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锦都卢氏(下)
春草刚觉得委屈,自己走的很慢,明明是你撞上来的,现在还反过来指责我不是。刚想反驳两句,却是抬头看清了来者。
此人白须足有三尺长,发鬓斑驳,满脸的皱纹,看上去很是苍老。不过眼睛却是精明,此刻带着怒气正审视着她。
顿时春草便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整个卢府的主事管家,徐伯。可以说,除了夫人、公子外,他的话就最管用了。眼下虽然觉得委屈,但还是只有乖乖道:“奴婢知罪。”
“你是恒公子身边的丫鬟?”徐伯也认出了春草,毕竟卢府虽大,但却只有一位公子,所以服饰他的丫鬟,他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虽然认出了她是公子身边的丫鬟,但怒意却不减反增,道:“身为公子身边的丫鬟,做事怎能如此毛躁?更该罚,去刑堂领二十鞭。”
“二十鞭?”春草顿时吓得不轻,这二十鞭要是打下来,虽然死不了,那也绝对十天半月动不了。只因那鞭刑所用之鞭,全是荆棘所铸,二十鞭必定鞭鞭到肉,皮开肉绽。一想到那下次,她便面无人色了。同时也更感到委屈。
其实她本来不用鞭刑的,原本她若只是一般打扫花园,做些杂役的丫鬟。徐伯顶多教训她两句,毕竟他也有错,是他走的快了点。但是作为公子的下人却不同。公子,日后必然是一府之主,身份尊贵,身边的下人,必须都要精挑细选,出不得一点马虎。故而才会让春草去领鞭刑。更何况他之所以会形色冲冲乃是因为的确有大事,需要尽快找到夫人商议。而作为一个普通之极的丫鬟,除了服侍公子之外,还能有什么事,让她连看路都顾不上了?
“怎么回事?”正当春草以为必死无疑之际,贵妇人却是缓缓从那书房中走了出来。
“夫人?”徐伯先是一惊,而后便是响起了什么,怒意全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连忙抛下这头急冲冲的走了过去。
贵妇人看了一眼春草,那徐伯顿时就明白了夫人的意思,连忙回头道:“鞭刑这次就算了,去刑堂只领黄纸。但若有下次,定罚不饶。”
所谓黄纸就是犯了错的下人,去刑堂写下罪责。虽然会扣月钱,但是比起鞭刑来就要好太多了。只是领了黄纸要扣不少月钱便是,毕竟比起白纸来,黄纸要高了许多。不过春草这已经是很幸运了,一般领了黄纸之人,都是记大过,并处以鞭刑棍责。而她只是扣钱而已。
“多谢徐管家,多谢夫人。”听到只是领罪纸,春草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徐伯、夫人谢了恩,这才退了下去。刚退出不过几米远,就是听见夫人不可置信的叫声,回头看去,只见不但徐伯满脸焦急,夫人也是眉头紧锁,两人急冲冲的进了书房,并关起了门。
春草虽然疑惑究竟发生了事,让夫人都会做出失态的举动,不过好奇归好奇,这些不是她能过问的。只要侍奉好公子便好,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丫鬟去管。
………。锦都,作为蜀郡之首,即便是在同级县城之中,也是出类拔萃之地。四野肥沃,人杰地灵,古来便有天府之都的美誉。当初创建峨眉派的祖师风清妍,更是在此悟道,开创峨眉万年基业。由此足可见蜀郡之美,锦都之秀丽。
作为如此的大城市,锦都俨然已经成为蜀郡中枢要地,医业、商业等等,更是发达不已。整个大秦王朝最为高贵的学府,大秦学府分院也是坐落再此。虽比不上咸阳的总院,但即便单单只是大秦学府这个名号,便足以羡煞许多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不读书便没有出路,此乃常识。故而各种学府,自然数不胜数,其中以大秦王朝开创的大秦学府为最。历史渊源的天织学院为次。启天、易观、殷门三大学院再次之。
凡是能进入这几大学院,日后都能有一番不小的成就,特别是进入内院。那可就真是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大秦学府分院,坐落在锦都以北,秦府路上。占地足有八十亩地,其中风水秀丽,背靠青山山脉,故而远远望去,山脉连绵,云烟氤氲,好不羡煞旁人。
学院大门,更是修葺的富丽堂皇,光是大秦学院的牌匾,便是足有三丈来场。金字银匾,字体内敛而大气。寻常人看了,除了心向往之,更多的乃是无奈。
毕竟,作为王朝最好的学府,那入门条件自然苛刻之极。虽然眼前的大秦学府分院分设了初级、中级两个阶段的教学,不用“硬条件”,可即使是‘软条件’也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平常人唯一所能期望的便是自己的孩子,能在中级阶段毕业之时考个好成绩,进入高级阶段。若是能考进大秦学府、天织学院这等名院,那便以为这全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虽然,对于常人来说此学院可望而不可及,但对于王公贵戚、油贾富商来说,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初级、中级阶段能作假的地方太多了。因为他不如进入高级学院那么苛刻,高级学院那可是要修炼到先天之境。没有达到先天即便是帝王之子,也不可能进去。但初级中级阶段,只要有钱,有点人脉,到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此刻,这个被誉为第一学府,拥有贵族学院大秦学府前,车来人往。他们之中有两种人,一种各各打扮的贵气十足,即便小小年纪,就可以从他们脸上看到不可一世的高傲之色。毕竟,能来这里上学的几乎都是锦都有权优势只之人的子弟。
还有一种,便是工读生,这些孩童,皆是因为天资聪慧。被各方管事所看重,给予的读书资格。不过他们基本家事贫寒,即便到了这里,也是有被欺负的份。毕竟在有钱人眼中,这些穷酸人家,那里能入他们的法眼?有何资格能与他们同室学习?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此刻正值辰时,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身旁还跟着两个骑骏马的魁梧大汉。看看这马上的各种珍贵器具,在看看那车子上所镶嵌的金银,便可看出,马车上必然是有身份之人。特别是那两个魁梧汉子,孔武有力,眼神内敛。而走在马车身旁,那便是护卫状,能用这样勇武之人当下人,主子能平凡了?
“张伯,就在这里停吧。”忽然,一道带着些许兴奋略显稚嫩的童音从马车之中传出。话音刚落,便探出一个面带笑意孩童,穿的并不算很华丽,但是却很有质地。这个孩童面目清秀、细腻,就宛若女孩子的五官一般。此人正是魏恒。
“是。”马夫应了一声,便将马车给停了下来。身旁的两个魁梧汉子,也立即下马,一人将那马车上的木梯给拿了出来,安放在一旁。方便魏恒下马,另一人则是连忙去扶住他。
“阿大哥,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都说了不用扶我。”魏恒皱起了小眉头,虽然迈着小步伐,想要跨下去,但是步子小,依旧跨不过横拦,最终还是在那人的搀扶下,下了马。
“公子,今日也不用我们送你过去吗?”一旁那被称为阿大哥的魁梧汉子,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很僵硬。
“恩,不用,好了好我走了,午时早点来接我!”魏恒刚下马,便抱起几本书籍,一边兴冲冲的向学院跑去,一边还不忘道别:“福伯、阿大哥、勇哥再见。”
“公子慢走。”三人一同恭送他离开。
“这个公子,距离学府还有百十来米远,却只要我们送到这里,真不知道公子再想什么。”站在阿大身旁的男子,此刻也起了身子,目送着魏恒离开的身影。
“阿勇,你少说两句,公子所思所想,岂是我等这些仆人所能揣测的。”阿大立马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嘿嘿,大哥别生气,我知错我知错。”阿勇连忙赔笑。
“你们不知道吧,我可知道。公子这是为了不让他的那些朋友,不让他们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而别样看他。”那拉车的福伯,忽然笑了笑,道。
“喔?我也听说过,公子的朋友好似都是一些市井之徒吧。”那阿大所有所思道。
“市井之徒?公子身份如此高贵,怎么能与这些人交往?”阿勇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正在奔跑的魏恒。他毕竟才刚刚成为他的侍卫,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呵呵,所谓大隐于市,市井之徒亦不乏德才兼备之者。当今丞相大人,往日不也是一介布衣?我等如今不也是一介下人?公子能如此,对平辈交友无类,待人有爱;对长辈彬彬有礼,敬意有加。我看他日必定大器有成。可要比那些豪门弟子,好的多咯。”福伯轻轻拍打了下马儿,笑了笑。
“恩。”阿大也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福伯看了看魏恒已经安全走到了学院门口,便扬起鞭儿开始掉头,准备回卢府。
“走。”阿大也是翻身上马,转眼就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