好了，两全其美。”
知道哭瞎的表情是什么样吗？秀才遇上兵，苏小匪泪流满面间差点拍案而起。
苏文昊脸上终于有了裂缝，不再保持风度翩翩优雅谦和，直接露出愤愤的表情来，“你是说要我姐扒了你的衣服？”
是吧是吧，她家老弟果然还是向着她，这种什么扒了衣服就要以身相许的想法简直就是鬼话，东铭的思想要是都这般死板，苏文昊他早该去浸猪笼了。
苏小匪蓦然有了底气，挺直腰背坐在那儿，苏同学刚刚都放了狠话，眼前这位要是敢强娶硬来，分分钟把他揍趴下。
少年含笑又含羞地点了点头。
苏文昊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她说，“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五公子这么清雅高和的人，你竟然也能下手去轻薄？轻薄也就算了，事后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你怎么能够这样呢？亏得我刚刚差点就误会了五公子，以为是个不折不扣顺杆子上架的猥、琐男，结果居然是姐你忘恩负义，薄情寡义！”
苏小匪：“……”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苏文昊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五公子，你现在是要打算对我姐负责？”
喂喂喂，苏小匪怒瞪苏文昊，什么负责？简直越说越离谱。
两个大男人完全忽视她的想法和反应，少年活像一朵小白花，更像一株含羞草，动不动就面颊染上一抹红晕，乖笑道：“对，我想娶小匪过门。”
“好。”
“不好。”苏文昊这个死孩子，最近该不是生活太优越，浑身欠抽。
少年问：“苏大人在吗？”
苏文昊挺直背脊道：“现在不在，若是五公子要同我父亲商量，等他回来了我再通知你。”
“不用不用，我本来是要回京的，不过小匪在这儿，所以还会再待一段时间，等改日再来拜见未来的岳父大人。”
苏文昊笑：“好说，好说。”
苏小匪：“……”
狭长的小道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蹄一起一落，瞬间扬起一地黄土灰尘。进了城门后几乎没有停留地，直直往楚家而去，速度太快，路上行人无不闪身躲避。
到了楚家门前，来人熟练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门口的小侍卫忙跑过来，帮着牵了马，恭敬地喊了句：“董叔。”
点点头，“少爷呢？”
“少爷今天没出门，就在府里。”
后半句还没说完，董叔就已经快步迈进大门，直接往锦华居去。
一路上疾步行走，脚底都好似带着风，丫鬟下人们给他行礼问好，弯下去的身子才刚站直，董叔就又已经走出了几米开外。
到了锦华居也未敲门通报，直接一手推开进去，楚亦看到他猛地站起来，“回来了，怎么样？”
董叔顾不得擦额上的汗水，欣喜道：“夫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下来，没什么大事，算是虚惊一场。”他也是走到半途收到了消息，又急忙赶回来通知这个喜讯。
“这就好。”楚亦长舒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放松脑神经，他这些天基本没有吃好睡好，一颗心终日悬在那儿，忐忑不安。
萧一常年冷冻不变的脸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董叔想到什么，刚松开的眉毛又微微拧起，“少爷，你把苏容瑄赶走了？”
楚亦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便是这个名字，一提起就静不下心来处理事情，他粗暴地将桌上的折子一下合上，素来的冷静自持每每一遇到苏小匪就全线奔溃。
“对，我将她逐出了楚家。”
董叔动了动嘴，不得不说，“少爷不后悔吗？”
楚亦闭了眼，“只消她走的远远的，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东西即便你聪慧绝伦到底不如旁人看得清楚。
董叔也是犹豫了许久，权衡了一番利弊才终于坦言，“我听底下的人汇报，苏容瑄出楚家后就一直有不明身份的高手在暗地跟踪，似乎不怀好意。少爷可还曾记得，之前苏明扬就遇到好几次北渊的刺杀，据我推断，这次或许也有可能是北渊的人盯上了她。”
放在案桌边上的茶杯嚬乓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楚亦脸色摄人，“你说什么？”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董叔再重复一遍自己的意思，“或许是北渊那批一直纠缠苏明扬的人换了目标，盯上了苏容瑄。那些人武功高强，苏姑娘恐怕……不是对手。”
像是一阵风飘过，董叔再抬眼去看书桌，那里哪还有楚亦的身影。
萧一立在原地，眉头皱成一字形，斟酌了问：“这样，会不会让少爷永远剪不断纠缠。”
董叔到底是年长许多，看问题更为深远些，他低下头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本来就已经剪不断了，若是强行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