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无忧给你找的未婚夫？看来人家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啊……”
秦羽眉被他突兀的话题吓了一跳，扭头瞪了凤曜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当时翻看秦无忧留下来的那些信时，凤曜并不在公主府里啊。
凤曜撇撇嘴：“当年陪在你娘身边直到最后一刻的，只有我。她事先做了哪些安排，我自然最清楚不过了。”
敢情人家根本就没有偷看她找到的那些信，而是当年就全程目睹来着。
咦？等等……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娘临终前把那几块九州令牌交给谁保管了？”
事涉九州令牌这种前朝机密，秦羽眉怕别人听到，和凤曜凑得极近，远远看去，就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一般。
正在为蓝薰儿求情的墨锦炎一转头就能看到秦羽眉和凤曜喁喁私语的“亲密”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酸涩。
凤曜五感敏锐，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墨锦炎的目光，而站在他对面的秦羽眉对此却浑然不觉，还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凤曜十分恶趣味地又凑近她几分，瞬间就将秦羽眉娇小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从墨锦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是个能引起人无限遐思的姿势。
“怎么，你想要集齐九州令牌，复国大秦？”
听见凤曜的反问，秦羽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心微蹙，似是在思考。
凤曜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虽说秦羽眉现在凭借自己的医术，在帝京也算有了一席之地，夏帝不敢再轻易要她性命，可终究还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身上始终背着前朝余孽这样的恶名。
更何况，若是有人想要造反，说不准就会拉她来做正名的那杆大旗。
与其被人当枪使，还不如自己立起来。
若是秦羽眉有这个心思，凤曜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毕竟当年秦无忧在殉国前做下的种种安排，不也都是为了来日复国吗？
只要是无忧的愿望，他拼了命也要完成……
“我不知道，凤曜。”思考了半天的秦羽眉最终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九州令牌，当初不是昭帝交给我娘保管的吗？我只是想把它们拿回来而已。至于复国这件事太过重大，我并没有考虑过。”
推翻一个王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夏帝当初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才有机会一举登顶，改朝换代。
可她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光凭几块九州令牌，难道就能复国成功了？
再说了，孙婆婆和冷月已经告知了她有关密谷，有关末帝后人的情况。那些人似乎也在做着疯狂的复国大梦，那些事情，更该交给他们去操心吧。
秦羽眉之所以问凤曜知不知道九州令牌的下落，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态度。
若是真的能找到其中的几块，大不了就让她收藏起来呗。
凤曜听完以后，眼眸轻垂，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二人交谈的当儿，另一边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蓝莘和墨锦炎是一个意思，都不同意宁不医制裁蓝薰儿的罪过。
蓝莘虽然并不赞同蓝薰儿的做法，可蓝薰儿是他妹妹，是蓝家的人，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外人处置。
宁不医态度坚决，一定要蓝薰儿为他谷中弟子的死付出代价才行。
若是今天就让蓝薰儿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那他们不医谷的脸面往哪儿搁？
难道要叫江湖中人以为，不医谷是怕了蓝家吗？
宁不医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双方僵持不下，而墨锦炎刚刚还在为秦羽眉和凤曜的亲昵失神，待回过神来时，发现两边都快要打起来了。
他只好上前分开二人，做了个和事老，对宁不医低声道：“前辈，此地人多口杂，不如屏退无干人等，再来商议善后事宜可好？”
说到底，这也是蓝家和不医谷之间的事，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留在这里看热闹。
宁不医要求一命抵一命，但这个要求蓝家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双方协商进退，最后无非是个交易的问题。
只要蓝家能拿出足够打动宁不医的筹码，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转圜的。
蓝莘对这个提议自然是赞同的，接下来的谈判，就是展示蓝家家底的时候了，怎么能让外人知道。
眼看这件事已经闹得够大了，宁不医也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得理不饶人，很痛快地让宁延亭姐弟负责清场。
院中很快就只剩下了蓝家的人，玄元剑宗的人和秦羽眉几个。
宁不医沉着一张脸，叫了蓝莘进房里去谈。剩下的人站在院里大眼瞪小眼。
今天的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即便蓝莘能够摆平宁不医的怒火，也不可能堵住在场所有人的嘴。
想必过了今天，蓝薰儿的“光辉事迹”就会被传扬开来，她也不再是蓝家的骄傲，那个天才少女了。
秦羽眉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蓝薰儿站在墨锦炎身边，二人明明离得很近，可她却能感觉到，那个从前一直对她好的锦炎哥哥已经不在了。
她掩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十分用力，指甲甚至把掌心的皮肤都戳破了。
都是因为秦羽眉！
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被锦炎哥哥厌弃！
蓝薰儿看向秦羽眉的眼神里满是仇恨和怒意。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今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的屈辱，早晚要那个贱人也尝尝这个滋味！
“喂，你看什么看？杀人栽赃，你还觉得委屈了？”
狄兰雅今天表现良好，正凑在慕渊身上表功呢，一抬头就看到蓝薰儿那淬了毒一样的眼神，不满地回击了一句。
蓝薰儿上前一步，冷冷道：“这几日一直在和我斗蛊的就是你？”
狄兰雅一抬下巴，骄傲的道：“是我。”
蓝薰儿使劲咬了咬牙，又问：“毁了我本命蛊的也是你？”
狄兰雅不置可否：“就你那种程度的本命蛊，本公主随随便便都能炼出几十条，偏偏你还当个宝贝似的，无、知！”
她这话当然也有夸张的成分：若是没有秦羽眉堪比“蛊虫敌敌畏”的血液帮忙，她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弄死蓝薰儿的本命蛊。
不过，这些干嘛要让蓝薰儿知道呢？狄兰雅就是看不惯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要抓紧一切机会挫挫蓝薰儿的锐气。
蓝薰儿这一早上本就被这连番变故弄得心神激荡，此时又被狄兰雅这挑衅的态度气得不行，一时间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狄兰雅连忙后退两步，一脸嫌弃地掸了掸衣襟。
蓝薰儿被她气得都快要晕过去了，只能紧紧捂住胸口，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在她吐血的那一瞬间，墨锦炎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扶她，可手伸到一半，在空中硬生生僵住了，最终无力地落下去。
蓝薰儿回过头去，看到那群蓝家人都低着脑袋，没有一个抬起头看她的。
没办法，他们刚刚都被蓝薰儿的所作所为伤到了。
给这样的人卖命，又有什么意思？
“还真是，众叛亲离啊……”
蓝薰儿孤零零地站在中间，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她唇边的血迹还未擦净，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怖。
“师妹……”
墨锦炎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结果他刚一开口，蓝薰儿就转身跑了出去。
慕渊看着蓝薰儿冲出院门，转头问秦羽眉：“就让她这么跑了？”
秦羽眉无所谓地一摊手：“她跑不远的。”
某个可怜的天才少女害人不成反被揭发，想必心里已经快要堵死了，总得让人家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吧？
这不医谷与外界隔绝，自成一方天地，蓝薰儿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的。
见蓝薰儿离开，墨锦炎踟蹰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朝秦羽眉走过来。
“羽眉姑娘，我师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还请你原谅。”
墨锦炎一开口就是替蓝薰儿求情，这让秦羽眉心里很不自在，不由脱口而出：“她年纪小？她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吧？难道做了错事，一句‘不懂事’就可以掩饰过去了？”
做坏事的明明是蓝薰儿，想要栽赃的也是蓝薰儿，为什么墨锦炎就想让她原谅？
她长得很像圣母吗？
墨锦炎没想到秦羽眉态度会这般强硬，愣了一下，又道：“蓝家在江湖上也算颇有盛名，师妹她更是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若是被他们知道你今日做的这些，恐怕会对你不利。”
秦羽眉眨眨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墨锦炎这是在担心她，还是威胁她？
不待她开口，墨锦炎又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些许期盼地问道：“羽眉姑娘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所打断。
蓝莘铁青着脸快步走出来，环顾四周，眉头一皱，问道：“薰儿呢？”
蓝家人回禀：“薰儿小姐刚刚跑出去了……”
蓝莘脸色更难看了，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派个人跟过去啊！”又回头看了一眼宁不医，气冲冲一甩袖：“我们走！”
宁不医和夏不救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看他们脸上舒展的表情，想必是从蓝家抠出了不少好处。
“墨少主，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了？”
夏不救一脸奸商相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