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的就是宁王昨天命人送来的那套被褥。
她腾地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完整。
“别看了,本王对你没兴趣。”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宁王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套衣袍,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喝茶。
秦羽眉恨恨地下了床。如果眼神能杀人,宁王现在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一百遍了。
“现在天色大亮,你可以去了。”
宁王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却隐隐含着威迫。
秦羽眉这回再想找理由推脱是不能了——她原本还想用昨晚这一夜时间好好想对策呢,没想到宁王这么阴险,怕她弄出什么幺蛾子,居然直接用迷药把她迷倒了。
秦羽眉不情不愿地走出冷宫,想要快点赶到东宫找夏侯熙,和他商量个对策出来。
冷不防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发现宁王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也来了?”秦羽眉还以为他会留在冷宫等消息呢。
宁王斜睨她一眼:“我不亲自过来看着你,怎么能放心?”
“怎么说那也是你大哥,你还真下得去手。”秦羽眉第二套计划又宣告失败,只能靠嘲讽宁王来泄愤了。
“天家无兄弟啊,为了皇位,连父子亲情都可以不要,同父异母的兄弟又算得上什么。”宁王不以为意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对的事情。
秦羽眉朝他皮笑肉不笑地呲了下牙:“祝你的儿子们以后也这样自相残杀。”
很快就到了东宫,正巧遇上夏侯熙过来请安,见到秦羽眉和宁王一同走来,十分惊讶。
“侄儿见过宁王叔。”尽管夏侯熙对他不喜,还是全了礼数,又看向秦羽眉:“你怎么过来了?”
“本王昨日在福寿宫和永安公主相谈甚欢,一同讨论到了医理,公主受本王启发,灵感大现,用了一夜时间,想出了治愈皇兄的办法。这不,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宁王一脸真诚。
夏侯熙摆明了不太相信,又看向秦羽眉:“宁王叔说的是真的?你想出治好我父亲的法子了?”
他前几天去公主府的时候,秦羽眉不是还说毫无头绪吗?怎么跟宁王聊了几句,就有灵感了?
“是……是宁王殿下给了我灵感!”秦羽眉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一边使劲朝夏侯熙使眼色。
但愿夏侯熙能看懂,她今天过来完全是被逼的啊!
“那正好,我也要给父亲请安,一起进去吧。”夏侯熙朝宁王一伸手,欠身道:“宁王叔先请。”
“永安公主,皇兄的身体,可就靠你了啊。”宁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羽眉一眼,这才率先抬步进殿。
待宁王走远几步,夏侯熙才压低声音问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他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长话短说,他威胁我给太子下药,估计不是什么好药,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秦羽眉嘴唇翕动,飞快地交待了几句,便赶紧追了上去,生怕宁王发现他们的对话。
夏侯熙跟在最后,拳头攥得紧紧的,俊美面容上划过一丝阴沉。
他的这些叔叔们,已经这么迫不及待要逼死他的父亲了吗?
他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夏侯熙一招手,叫来站在一旁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马上去紫宸殿找胡公公,就说宁王携永安公主来给太子献药,让他转告陛下。”
他相信,凭夏帝对太子的关心,一旦听说秦羽眉找到了治愈太子的法子,就一定会赶过来的。
到时候在夏帝眼皮底下,看宁王还敢耍什么花招!
宁王进入内殿,就看到太子已经起床,正靠在窗下的躺椅上看书,抬眸看见来人,眼角微弯,笑意温和:“六弟来了,快坐。”
“弟弟今日无事,正好来看看皇兄的身子。”宁王神情自若,一脸关心的道:“皇兄最近觉得如何?”
“还是老样子罢了。”太子合上书,放到一旁,又看到秦羽眉和夏侯熙,笑意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你们遇上的还真巧。”
他几次死里逃生,对亏了秦羽眉及时抢救,可每次都在昏迷之中,都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这一次太子总算看清了秦羽眉的样子,有一瞬失神,片刻后才道:“你和镇国公主长得真像。”
秦羽眉走到太子跟前,打开药箱,取出脉枕,示意太子将手腕搭上去。
她两根手指轻轻探着太子的腕脉,装模作样地摇着头。
“殿下,你最近思虑太过,这样有伤心神啊。”秦羽眉面色凝重,忧心忡忡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唬住了,就连宁王脸上也现出微微错愕的表情。
夏侯熙忙问:“那怎么办?”
“不要紧,我给殿下再开两副方子,您最近一定要注意保重自身,不能再多思多虑了。”秦羽眉拿过纸笔,飞快写下药方,递给夏侯熙,顺势起身:“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
“等一下。”宁王突然叫住她,直视着秦羽眉,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永安公主昨天不是还说,已经找到了治愈皇兄的办法吗?本王记得,你似乎还把那瓶药拿出来给本王看了呢。”
“是啊,我是研究出新药了。”秦羽眉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但是用这种药的前提必须得是太子殿下身体调养一段时间后好转才行,现在贸贸然用了,反而会增加心脏负担。宁王殿下,难道你不是真心希望太子殿下身体好转吗?”
“本王……自然希望。”宁王没想到秦羽眉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摆他一道,脸色有些难看,却又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
秦羽眉得意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宁王给的那瓶药,递到夏侯熙手里:“喏,多亏了宁王殿下,我才能找到这个药。先放在你这里,等什么时候太子殿下气色好转了,你再来找我。”
趁宁王不注意,她悄悄朝夏侯熙眨了下眼睛,把药瓶又往他手里推了推。
夏侯熙像是生怕秦羽眉反悔似的,飞快将药瓶揣进怀里,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收好它。”
这下好了,她又一次胡乱找了个借口,将这瓶可能有问题的药直接送到了夏侯熙手里,这下看宁王还有什么话说!
宁王眸光一暗,正要开口时,就听见门外胡公公尖利的声音:“陛下驾到!”
几人纷纷跪迎。
没多会儿,夏帝就进了内殿,一眼就看到秦羽眉,问她:“你已经找出治好太子的方法了?”
秦羽眉坦然地点点头:“自然,只是现在还不到用药的时机,请陛下耐心等待。”
夏帝听完面色微沉,看向夏侯熙:“你不是说你父亲马上就能治好了吗?这点小事就急匆匆把朕找来,像个什么样子!”
夏侯熙心中正为太子逃过一劫而欢呼雀跃,听见夏帝的斥责,也只是老老实实垂下头:“孙儿知错了,孙儿只是……只是一时高兴。”
夏帝也就消了气,又看向宁王:“老六今天是来看你大哥的?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儿啊。”
宁王忙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素日忙于公务,忽略了骨肉亲情,是儿臣的错。”又朝太子做了一揖:“还请皇兄原谅弟弟。”
太子摆了摆手,温和的道:“无妨,我是个只能闷在东宫里的病人,你们尽管去忙正事,不必总是特意来看我。”
夏帝看着这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十分欣慰,又叮嘱了秦羽眉几句,要她尽快着手给太子进行治疗,这才又回了紫宸殿。
夏帝一走,宁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冷不热地和太子寒暄了几句后,便找了个理由要离开。
“永安公主不愧是医者仁心,本王,领教了。”临走时,宁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羽眉一眼。
秦羽眉不卑不亢地回敬:“不过是本分罢了,当不得王爷谬赞。您慢走,一会儿我还要去福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宁王若是再敢纠缠,她就直接一状告去太后那里,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把自己掳走!
宁王走后,秦羽眉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夏侯熙伸出手:“把药给我,我带回去分析一下成分。”
夏侯熙把药瓶递给她,望着宁王离开的背影,一脸迷惑:“皇位真的那么吸引人吗?”能让宁王明目张胆地给太子下药?
太子淡淡道:“欲壑难填,处在他那个位子上,不想要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
未免宁王再生事端,夏侯熙亲自将秦羽眉送回了公主府。
璇玑一见她又是急得不行:“哎哟我的公主,您昨天又去哪儿了?可要把我们急死了!”
秦羽眉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捶了捶肩膀,打着呵欠道:“跟宁王来了个冷宫一日游,总算回来了。”
璇玑在地上转悠了两圈,突然道:“我得赶紧给殿下送个信儿,他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找您呢。”
然而这一次,跟璇玑回来的却不是夏侯璟,而是慕扶风。
“慕统领?”秦羽眉站起身,“夏侯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