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边,白衣男子手持翠绿笛,轻轻吹着。
白衣,红桥,绿草。
安静,却有一丝意境在其中,让人似乎忘却了此地正是地府最为残酷的往生桥。
一桥隔阴阳,一桥断两情。
忘川河边,一黑一白男子并肩而立,只是白衣人慢慢再走,黑衣人恬燥再说。
“那个人等了多久了?”黑无常用胳膊肘推推身边面无表情煞白着一张脸的家伙。
“很久了。”言简意赅。
“宁愿当孤魂野鬼也不过奈何桥,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居然也不罚,就任他这样?”
“不知。”
“哎,我说小白,你多说几个字不行啊?”黑无常不乐意了,身边的小鬼路过,对着二人唯唯诺诺的行礼。
白无常点点头,继续看向前面,脚没停。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完全放空。
地府里的往生花开得妖艳,一袭红衣的女子在花丛中看着花圃不语。
白无常走到女人面前,停下,似乎不解。
“你怨么?”清冷的声音响起。
女子仿佛闻所未闻,一味的低头看着手中的妖艳之花。
“同一世界,亦不能相见相守,你怨么?”
女人缓缓地起身,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他,一双明眸毫无感情。
“不怨。”
往生花畔,奈何桥边,仅一红墙之隔,便如同两个世界,只闻笛声,不见其人。
“为何?”白无常不解。
“知道他安好,便好。”
“你又如何知道他安好?”
黑无常站在他身边,奇怪的看着身边的搭档,百余年,第一次觉得这人也算是健谈。
“我就是知道。”红衣女子说的坚决,低头看着手上的往生花。
“冰韵,你可知,他是帝王命。”白无常长叹了口气。
黑无常皱眉。
“君本意欲,寿与天齐,留万代功名。故人西辞,不问情意,何意难说明(注①)。”女子微笑,看花似又在看人。
“你怎知,他不悔?”
“他心如我心。”女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谢君上百年不过问之恩,如若要劝我投胎,那边算了罢,即使魂飞魄散,也不愿留他一人在世苦苦等待。”
“魂飞魄散了,你又怎知他还会等待?”黑无常插了一句嘴。
女子微笑而不语,倾国倾城。
“如果再有一世,你会如何?”白无常问道。
“若有缘相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定不负君。”女子说的坚定,手指轻轻叉开,任手中花瓣落下。
“那,便回去吧。”白无常轻轻挥手,只见原本立于花丛中那一抹身影已消失不见,徒留花瓣徐徐落下。
“你……”
“在这里做什么?”另一个声音传来,黑无常转过头,正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白无常,手里还拿着一大堆文书,瞧这架势,八成是文书大人托他带来的,只是,如果急匆匆赶来的人是小白的话,那他身边的人,又是谁——再次转过头,便见原本一袭白衣变成一身黑衣,肃俊的容颜定定的看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的地方。
“君上~”待白无常站定,二人鞠躬行礼。
“无妨,”阎王摆摆手,眼神依旧看着那个地方,“世事变迁,因你一己之欲,致轮回变迁,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便回去,让一切回归正轨吧。”
“君上……”黑无常还想说什么,见阎王摆摆手,便住了嘴。
“一切是否能回归正轨,便看你们造化了。”也不知这话说给谁听,就见原本落在他肩上的蝴蝶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万物皆有因,万物皆有果,因因果果,果果因因,罢了~罢了~”
说完摆摆袖子往府邸的方向走去。
“恭送君上~”黑白无常依旧鞠躬。
待人走远了,黑无常才起身,奇怪的看了看白无常手里的文书,“你不是要找君上的么,怎么还给送走了,喂,你慢点……”
话没说完,就见白无常已经追着那抹影子跑了过去。
待路过奈何桥边,余光一扫,哪还有白衣人影子,只留下一枝翠笛孤单的落在桥畔,似要与周围的草色融为一片。
想要去捡起来,手停在半空中,又想到刚才王上的那席话,收回手。转过头,继续追着白无常去了。
似乎空中还留着笛声空灵的声音,以及红衣女子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定不负君……
……
(注①:取自歌词《故人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