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陛下的地方,自然便是朝堂。”一个言官答道。
“我有问你么,你算什么东西?”冰韵挑眉,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听说过没有,“我在问礼部尚书,只有他本人或者比他高一级的人才有资格回我的话,你算老几?”
礼部尚书咬牙道,“宫仕赎罪,这儿的确不是朝堂。”
“那便好了,即便是言官,出了朝堂,在陛下的面前公然辱骂朝廷命官,敢问吏部尚书,该当何罪?”冰韵看向站在自家爹这边的吏部尚书。
“按大凤律,杖十。”吏部尚书回道。
冰韵看向礼部尚书,“看样子这些人在出来弹劾别人之前,应该自己回去狠补一下我大凤律了,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当上言官的。”
“臣恳请圣上执行大凤律。”冰韵半跪道。
这些人的确吵得上官明清一个头两个大,早就想寻个什么理由拽出去好好修理一通了,听闻冰韵的话,点了点头,“允了。”
于是众人便看到那个已经愣掉的人被两个侍卫架了出去,就在御书房门口执行杖刑,众人便听惨叫声不绝于耳,一时间都消停了。
礼部尚书额头上的汗刷的就掉下来了,他只听说冰羽宸有个很厉害的女儿,却没想到厉害到如此程度,只两句话就让原本慷慨激昂的言官们集体闭嘴了。不闭嘴的话,再被她揪到什么小辫子,直接就给拽出去执行廷杖了,能不闭嘴么。
“陛下,臣听闻有人联名上书,弹劾我父亲冰羽宸教女不严,而且臣刚才貌似还听到了一句什么‘结党营私’,不知是否有此事?”
上官明清点点头,“确有此事。若非如此,朕也不会差人让你过来。”
“哦?那韵儿倒是想问问这些弹劾我爹的大人们了,什么叫做‘教女不严’?我爹是放我出来杀人放火了,还是逛窑子辱我冰府名声了?”冰韵盯着礼部尚书问道。
礼部尚书表示自己很无辜,他不过就是觉得冰羽宸霸着左相这个位置太长时间了,被那些言官窜弄的出头而已,没想到得罪冰羽宸不要紧,人家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倒是把人家闺女给惹毛了,这明明问的是那些言官,自己却被盯上了,莫名的觉得事情要不好。
见没人出声,无奈挑头的那个言官站了出来,“并非如此。”
“那我倒是好奇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惹得众位不忿,若真是如此的话,为何要弹劾我爹,直接向圣上弹劾我不就妥了!”冰韵反问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人被气得不轻,“你前日当着众人的面逼迫圣上答应你的无理要求,便已经算是欺君了,我们参他个教女不严有何错?”
她就知道,肯定是抓着那天的事儿。
听到这儿,冰韵也不生气,“这是我应得的不是么?敢问这位,在林子里的那三天是你去了还是你家有亲戚去了?还是你家本来想要派人去,因为我爹和右相商量,直接把人给唰下来了?”
“这,都不是!”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冰韵白他,“当时天澜三皇子挑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几个老匹夫出来承接圣恩?我在林子里怎么就没见到你们几个老家伙的身影?等事情都解决了,大凤的面子找回来了,你们发难来了,自己都不觉得可耻么?”
“你,你……”
“不过一个四品言官,也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圣上不言,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爹的操守如何,朝中所有人均知晓,不是你一张嘴就能把人给抹黑的,我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这事儿,没完!”
见冰韵这个态度,上官明清脑袋突然更疼了,这丫头护短他是知晓的,小时候子莜偷摸的把冰凌的笔洗给扔了,让这丫头揍了好几顿,连他求情都不好使,更别说现在这些人联手弹劾的是她亲爹了。
她不生气这才不对劲儿呢。
右相见话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走出来,对着皇上说道,“圣上,冰韵在皇家春围的时候对大凤有功,而且奖励也是圣上亲允的,臣不知这些言官到底哪儿看出是冰韵逼迫圣上作此决定的,这事儿,的确应该给冰家一个交代,不能让给大凤做了这么大贡献的人心寒。”
武官们跟着附和。
言官这头却不依,一个个扯着脖子开喊。
什么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什么君不君臣不臣的有失体统。
什么左相右相私底下交往过密,有结党营私的嫌疑等等,反正逮到什么咬什么,看哪里不顺眼就说哪里。
冰韵被这些人的话说乐了。
心说这大凤朝的文官就是这个德行,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真不知道在来的时候自己怎么还能把这些家伙当作难缠的对手,真是,唉……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冰韵对着每一个质疑有理有据的回击,到了最后那句——
“结党营私?”她冷笑道,眼睛紧紧的盯着礼部尚书(礼部尚书表示自己很冤,他一直都没说话),“若说结党营私,你们这样又算是什么?有识之士大联盟么?别笑死人了,一群连殿试都没见过的跳梁小丑,居然能把这么大一个帽子给扣下来,礼部尚书,你可真行啊。”
“我,我……”什么都没说好吗。
上官明清看着好玩,心说平时你们不都是伶牙俐齿的么,怎么今儿个见到冰韵了都夹起尾巴做人了。
“冰宫仕,你别欺人太甚了,本身你的做法就不合礼数……”
“不合哪条礼数?我倒要问问看,”冰韵看向那个开口说话的家伙,“大凤律法有哪条我犯了!”
吏部尚书站了出来,“臣有言。”
“讲!”上官明清对这个不善言谈但政绩斐然的吏部尚书还是很有好感的,倒是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从早朝开始,言官们就在不停的拿前天的事情指控冰相,顺带连着为我大凤出生入死的武将们也跟着顺带骂了,若是谁一个心情不好,都可以随意辱骂他人,那我大凤又会被人如何评判,特别是这些朝廷重臣?”
上官明清闻言皱眉,的确,从早朝开始这些人就有些太不像话,起先压着冰相这边的骂,说的有理有据的,等轮到冰韵回来了,一句句把他们打压的根本抬不起头来,边说她欺人太甚,实在是太……
“而且臣刚才把大凤律在心中默背了一遍,并没发现冰宫仕有何违反大凤律,更不用说冰相的‘教女不严’了,臣听说,冰宫仕从小是跟着太子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上官明清点点头,“此言不假。”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纵容冰韵进来后如此反击却不松口的原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说也要偏爱一些。
“臣斗胆问一句,若是冰相算是‘教女不严’,那圣上,是不是也要跟着问罪了呢?”吏部尚书厉声道。
原本底下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闻言,周围竟突然静的出奇。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向上官明清。
上官明清脸色十分不好,没错,这孩子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若说冰羽宸教女无方,那他算什么?
“陛下圣明,怎么可能会有教女不严的罪责,你少危言耸听!”言官指着他鼻子大骂。“当着众人的面挑拨皇上和冰相的关系,你是何居心?”
吏部尚书不怒反笑,“这倒有意思了,这话题不是你们挑起来的么,怎么又算到我头上,反问我是何居心了?我到想问问你们是何居心?冰氏一族不说冰相,三朝元老,冰凌,人称尛一公子,在天澜与大凤的文试中壮我国威,又在边关大败流寇;独女冰韵,身居大凤二品女官,奉命教导云攸公主,在五天前的皇家春围中不顾自己身为女儿,与四名男子同入茂林。”
“不但没丢我大凤颜面,反而把天澜三皇子给绑了过来,壮我国威不说,还狠狠的抽了天澜的巴掌,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她向皇上讨赏,何错之有。倒是你们这些言官,不想着怎么把朝中蛀虫揪出来,反而把目光盯在这些东西上面,还‘言官,言尽天下事,言朝中之佞臣,言朝中之朽木’,我看你们就是那些佞臣朽木!”
言罢,众言官的面色均带愠色,但却不知如何反驳。
冰韵接着道,“臣不知当日举动竟然会被说成大不敬,看样子臣还是学艺不精,臣望圣上准臣回家继续研读大凤律,直至精透为止,”她顿了下半跪了下来,说道,“臣请辞。”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连上官明清都愣住了,他刚才没听错吧。
从到了御书房开始,冰羽宸便是一声未吭,听闻那些言官的说辞也没任何反应,直到冰韵说了那句话,冰羽宸这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上官明清跪拜,言道。
“臣,大凤朝左相,冰羽宸,请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