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是在冤枉你?”
夏侯璟语气沉沉,又往前走了一步。
高大身躯在夏侯宁心前投下一片阴影,她一抬头,就对上夏侯璟那双仿若洞悉一切的淡漠黑眸,心里不自觉地就是一突。
“我……我就是没有!”
夏侯宁心移开眼睛,气急败坏地大喊。
她这个堂兄有多少手段和本事,她清楚得很。
不然,母后也不会说,夏侯璟是大夏最利的一把刀了。
如今他把秦羽眉看得比什么都重,如果自己承认了的话……
夏侯宁心简直不敢想象,夏侯璟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绝对不能承认是自己绑了秦羽眉!
夏侯宁心给自己打着气,又鼓起了些勇气,壮着胆子对夏侯璟道:“璟堂兄,怎么说我也是大夏名正言顺的公主,是父皇的女儿。秦羽眉不过是个前朝公主的女儿,不过是父皇可怜她才给了她一个公主的封号而已,你为了一个冒牌的公主,来为难一个正牌的公主,不觉得这样做很无礼吗?”
夏侯璟眉峰微挑,斜睨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是正牌公主?正牌公主就是你这副做派?你知不知道一个公主都应该做什么?”
他咄咄逼人,逼得夏侯宁心步步后退,脚步跌跌撞撞。
“什……什么?”夏侯璟的气场太过强势,让夏侯宁心不得不问了出来。
“要么像前朝文城公主,出塞和亲,以一己之身维护两国数十年和平,帮她的皇父稳定统治;要么就像镇国无忧公主,文能朝堂策论,武能剿灭叛贼。还有平阳公主,常平公主,和顺公主。”夏侯璟想也不想就说出一大堆名字,眸光锋利地看了她一眼:“夏侯宁心,扪心自问,你都为大夏做过什么?秦羽眉好歹还曾经平定了几州的疟疾,救了几十万百姓的性命,而你呢?你除了在皇宫里横行霸道,整日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你还做过什么?”
夏侯璟说完后,转身大步朝殿门走去,在门口吩咐随他入宫的两名铁骑:“你们今天就守在这里,不许放公主迈出门槛半步!”
“夏侯璟!”夏侯宁心闻言色变,大步朝殿门跑来。
就在她马上就要跑出殿外时,那两名铁骑突然齐齐抬手,拦在了殿门前。
不管夏侯宁心怎么挣扎,他们就是不肯让她出殿门半步。
“夏侯璟!”夏侯宁心一边推搡着两名铁骑的手臂,一边不管不顾地大喊夏侯璟的名字:“你不能这样对待我!这是软禁!”
如果她一直被扣押在这里,还怎么让秦羽眉给母后治病?
夏侯璟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不巧,本王最近奉旨交接皇城防卫,需要在宫城内清点人手,未免冲撞公主,还请您不要离开这里,以免——发生不测。”
夏侯宁心顿时不挣扎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夏侯璟的背影。
他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非要闯出来,他还要对自己做什么吗?
可夏侯璟毅然离去的背影,和那两名铁骑冷肃的面孔,明明白白地告诉夏侯宁心:夏侯璟,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夏侯宁心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她觉得自己远离了那两个铁骑的注视,才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地毯很软,花纹精美,可夏侯宁心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怎么办,怎么办?
抓人的事都是云莲华派人去做的,夏侯宁心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引起秦羽眉的怀疑,再把她的人引到那座宅子就行了。
如今她还没来得及出宫打探情况,就被夏侯璟扣押在了这里,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夏侯宁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云莲华在联系不上她之后能察觉到不对,然后随机应变了。
***
秦羽眉假装被迷烟迷倒,被那两个人背进了一个地下密道。
借着黑暗的隐蔽,她悄悄将自己身上的首饰,每隔一段路就丢下一个,想要以此来给找她的人指路。
她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孤身赴约,就是笃定,一定会有人沿着她留下的线索来救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留在地道入口处的玻璃瓶被慕扶风私藏了起来,而她在沿路丢下的那些首饰,也被贪心的百姓偷偷捡了去。
所以慕弦带人去街上搜寻的时候,才会一无所获。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秦羽眉被那两个人绑住了手脚,塞住嘴巴,丢进了一架马车里。
马车辘辘前行,秦羽眉立刻睁开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让自己直起身子,倚在车壁上。
她并不急着把嘴里的布团顶出去,而是一点一点蠕动着身子,在车窗下方轻轻地撞了几下,撞出一条小缝来。
借着这一线的光亮,她眯着眼睛,在晨光熹微的天色下辨认着马车前行的路线。
然而看了一会儿,秦羽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再看路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认识帝京城内的路啊!
秦羽眉泄气地往车厢壁上一靠,朝车顶狠狠翻了个白眼。
沮丧了一会儿,秦羽眉又重新打起精神,继续贴着窗缝记下马车所走的路。
然而当街两边的房子越来越少,烟火气息也越来越少的时候,秦羽眉的心也提了起来。
房屋越来越稀少,意味着……马车不是越来越靠近皇宫,就是越来越靠近城门。
依照她之前的推断,如果抓她的人是夏侯宁心的话,应该会想办法把她带进宫里,给皇后治病吧?
然而情况却并非在她的预料之中。
当马车突然停下,前方传来士兵的盘问声时,秦羽眉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辆马车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地驶进宫里的,就是夏侯宁心也没有这个权利。
那么……现在他们是要出城?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留下的那个玻璃瓶上的讯息,岂不是没用了?
秦羽眉紧紧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
夏侯宁心怎么会把她带去城外呢?她不想让自己把皇后的脸治好了?
难道说,夏侯宁心是打算拿她泄愤,把她拉去郊外毁尸灭迹?
秦羽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夏侯宁心好像也没什么生死大仇啊?
她至于这样吗?
不对……秦羽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夏侯宁心,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秦羽眉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细细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看来从她在宫中偶遇夏侯宁心那天起,对方就在算计她了。
充分利用她谨慎的性子,引诱她派人去追查夏侯宁心的动向,再设计抓住冯七和李四,故意用激将法,让她一个人来到城东赴约。
如今又要将她带到城外,这怎么看都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不行,看来她必须得有所行动了……
秦羽眉暂且将幕后人的身份抛到脑后,开始琢磨着,如何能在这样的境地中,逃出生天!
她刚才丢了一路的首饰,记得自己头上还剩下一个银簪子。
秦羽眉用力地甩了甩头,又努力用自己的头发往车厢壁上蹭,折腾了半天,总算把那根簪子带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头上再无半点发饰,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秦羽眉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她转过身子,一点点够到那根簪子,拿到手里,就开始对手上的麻绳又挑又磨。
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战斗力最弱的军医,秦羽眉从前也没少被敌方当做软肋抓走过。
应付这种被俘的情况,秦羽眉也不是第一次了。
毕竟她不能给自己的队友拖后腿,有时候就必须要学会自己逃生。
那两个人给她绑的绳结一点都不专业,秦羽眉很快就将绳结调整成一个很方便她逃生的松紧度。
现在表面上看,那两个绳结依旧绑住了她的手脚。但是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只要秦羽眉轻轻一抖,就会立刻脱落。
因为还不知道绑来她的究竟是什么人,秦羽眉只好继续伪装。
此时她的心里十分焦急。
如果夏侯璟拿到了那个玻璃瓶,并猜出她留下的提示,那么现在他就一定会守在皇宫里,那就别想找到她的真正下落了……
马车行了半日,终于停了下来。
透过窗缝,秦羽眉能看到,四周一片荒凉,只在远远的地方零星分布着几间土房。
马车门被打开,秦羽眉立刻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那两个人把自己抬了起来,然后往前走着。
秦羽眉赶紧并拢手脚,不让他们发觉绳结的异常。
那两人将秦羽眉抬进了一间房,将她丢到了床上后,就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你们做的很好,回去之后自有赏赐。”
秦羽眉猛地睁开眼睛。
她没听错吧?要绑她的人,竟然是她?
云、莲、华!
秦羽眉狠狠咬了咬牙。
她早该想到的!
除了云莲华,还有谁会这么歹毒,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她性命?
不行,她不能继续再伪装下去了,必须赶紧逃出去才行。
谁知道那个白莲花疯起来会做什么!
就在秦羽眉刚要打算挣脱绳结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惊得她动作一僵。
紧接着,两个相貌丑陋,形容粗鄙的男人,就这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