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上一片繁忙的景象,船长正在忙着跟水手研究风向,阿铃则在专心吩咐佣人们准备晚上的宴会,冷夜宸四处一扫,依旧没有发现姜雅然的行踪。
莫名的,他忽然焦躁起来。
她那么聒噪,哪里能忍受自己一个人呆这么久不出现?
“雅然呢?”他忍不住问阿铃。
阿铃怔了一下,“姜小姐不在房间内休息吗?”
冷夜宸心中一寒,立马命船长把船上所有的水手都集中起来,水手们纷纷站成一排,船长清点了一下,加上陆续从海底寻找红杉藻爬出来的水手们,谁都没有少。
冷夜宸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怕起来,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消失?
气氛骤然凝固,许久过后,一个身穿黑衣的蛙人犹犹豫豫地上前,“刚刚清点衣服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套潜水的装备。”
冷夜宸震怒,“为什么现在才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根本来不及吩咐,冷夜宸直接换上潜水服就跳了下去,阿铃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冷夜宸沉入海底,阿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漫不经心地换上衣服,也跟着冷夜宸下水。
海域这么大,时间又过去这么久,她不信这种情况下,冷夜宸还能找到姜雅然。
一片片红杉藻从眼前飘过,姜雅然恍惚着想要伸手去抓,可她连自己都顾不来,哪还有力气去采?
远远地,姜雅然看见一团黑影朝自己游来,她张开嘴,想要挥手求救,可是却毫无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影朝着另外一边游开。
冷夜宸在海底寻找半天无果,正要上去,忽然从潜水镜里看到了一大蓬红杉藻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飘忽而过,等到他游过去才发现,居然是女人的长发,顺着头发扫了一眼,冷夜宸的心忽然剧烈疼痛起来。
几块岩石缝中,姜雅然的身体被卡得死死的,她脸色发白,双眸紧闭,不知道昏迷多久了。
冷夜宸毫不犹豫地将唯一的氧气度到姜雅然嘴里,他小心地挪出姜雅然的身子,拼命拖着她朝海面上游去,一直到浮出海面,他精疲力尽地喘息了几声,随即看向怀里的女人,她依旧唇色发白,毫无呼吸的迹象。
冷夜宸咬牙把姜雅然拖上船,使劲儿拍打着她的脸颊,“女人,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着我!”
然而姜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她还醒着,知道他居然打她的脸,一定会跳起来跟他吵架。
冷夜宸咬牙抱起姜雅然朝房间走去,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红杉藻缓缓落地,他无意中瞥了一眼,顿时又是一阵心痛。
这个傻女人!她就这么莽撞地跳下海?连说也不说一声,就为了一蓬红杉藻她连命都不要了?
他打定主意,等到她醒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惩罚她的自作主张!
这天晚上,姜雅然做了一个很吵的梦。
梦里,冷夜宸好像一直在骂人,他神色阴沉,可怕得很,漆黑的眼里布满了血色,隐约间听到他对着医生咆哮,“治不好她你们全都得死!”
这个男人,又开始发脾气了。
她微微蹙眉,想要开口说话,可嗓子眼疼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张不开。
无奈之下,姜雅然只能轻微伸展了一下手指,示意自己醒过来了。
就在这时,端着药进来的阿铃走到冷夜宸身边,轻声抚慰着他,冷夜宸这么桀骜不驯的人,在阿铃的轻声劝说下居然不再生气。
姜雅然心里很生气,下意识地觉得阿铃抢走了自己的位置。
她赌气地闭上沉重的眼皮,好啊,最好你们俩一起卿卿我我,我醒来有什么用?
姜雅然的神智再次沉入了虚幻的梦境里,冷夜宸痛苦地握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医生说姜雅然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既然她没事,为什么不能马上醒过来?他已经失去了姜雅然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再失去她了。
“少爷,您先吃点东西,算起来,您也有两三天没吃了。”阿铃再次敲门进来。
冷夜宸扶着额头冷冷道:“你先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阿铃愣了一下,少爷从没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跟她说话,他怎么了?
“我叫你出去!”冷夜宸忽然怒了,漆黑如鹰隼的眸子锐利地扫向她,可是那眸子里分明带着冷漠和疏离。
她心中一痛,快步退出来,捂着胸口喘息了几声,少爷怎么可以对自己那么凶?难道他真打算守着这个活死人这样过一辈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阿铃快步走向厨房。
药罐里正在熬医生给的调理身体的中药,她缓缓揭开盖子,对着中药轻轻洒了些东西,随即又盖上。
这里是海上,除了船上的李医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姜雅然的病情。
至于那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孱弱不堪的李医生……
阿铃缓缓走到船后的房间,李医生正在焦躁地查着资料,自从上船之后,他可是被冷夜宸吼了好几回了,眼睁睁看着姜雅然的病情毫无起色,而他又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冷夜宸会把他丢进海里。
“李医生,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你看你,额上都出汗了。”阿铃忽然出现,娇嗔地走到李医生身旁,给他擦了擦汗。
幽香扑鼻,李医生慌慌张张地起身,避开阿铃的身体,她是蔷薇岛上的女管家,可谁都知道,冷夜宸对她跟对一般人不一样,冷夜宸似乎拿她当妹妹看的,他不好对阿铃产生非分之想。
阿铃上下打量了一下医生的房间,随手撩了撩长发,皱眉道:“天气这么热,李医生怎么还把窗户开着?”她缓缓放下窗帘,又腰肢婀娜地走过去关上门,随即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瞅着李医生。
李医生被她看得心猿意马,忍不住两颊通红。
在海上虽说只待了一个星期,可对生理正常的男人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船上的日子除了陪着冷夜宸钓鱼游玩,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而又空虚的。
李医生虽说没交过女朋友,可平时在陆地上也能去酒吧玩玩儿,这一个周漫长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可惜船上能让他敢遐想的只有阿铃一个女人。
就算他再呆,这时候也看出阿铃的心思了,他支支吾吾地别开脸,“阿铃小姐,孤男寡女,恐怕这样不好……”
“嘘!”阿铃忽然凑上来,纤长的手指轻轻掩住了他的嘴,她柔媚一笑,“别叫我小姐,这里就你跟我两个人,这么生分干嘛?”
女人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他只觉得浑身燥热,一双手颤颤地伸出去,也不知道是想要把阿铃推出去,还是要把她抱得更紧。
阿铃轻轻蹭了蹭他,娇滴滴笑了,“你一个大男人,在船上呆了这些日子,难道都不想要吗?”最后一句话已经柔媚到了极致,完完全全透着一股勾引的味道。
李医生的脑子终于被遐思冲破了理智,毫不犹豫地抱着阿铃滚到了床上,阿铃笑着任由他埋头亲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安装的微型摄像头。
等确定李医生对她不轨的行为全都被拍进去了之后,阿铃轻轻抓起床畔放着的厚重书籍,对着李医生的脑袋重重拍去。
伏在阿铃身上乱啃的男人立刻晕了过去,阿铃厌恶地拉起衣服,一脚将死猪一样的男人踢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阿铃心情极好地站在船头吹风,此时,她估计姜雅然已经喝下了自己给的那碗药,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她微微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下意识的,仿佛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温柔而又忧伤。
她以为是梦,直到那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才惊觉是现实。
阿铃正要转身,忽然被那人阻止,“不要动。”
是冷夜宸的声音。
阿铃心中一喜,依言靠在了他怀里,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少爷,姜小姐醒了吗?”
冷夜宸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了她的肩上,她忽然想起了少年时的他,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靠在她的身上,整座蔷薇岛上,只有她和他。
冷夜宸低声道:“阿铃,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第一次——
阿铃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怎么会忘?”
那是她人生最动荡的一段岁月,她人生所有的悲欢离合仿佛在那短短的两天里全部上演完毕。
“那天,你对我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会永远忠于我,不会背叛我,还记得吗?”冷夜宸又低低问道。
阿铃微笑,“我记得。在少爷面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冷夜宸沉默片刻,忽然说:“雅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我心里很不安。阿铃,如果失去雅然,我会活不下去。”
“不会的少爷,就算没了姜小姐,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啊。”她急急转身看着他,美丽的脸上带着急切与盼望。
冷夜宸与她四目相对,深深地,几乎要看进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