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蒋三已经打开了牢门,看着秦羽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羽眉还以为他要问蒋大娘的情况,主动道:“放心吧,你娘恢复得很好,以后注意按时服药、适度锻炼、改善饮食、规律作息、调整心理,善自保养,轻易不会再发病了。”
蒋三连连点头,却又道:“公主……”
“蒋三!”瑶光微微抬高声音,扫了她一眼:“你去那边把风,公主要换衣服了。”
秦羽眉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自打她进了牢房之后,那股消毒药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她转头对夏侯璟道:“你先去那边等一下,我要和瑶光把衣服换回来。”
夏侯璟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站到死角处。
秦羽眉这才开始解衣带,用眼神示意瑶光也脱衣服。
瑶光顿时愣住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刚才就是怕蒋三会说出宁王来过的事情,所以才故意用换衣服的借口支开他。
可是如果现在就换衣服的话,势必会让秦羽眉看到自己身上的伤……
“公主,婢子这件衣服已经脏了,要不还是别换了吧。”她硬着头皮胡乱找了个借口。
秦羽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瑶光穿的不是那天她换下来的衣服:“我看璇玑不是每天都来给你送衣服和吃的么,这衣服挺干净的啊。别磨蹭了,快换吧。”
虽说她是明目张胆的越狱,但该做的表面功夫也不能落下。
瑶光劝说无果,眼一闭心一横,解开衣带。
半晌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羽眉正盯着她身上的绷带发怔:“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一跤……”瑶光还想解释,秦羽眉已经抓住她的肩膀,凑过去闻了闻:“这么重的药味儿和血腥味儿,你告诉我这只是摔了一跤?”
秦羽眉脸色一沉:“瑶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瑶光腿一弯就要跪下:“婢子不敢……”
秦羽眉连忙把她捞起来:“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瑶光咬着嘴唇不说话。
蒋三此时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把眼睛捂得紧紧的,免得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大声道:“公主,前几天宁王殿下来了,瑶光姑娘被他用了私刑,受了很重的伤!”
秦羽眉眸色一厉,拳头攥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瑶光姑娘怕您担心,一直不许我说……这几天都是璇玑姑娘悄悄过来换药的。”蒋三已经豁出来了,不管不顾地都说了出来。
他能看得出,秦羽眉对这两个侍婢极为看重。
被她知道了的话,宁王一定会受到教训的!
夏侯璟听到动静,转身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瑶光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和绷带。
“宁王?”他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瞬间明白了宁王的来意。
若是当时留在狱中的真是秦羽眉,岂不是要被他折磨死?
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夏侯璟沉声道:“他自己在找死……”
“瑶光,你赶紧回去好好养伤。”诏狱里整天不见阳光,实在不利于伤口恢复。
秦羽眉也不强求她换衣服了,只催促着赶紧和夏侯璟一起出去。
“你再委屈一天,明天我一定来接你回去。”夏侯璟看了秦羽眉一眼,“瑶光的仇,我会替她报。”
“记得带上我那一份。”秦羽眉坐到床边,咬牙切齿的道:“那个变态,别让他落到老娘手里!”
“放心,想他死的绝对不止你我。”夏侯璟看了瑶光一眼,“回公主府,好好养伤,别让她担心。”
瑶光点点头,又回头朝秦羽眉行了一礼:“公主,婢子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能够替您挡下这一劫,婢子不后悔。”
***
夏侯璟将瑶光送回公主府后,连夜进宫去见了夏侯熙,和他密谈至深夜。
第二天上午,慕弦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宁王府管事的亲戚,将小宫女的家人骗至城外后意图灭口,已经被铁骑救下,杀人的也被控制住。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你在今天中午之前撬开他们的嘴,下午我要带他们进宫面圣。”
夏侯璟已经和夏侯熙达成协议:这一次联手,一定要把宁王这条毒蛇彻底钉死!
慕弦得了夏侯璟的死命令,不敢怠慢,当即带了铁骑中最擅长刑讯的一队人出马,很快就撬开了那个人的嘴。
夏侯璟拿了口供,第一时间就带人去了宁王府,不由分说就将那个管事抓了回去。
待宁王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夏侯璟已经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宁王一脚踹在管家身上,脸色越发阴沉。
一听夏侯璟抓的人是谁,他就猜到情况不妙。
夏侯璟必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早知道就该把那些人都杀了干净!”他烦躁极了,对属下吩咐:“马上去查夏侯璟的行踪,实在不行……就把人给我劫回来!”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宁王就不信,夏帝再器重这个侄子,还能为了他而惩罚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不成?
夏侯璟抓了人,一刻都没耽误,直接进了宫,要求面圣。
“启禀陛下,臣已经找到了和宁心被害有关的嫌疑人员,您可要召见他们?”
夏侯璟今日一进紫宸殿便大步跪倒,一板一眼的道。
他这般正经严肃的态度倒是引得夏帝不得不重视起来,放下手里的奏折,问:“哦?你已经找出害死宁心的凶手了?是谁?”
夏侯璟徐徐道来:“那日在镇国公主府门口触柱自尽的小宫女,她的家人在她死后得到了一大笔钱,还有人要送他们离开帝京去过好日子。臣蹲守了几日,终于抓到了那个给他们送钱的人,正是宁王府管事的一个亲戚。”
夏帝眉毛一挑:“老六的人?”
“臣已经把人带进来了,如今就在殿外待命。”夏侯璟从怀中掏出一叠纸,“这里是供词,陛下若想亲自审问,臣这就叫他们进来。”
胡公公心惊肉跳地下来拿了供词,又送到御案上。
他都听到了什么?难道是宁王为了陷害永安公主,害死了宁心公主?
残害手足,这绝对是皇室丑闻了!
胡公公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翻着供词,夏帝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些可属实?”
夏侯璟语气平淡:“陛下清楚,臣从来不说谎。”
夏帝放下供词,对胡公公吩咐:“马上传宁王进宫。”
胡公公忙应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却是夏侯熙在殿外要求面圣。
夏帝眉毛一挑:“熙儿怎么也来了?让他进来。”
夏侯熙一进殿就跪倒在地,满面悲戚:“皇爷爷,求您为孙儿做主!”
“你这是怎么了?先起来说话。”夏侯熙本就生得美,梨花带雨的少年很容易引发人的怜惜。
夏侯熙吸了吸鼻子,强忍悲痛:“前些日子,宁王叔带着永安公主去探望父亲,说是研究出了一种新药,可以治好父亲的心疾。孙儿想着,宁王叔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兄长,便相信了他的话。只是不免多了个心眼,在给父亲服用之前,拜托了几位名医检查一下那药,免得出什么差错,可不想……不想那药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命药,而是慢性毒药!宁王叔他为什么要这样对父亲?孙儿想不通啊!”
如果说之前光有夏侯璟提供的供词,夏帝还不能完全相信的话,那么夏侯熙这一手,就相当于压倒宁王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夏帝彻底怀疑起宁王的心思来。
太子就算身子羸弱,可只要夏帝一天不松口,他就还是大夏的储君。
宁王居然对他下毒,他想干什么?
夏侯璟适时又补上了一句:“臣前些日子出城去巡防,无意中发现宁王的西山别院内有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频频出入,臣本想派人去打探一二,不料却中了埋伏,被一群武艺高强的蒙面人所围攻。”
武艺高强?来历不明?江湖人士?
夏帝立刻联想到了夏侯璟之前提过的前秦余孽,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敢情老六不光想要给太子下毒,还在和前朝余孽勾结?!
“胡公公怎么还没回来!”他终于忍不住咆哮了一句。
又等了一会儿,宁王终于姗姗来迟,还若无其事地给夏帝问安:“父皇召儿臣前来,不知有何事要吩咐?”
“孽子!还不快老实招认你都做了什么!”
夏帝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不管不顾地抄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
宁王没有躲,被茶杯迎面砸中,额头上立刻流下一股血。
“父皇息怒,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尽管冲儿臣来,千万别气坏了龙体!”
宁王故意装出一副孝顺模样。
夏帝冷哼一声:“朕已经要被你气死了!你说,你为什么要给太子送毒药,为什么要派人害宁心!你和那些什么前朝余孽,是不是有勾结!”
他重重一拍御案,气得胡子都在发颤:“今天不说个清楚,你就别想走出紫宸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