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冰韵手中的茶杯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皱起眉看向下面不卑不亢的女子,她倒不是在质疑这个女人所说的话,而是在确定,确定自己是否……
左淑娟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冰韵,“冰宫仕,小女希望您可以把小女的名额取消掉。”
“为何?”冰韵不解的看着她,虽然这人和自己的背景一样,但是对皇宫应该不会这么排斥才对,而且自己不乐意入宫是因为有冷君清了,难不成,这人也是心有所属?若真是这样,她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也不对啊,当初皇上下旨报名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自愿,若心有所属则不可报名的,报了名,没选上还好,选上了那绝对是欺君。
想到这儿,冰韵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一脸淡然的女子,抿嘴不语。
“小女并不适合宫中生活。”左淑娟道。
冰韵抽抽嘴角,这理由……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冰韵不想就这个原因多说,若真是不乐意入宫,当初想什么了?
左淑娟苦笑,当初,当初她爹也是被逼无奈的好嘛,谁想到自己能留到最后……
这是眼看着就到了最后关头,她爹无奈派人专门递话,能出来赶紧出来吧,千万别留到最后,这里面可不是什么人间天堂,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若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会来到这儿开这个口,看着冰韵那张精致的面无表情的面孔,精于算计的左淑娟第一次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手——她根本看不出来这人到底在琢磨什么。
冰韵端起茶杯慢慢的摩挲着,眼睛盯着左淑娟不说话。
而左淑娟也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二人处于僵持状态。
半晌,冰韵突然笑了,“有意思。”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右相的想法?”
左淑娟一愣,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冷君清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声名在外,但要和冰韵比心思,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若是觉得不方便开口,那就算了,我就当你没来过这里……”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是家父的意思。”左淑娟急忙答道。
冰韵的步子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着她,“既然是右相的意思,那本官懂了。”说完继续迈开步子,走到了门口,这时才回过头看着一脸死灰的左淑娟。
“左姑娘只管在屋子里待着便好,下官自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小女谢过冰宫仕。”左淑娟忙道。
“谢就算了,”冰韵笑眯眯的开口道,“只需相府记得,欠我冰府一个人情便好。如儿,送左姑娘回去。”说完挥挥袖子便离开了。
冷君清对着左淑娟点点头,也跟了出去。
直到屋子里就剩下自己和碧如的时候,左淑娟才松了口气。
碧如好笑的看着这个已经大汗淋漓的美人,心说能这么有勇气来找自家主子的,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心里不免对这个人有了几分好感,走到她身边,福了福身子,“左姑娘,请!”
……
待送走了左淑娟,冰韵坐在床上摩挲着龙飞佩,低头看向一点,不知在想着什么,或许是太入迷了,连冷君清走过来站在她身边许久都没有察觉。
“这个左淑娟,了不起。”半晌,冰韵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反正这个人情右相是肯定欠下了,到底也算是我赚到了。”
“木头,你说,若是前世真的是这个女子站在上官子莜身边,他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冰韵没回过头,她就是知道,冷君清肯定就站在她身边。
冷君清把手中握了好久的杯子递了过去,冰韵已经好久没喝水了,从他倒好了就一直握在手里,用内力温着,这个时候喝正好。
冰韵接了过来,这才转过身子看向他,“回答我的问题。”
“不管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今生绝对不会是你。”冷君清显然不想做任何猜测,前世发生的种种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去,碰不得……
说完人便出去了,也不再理会冰韵的表情。
看着仿佛逃离般的背影,冰韵露出苦笑,她好像,说错了话呢。
说到底,即使心里恨着上官子莜,还是放不下么?即使明知道在地府千年的等待就为了换得今生与冷君清相依相守,还是……
用力甩甩头,是自己多想了,那个人守了自己一世,伴了自己一世,等了自己千年,若心里还想着那个伤自己的人,是不是太对不起这千年的流光了。
是不是,太对不起冷君清。
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前世已经错过,今生还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束缚到什么程度呢?
若真的被这些所束缚住,那自己是不是枉重活一生了?
想通了的冰韵笑着起身,把杯子里的水喝掉,放在桌子上,坚定的迈着步子往外走——
不管他怎么想,这辈子,他跑不掉的!
生是她冰韵的人,死是她冰韵的鬼!
刚推开门,便看到一身雪白的冷君清淡然的站在门外,仰头望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冰韵拽拽他的衣袖,“木头,我刚才失言了。”
冷君清不语。
“前生他是我的包袱,今生有人替我守着呢,我没必要操那个心。”冰韵再道。
冷君清依旧不语。
“今生站在我身边的人,只能是你……”冰韵急了,气呼呼的跑到他面前,瞪着他,“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给我删掉,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敢跑试试看!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追上你!冷君清我和你说,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冰韵可没忘记这人上辈子是多么会跑的一个家伙,自己大婚后,他整整躲了自己
声音稍微有些大,待在屋顶上的两位老人被震得耳朵嗡嗡响。
冷君清这才低下头看着她,“我没想离开。”
“那你干嘛不搭理我!”冰韵气鼓鼓的看着他,冷君清虽然人冰冰冷冷的,但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她过,冰韵有些害怕。
“我只是在想,如果前世我没那么犹豫直接把你抢走,或者推开那扇门,会不会也不会有接下来那么多事情发生……”
冰韵愣愣的看着他,仿佛看到前世大婚前那一幕——
一身华服的冰韵坐在床上,气愤的看着依旧一身白衣的男子,“为何?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嫁给他?嫁给那个本来是你位置上的人?冷君清,你看着我说话!”
“跟着他,比跟着我要好。”男子淡淡地说道,听不出他的真实意思。
“这就是你的答案?”冰韵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仿佛面前这个人是别人假扮的一样。
男子不语,偏过脸看向窗外,冰韵看不到他的表情。
半晌,她突然笑出声来,声音凄厉。
“罢了罢了,”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当我做了一场好梦,梦醒了便醒了吧。你走吧。”
“韵儿。”男子怔怔的看着冰韵,嘴唇微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走罢走罢……”
“韵儿……”
“走!我让你走你听到没有!”冰韵放下手,早已泪流满面,“冷君清,从此你我便是陌生人,桥归桥,路归路……”说完一身寒气袭来,冷君清顺势一侧身,一个水杯砸来,他向后一躲。
也就是这一侧一躲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屋外,随即便看到门拍过来的声音。
冷君清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却又缓缓的放下,最后毅然转身离开。
一扇门板,隔开了两个人。
门内,艳丽女子以泪洗面;
门外,俊朗青年泪划面颊;
却均不自知……
只是即使到了现在冰韵也不知道,在她大婚当天,这个人在屋顶对酒看了一宿的月亮,嘴里念叨了这个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只是即使到了今天冷君清也不知道,在她大婚当天,那个嫁娘在与君燕好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这个人的脸,心里恨得,也是这个人。
只是两个人当时都不知道,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真正的让两个人走上了两条路——最后黄泉河畔却隔着一条忘川,再不相见……
“会吧。”冰韵闻言傻傻的笑出来了,当时自己还是年少气盛,本来都准备好了等他一来接自己就和他离开,不管不顾。
只是……
造化弄人啊。
“好了,别想以前的事情了,”冰韵摆摆手,“左姑娘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这个院子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冰韵自然不怕有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冷君清伸出手,冰韵牵上他的,两人慢慢的往屋子里走。
“她是个聪明的,若不是真的遇到难处,断然不会同你开口。”前世对于这个右相之女,冷君清也算是有过耳闻,但是都被冰韵这个风头过剩的人给压着,所以知名度自然不如她。
能凭借自己一人把当时已经破败的左府给经营的有声有色,若说没几分手腕,怕是不可信的,只是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冷君清当时没兴趣去思考,而如今……
“也是,”冰韵看向前方,“若是如此,那就帮她一次好了。”反正只要不是她,谁在上官子莜身边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