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妃强压下心头怒意,好声好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雍王府的世子病了,只有你能治得好!今天你必须跟我走这一趟,不然我就是绑也要绑了你去!”
她带来的王府亲兵个个虎视眈眈的模样,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似的。
可公主府也不是无人可用。夏侯璟如今算是彻底明白秦羽眉拉仇恨的本事了,恨不得将所有铁骑都派到这里守卫才安心,只见四门大开,公主府内的护卫和璟王府调来的亲兵也沿着公主府的院墙站了一排,与雍王府的人对峙着,场面仿佛一触即发。
就算帝京权贵多如狗,可这般两方大摆阵势的事情也不多见,这么大的阵仗,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围过来看热闹,几乎把这一条街都站满了。
秦羽眉看着眼下的情景,心中越发满意。
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现在人越多,将来雍王府就越丢脸!
她眨眨眼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世子病了?只有我能治好?还请王妃告知,世子到底得了什么病,您这般笃定我能治好?”
可夏侯锦玉的病哪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的?雍王妃越发气急败坏:“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赶紧跟我走就是了!”
秦羽眉好整以暇地摇了摇头:“若是不清楚病症,我怎么敢贸贸然上门去救人呢?万一有什么个三长两短,王妃岂不是要怪我?”
雍王妃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秦羽眉是在跟她拿乔?当即冷哼一声:“你连跟我去王府的胆子都没有,还敢想什么承担责任?”
秦羽眉一步不让:“不知道世子得了什么病,我是不会走的。”
雍王妃骑虎难下,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世子……花柳病……你能治……”
“什么?您说世子得了花柳病,治不好了?”
就连雍王妃自己都不一定能挺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不料秦羽眉却突然喊了一嗓子,声音嘹亮,字正腔圆,尤其是“花柳病”三个字,发音标准得堪比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这下子,至少半条街的围观群众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雍王府的世子得了花柳病?雍王妃上门找永安公主求医?
这般劲爆的宗室秘辛就被秦羽眉轻飘飘捅了出来,百姓们的眼神也不对了。
若再加上铁骑众人有意的散播消息推波助澜,秦羽眉笃定,不出几日,夏侯锦玉“风.流事迹”一定会传遍整个帝京的。
“你!你胡说什么!”雍王妃气得眉毛都要飞了,抬手戳着秦羽眉的脸骂道:“世子、世子得的才不是那种脏病!”
“哎?那王妃说世子得了只有我能治好的病?”秦羽眉又恢复一脸天真无害模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难不成世子得了疟疾?可我上次就把平疟的方子送给太医院了啊,您应该去找他们才是……”
刚刚喊得那么大声,这会儿又想改口说是疟疾?雍王妃真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重来一次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让自己在秦羽眉面前站不住晕倒,一张脸都气得发青了。
一手造成眼下这个局面的秦羽眉看了看周围表情激动的百姓,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也就不再和雍王妃斗嘴,又大惊小怪地喊了一句:“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哎呀,世子好色慕少艾,人之常情嘛。您若是再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回头朝璇玑吩咐道:“取我的药箱来,我这就跟王妃走一趟。”
璇玑瞪大了眼睛:“公主?”
公主怎么可能会去给夏侯锦玉治病?
“听话,快去。”秦羽眉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在周围百姓眼里,那就是她仁心仁术,不计前嫌了。
反正她原本名声就被败坏得差不多了,最近也是靠着行医救人才刷回来一部分声望。而相比之下,一个得了花柳病的世子可比一个会治花柳病的大夫听起来更加劲爆,也就没有人会愿意关心她治不治病的琐事了。
再说了,谁说她出手就一定能治好的?
雍王妃听到她终于同意救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时也顾不上追究秦羽眉把这件事捅出去了,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带秦羽眉飞回王府去才好。
秦羽眉却不着急,悠哉悠哉地站在门口等璇玑取东西,拿来以后又舒舒服服坐上了马车,吩咐车夫“慢慢赶,稳稳赶”,速度堪比老黄牛,又把雍王妃急得不行,却又不好再催促人家。
自己儿子后半辈子的幸福和前途都掌握在秦羽眉手上了,她还怎么横得起来?
好不容易磨蹭到了雍王府,一路又换乘小轿进了夏侯锦玉的院子。
雍王妃先把秦羽眉放在了前厅,自己往后厅走去,想要提前跟夏侯锦玉通个气。
谁知越往里走,就听到一阵娇声软语之声,正是从夏侯锦玉的卧房里传来。
雍王妃恨铁不成钢地顿了顿脚步。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这般放纵!
雍王妃清了清嗓子,站在门外喊了一声:“什么人在里面打扰世子养病?还不快滚出来!”
房内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夏侯锦玉那几个姬妾赶了出来,个个如临大敌般跪在雍王妃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紧接着,半掩衣衫的夏侯锦玉也晃晃荡荡走到了门口,半倚在门框上,揉了揉额角,满脸败兴之色:“没听见母妃的话吗,还不快滚回去?”
几个姬妾都知夏侯锦玉这是替她们把雍王妃的仇恨挡下了,当即互相搀着起身,飞快地往后边跑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雍王妃又生气又心疼,“要是让你父王知道了,他肯定还要骂你!”
夏侯锦玉此时颇有种自暴自弃的味道,望天惨淡一笑:“骂就骂吧,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雍王妃连忙迎上去,满怀希望的道:“别胡说!我把秦羽眉带来了,不是说她能治好你的病吗?儿啊,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羽眉?”夏侯锦玉涣散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光彩,又重复问了一遍:“母妃,你说秦羽眉来给我治病?”
雍王妃连忙点头:“母妃还能骗你不成?”
夏侯锦玉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他之前那般对待秦羽眉,又是让人毁了她的名节,又是设计让她出关和亲,她早该恨透了他才是,怎么还会愿意给他治病?
难道说,她其实还对自己留有旧情?所以上次在宫里遇见时,她才会那般不管不顾地威胁着自己出宫,一定是因为太爱自己了……
夏侯锦玉越想越跑偏,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生动起来。
他如今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不嫌弃,还愿意到雍王府来给他治病。等她真的治好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说服家里娶她进门……
雍王妃可猜不到夏侯锦玉现在在想什么,看着他整理好衣衫后,又派人去前厅把秦羽眉请了过来。
秦羽眉一进门就感觉到房里的气氛怪怪的。
夏侯锦玉为什么用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这样很恶心的好不好!
她清清嗓子,公事公办的道:“我的规矩想必王妃也懂,还请您带人下去。”
雍王妃担忧地看了夏侯锦玉一眼,怕他和秦羽眉独处一室时要吃亏,下意识地拒绝:“锦玉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在场看?”
秦羽眉幽幽道:“陛下和太子还是亲父子呢,也没说要看我诊病过程啊。”
连夏帝都没看过的东西,她一个王妃还想看?不要命了吗?
果然,雍王妃虽然不满于秦羽眉动不动就拿夏帝说事,可谁让她如今颇得圣恩呢?只能忍下一口气,带着人出去了,却没有走太远,而是带人将门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要秦羽眉敢朝夏侯锦玉下手,她就让她竖着进来躺着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夏侯锦玉、秦羽眉和璇玑三人——不光雍王妃不想二人独处,就连秦羽眉也不想好不好?
如今她人都来了,出于对职业道德的遵守,秦羽眉也不可能只装装样子,是一定要给夏侯锦玉检查一遍的了。
她从药箱中取出白大褂和口罩手套等物,将自己武装完毕,浑身上下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谁知道夏侯锦玉身上的病是否已经到了传染阶段了?她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而夏侯锦玉看着秦羽眉毫不在意地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上一件奇奇怪怪的白袍子,又将自己的手和脸都罩住,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不一样了。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里此刻却毫无情绪,像是自己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活人,而是个雕像一般。
秦羽眉自己也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好不容易差不多了,这才上前一步,命令道:“脱掉你身上的衣服。”
“什么?”夏侯锦玉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出问题了。
为什么秦羽眉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连在一起似乎就不是那么个意思……
“我说,脱掉你身上的衣服,我要给你做检查!”
秦羽眉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哼哼,看渣男脱光,她还怕长针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