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东北角——
深更半夜,仆人们居住的房舍里,半夜觉得憋尿的三德喊醒了对床的同伴,“哎,一起出去嘘嘘,回来再睡。”
同伴迷迷糊糊地起身,跟三德一起走了出去,两人刚解开裤子,就双双倒在了地上。
两具身体被拖走,片刻之后,“三德”跟同伴重新走入了房舍里。
“靠!臭死了,被子上什么味道?”
“闭嘴!”
“你不让我说我非要说,靠,什么馊主意,还有这身园丁的衣服,脏死了……”
“闭嘴……”
翌日——
一大早姜雅然就心情愉悦地下楼,“早啊安德鲁!”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蝙蝠针织衫,下身一条森女风的亚麻色中长裙,配上松散编制的长辫,看起来清新得像是清晨的露珠。
安德鲁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绅士地替她拉开座椅。
姜雅然抓起面包咬了两口,忽然瞥见手机响了。
她惊喜地跳起来,“阿宸来电话了!”
她欢快地像小鸟一样奔出去接电话,安德鲁淡淡地看了一眼管家,管家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远远地盯着姜雅然。
尽管手里拿着份报纸,可安德鲁的目光根本没停留在新闻上,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深眸晦暗莫测地看着姜雅然,捕捉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起初,她好像很开心,絮絮叨叨和冷夜宸说着什么,可说着说着,她似乎有些恼了,开始跺脚,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微微抬高的声音,似乎与电话里的人吵架。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令她这么生气,她气呼呼地挂掉电话,也不进大厅,只是抱着双臂孤零零站在树下。
管家悄悄进来,附在安德鲁耳边低声道:“好像是因为冷先生吃醋,姜小姐解释无果,两人吵架吵得很厉害。”
吃醋?安德鲁眸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凭借冷夜宸的脾气,不吵架才叫怪。
他收起报纸,拿了件外套走出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姜雅然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可安德鲁分明看到,她的眼睛红了。
“快入秋了,这里天凉,披上外套吧。”
安德鲁轻轻给她搭上衣服,顺势安慰地半搂住姜雅然的胳膊,轻轻拍了拍。
当他的指尖触摸到姜雅然时,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冷意令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
“很冷吗?”他关切地问。
姜雅然悄悄掐了一把大腿根部,眼泪立马扑簌簌地落下。
“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她哭得梨花带雨,力求能够让人信服。
眼看面前纤瘦的身影不断颤抖,安德鲁心中一软,不由自主地抱住姜雅然,将她搂进了怀中。
温暖而又柔软的身体依偎在他怀里,像是七岁那年第一次拥有的那只兔子,摸起来如此弱小而又温暖。
安德鲁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姜雅然身上的芳香,此刻的她,就像是那只兔子,他突然荒谬地觉得,其实女人也不错。
姜雅然哭得泣不成声,从管家和仆人们看来,她是如此地依赖和信任安德鲁,可只有她知道,被安德鲁抱着是种怎样惊惧和僵硬的感觉。
明明是个长相温和的男人,怀抱却冰冷如雪,更可怕的是,她总觉得安德鲁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熟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这头,一对璧人相互依偎。
那头,两个心不在焉的园丁正一面除草,一面贼兮兮地四处打量。
“嘘,有人来了。”暗夜低声提醒。
妖夜慌忙把帽子压了压,盖住黝黑肮脏的面孔。
“三德,你见到我躲什么?我问你,昨天管家交代你的那几盆花你搬到哪儿去了?”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蹒跚着走到妖夜面前,双手叉腰,恶狠狠问道。
三德?什么烂名字,哪里比得上他妖夜这个狂霸酷炫拽的称号?
他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下白眼,胖女人怒了,一巴掌挥过去,正正经经地打在了妖夜脸上,“好你个三德,你以为往脸上涂了坨泥巴我就不敢扇你了?我告诉你,管家说了,回头那几盆紫罗兰可都是要送到姜小姐房间里的,你尽快给我找出来!”
妖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脚踹飞这死女人,他忍了又忍,闷声回答:“知道了。”
胖女人瞪了旁边浑身抖动的暗夜一眼,抬起粗壮的脚踹上了暗夜的屁股,“笑屁啊?给我专心工作!”
暗夜脸色一冷,咬牙想要揭开帽子揍一顿这女人,妖夜一见要坏事,立马冲了上去,又给了暗夜一脚,“别耽误事儿!打你你也得忍着!”
胖女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奇怪,今天的三德怎么长得跟昨天的不太一样?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等到女人消失,平白无故被妖夜多踹了一脚的暗夜缓缓抬起眸子,冰冷如北极冰封之地,杀意暗涌。
妖夜腿一软,老老实实地跪下,“师兄,我错了……”心里却仰天长笑,不得不说,头一回踹师兄屁股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管家说的不错,自从姜雅然出现在别墅里之后,整个别墅的氛围都不一样了,不仅仆人们敢当着安德鲁的面悄声说笑,厨师和园丁们但凡有人得到姜雅然的赞赏,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再接再厉,力图得到更多赏识。
当然,心情明显更好的是安德鲁,平日里疏离淡漠的他最近很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作画了,眼看着自家主人和其他正常男人一样约会吃饭看电影,管家的心里别提有多欣慰了。
他还从没看过安德鲁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白天安德鲁安慰了姜雅然之后,姜雅然只说肚子饿,安德鲁便决定亲自下厨给她煎牛排。姜雅然执意说要一起帮忙,于是厨师们全部离开,宽敞的厨房里只剩下了两人。
管家递上一条围裙,姜雅然接过来,十分自然地贴了过来,给他从身后围上。
隔得这么近,他轻轻低头就瞧见了她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把小扇子。
他心里忽然一荡,隐约有些嫉妒冷夜宸,往日他们在一起时,她也常这样跟他亲昵吗?
“怎么了?”姜雅然察觉他情绪的波动,忍不住抬起头,一脸灿烂,“该不是不乐意给我做菜吧?”
安德鲁微微一笑,“怎么会?”他娴熟地准备煎牛排的调料,姜雅然转身去摸菜刀想要帮忙切番茄,忽然倒抽一口凉气,食指被刀锋割伤,渗出了血丝。
安德鲁立刻攥紧她的手,毫不犹豫地递到唇边,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过她的伤口,麻麻痒痒的,却暧昧得令人面红耳赤。
姜雅然呆了,一下子忘了把手抽回来。
安德鲁温柔地将她食指的血舔干净,邪魅一笑,“还疼吗?”
那股熟悉的感觉隐隐间又传来。
姜雅然慌乱地垂下头,转移话题,“我……我饿了。”
他瞥见她通红的耳垂,会心一笑,转身继续煎牛排。
姜雅然借故从厨房里逃了出来,背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气氛太不同寻常了,她不能一直和他继续演下去,万一他当真了,恐怕这场闹剧不容易收场。
牛排很快端上桌,管家早就为两人准备好了浪漫的餐桌,雪白的餐巾上铺着精致的刀叉碗碟,四周还摆放了玫瑰和红酒。
管家缓缓退下,整个餐厅就剩下安德鲁和姜雅然。
他缓缓举起红酒,邪魅的眸子直视姜雅然,唇角含笑,“谢谢你陪我。”
姜雅然心情忐忑地举起酒杯与他相碰,暗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喝醉。
酒过三巡,安德鲁与她谈笑风生,依旧是风度翩翩,不见异常。
但当姜雅然伸手拿餐巾的时候,安德鲁忽然覆住了她的手背。
她心中一跳,糟糕,他喝醉了。
“雅然,你觉得我怎么样?”安德鲁轻声问道。
姜雅然脑海中想遍了各种各样的褒义词,正要大大赞赏他一下,他忽然苦笑一声,重新抽回了手。
他喃喃道:“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冷夜宸,无论我再怎么对你好,你也不会动心。可我仍旧贪恋这片刻的温柔,你说,我是不是傻?”
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覆盖了姜雅然。
小提琴的音乐缓缓流淌,他抿唇一笑,朝她伸出手掌,“陪我跳最后一支舞吧。”
姜雅然怔了怔,尽管她知道安德鲁或许不是什么好人,可当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这样深情款款地跟自己告白时,说内心丝毫没有触动一定是假的。
她蹁跹起身,温柔地搭住他的肩膀,随着音乐旋转到了大厅中间。
安德鲁温柔地看着她,伴随着音乐,带着她无尽地旋转,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只剩下他,和他眼中的她。
或许是安德鲁的眼眸太炙热,又或许姜雅然心里清楚,这一刻她只是演戏,她不敢抬头直视安德鲁,而是局促地别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