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市附属医院。
田蜜蜜挽着黛蒂的胳膊进了门诊大楼。
她们先走到“专家栏”下面，搜寻着今天坐诊的妇科专家。
“挂赵专家吧！”田蜜蜜指着框在专家栏里的相片，一位慈善和悦的中年女大夫跃然眸子。
“嗯。”黛蒂顺从的点点头，她已经没了平日的凌厉。
挂了号，直接去了妇科专家门诊排号。
来的早，前面就一位病号，几分钟的时间就从门里出来，下一位就是黛蒂。
“先做B超检查吧！”那位赵大夫确实很和气，疏淡的眉毛下，陷着一双弦月般的笑眯眼，一点专家的架子都没有，她把开具的检查单递给黛蒂。
田蜜蜜先是伸过手臂接了过去：“谢谢赵大夫，黛蒂，走吧。”
两个人挽了手臂缓缓的移动在走廊里。
“蜜蜜，要是再查出没有胎心，我死了算了！”黛蒂怕的要命，哭腔着说。
“黛蒂，先要竖立信心好不？还没到事上呢，你已经被自己打倒了！还是你黛蒂吗？”田蜜蜜用力夹了一下黛蒂的胳膊，“要是没有一个好的心态，查出的结果就不准确，听到没？深呼吸！”
站在Ｂ超室的门外，排队等待的工夫，黛蒂张大嘴巴反复做着深呼吸。
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那么夸张，她呼吸的样子，引的四周等待做Ｂ超的几个人，怪异着神色望过来。
那不屑的眼神似乎在说，不就是做个Ｂ超吗？用得着紧张到这等程度？
没人理解黛蒂此刻的心情，除了田蜜蜜。
“黛蒂！”门口的护士推开门喊着。
听到喊声，黛蒂竟是条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她的双腿也抖动起来。
“黛蒂，别怕，没事的！”田蜜蜜拍了拍她的后背。
强行把黛蒂搀扶到门口护士的近前。
“家属外面等着！”护士毫不客气的把田蜜蜜拦在门外。
“护士，求求你，让她进来，我……我一个人害怕……”
听到黛蒂真的是怕的要命，护士扫了一眼田蜜蜜，点了点头：“进来吧。”
躺在狭窄的病床上，黛蒂的双手死命的抓住两侧的蓝色隔离单。
大夫刚把超声耦合剂触到黛蒂的小腹上，她的浑身便条件反射般抽搐了一下，整个身体直挺挺的躺着如一具僵尸。
“放松，放松！”大夫边涂抹黏糊糊的超声耦合剂，边劝道。
转过身子，大夫看着电脑屏幕内的图样，竟是拧了眉毛。
又看了几分钟，大夫更是眉头皱起疙瘩，声音低沉却明显的听出了吃惊：“哎呀，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弱？胎儿几乎不动，啧，状况不是怎么好啊，起来吧。”
大夫采了几片手纸扔在黛蒂的小腹上。
检查结果跟一周前人民医院里的完全一至，听到大夫的唏嘘，黛蒂早已吓毛了，苍白着无有半点血色的脸呆然的扫了一下田蜜蜜。
“起来吧，黛蒂。”田蜜蜜催促着。
黛蒂却是躺着一副植物人的样子，一动不动。
田蜜蜜伸手就要帮助她擦小腹上的超声耦合剂。
“大夫……”黛蒂突然哆嗦着声音喊着。
田蜜蜜的手臂吓得顿住，怪异着眸子扫向黛蒂。
“怎么了？”大夫应着。
“你再……再给我检一遍好不好……也许……也许胎儿正睡觉……”黛蒂断断续续的说着。
“没必要。”大夫回应得干脆。
“求您了大夫……”黛蒂抽噎着，引的大夫和护士不解的向她望过来。
“这种情况的孕妇不只你自己，没必要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大夫把彩超图片递给田蜜蜜，“把检查结果给大夫，看怎么处理吧，好了走吧，下一位。”大夫不客气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护士。
护士不管还在躺着的黛蒂，向门口移去通知下一位。
“黛蒂，起来吧！”田蜜蜜轻声唤着，帮她擦干净了小腹，又扯着她的胳膊，硬是把她从床上给拽起来。
等黛蒂绝望的从床上下来，下一位孕妇已经腆着一个大肚子等在旁侧。
黛蒂一眼扫到孕妇的小腹，眼睛一亮，一下子抓住女人的胳膊问：“你刚怀孕时，胎儿动不动啊？”
吓的孕妇摆了一下胳膊，把黛蒂的手给甩掉，直接后退了一步，似是看到了一个神经患者，理都没理。
“出去吧！”大夫有些不耐烦的下着逐客令。
“走吧！”田蜜蜜硬是拉着黛蒂的胳膊把她拽出B超室。
“黛蒂，别这样！”沿着走廊往回返，田蜜蜜叮嘱着。
“蜜蜜，怎么办……怎么办啊……”眸光呆痴的黛蒂，恍若隔世。 ，
“黛蒂，别怕别怕！走，让大夫看看，人家是专家，会做出正确判断的。”
不管田蜜蜜如何相劝，黛蒂都听不进，她的腿都吓软了，被田蜜蜜挽着胳膊，拖拖拉拉的返专家门诊室。
赵专家接过彩超图一看，立刻皱起眉头，再仔细看了几眼，便把目光转移到黛蒂的身上，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番，犹豫了一下，很是慎重的道：“胎儿有问题，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太大，建议流产。”
“不！大夫，我不流产！不流产，不流产……”黛蒂哆嗦着声音，直勾勾的盯着大夫手里的彩超。
“冷静，你先冷静。”大夫耐心的安抚着，“你越激动，对胎儿就越不利，放松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专家又仔细看了B超结果，抬起头来再次盯着黛蒂打量一番，嘴角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理解你快要做妈妈的心情，但是，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目前从检查结果来看，这个胎儿不健康，胎心微乎其微，即便留下来……”
从赵专家的摇头里，黛蒂已经知道无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接着，两行泪水小溪般淌满面颊，她咬着惨白的唇片，不让抽噎声发出来。
“大夫，是不是做B超时胎儿正好睡觉？”一直站在旁侧的田蜜蜜终于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很礼貌的问着。
赵专家抬起头扫向田蜜蜜，却是立马绽出笑容：“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即便是睡觉检查出的结果，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噢，谢谢！”
赵专家友好的点点头，又转向黛蒂，依然是没有信心的摇了摇头。
“大夫，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田蜜蜜又问了一句。
“原因是多方面的。”赵专家收回视线落在黛蒂身上，耐心的问着，“之前流过产吗？”
黛蒂摇头。
“第一次性生活你多大？”
黛蒂又摇了摇头。
赵专家突然拧眉：“这样的事怎么会忘记？应该不会吧？没必要隐瞒，我好分析病因。”
靠在后面的田蜜蜜，感觉到了黛蒂的恐慌，知道她难以启齿的第一次。
黛蒂的第一次，她还只有十三岁！那个畜生是她的继女。
当然，不是强奸，是诱奸。
田蜜蜜掀了掀唇片，却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这样的事黛蒂想说，她自然会说的。不想说，肯定是心里有顾虑。
“第一次如果年龄太小，还没发育成熟的话，容易造成生殖系统病变。”赵专家似乎已经看出黛蒂的犹豫，看着她的脸。
黛蒂默不作声，木然的盯着桌子上的检查结果。
赵专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当然，胎心弱有多方面原因，一方面，胚胎本身质量不好，容易造成胎心不正常，一方面，精子质量有问题，一方面，女方对精子有抗体，一方面——”
赵专家一条一条的说着，却是突然愣住：“嗯？怀孕以来有没有用过什么药物？”
黛蒂亦是猛醒：“大夫！我！我……”
黛蒂急促的呼吸着。
“别激动，慢慢儿说。”赵专家安慰着。
“前一段时间，发现刚怀孕时，做过眼部手术，我怕疼，就打了麻药，整容专家说不会影响胎儿了啊？”
“你怎么听他们忽悠？”接着，赵专家追问，“手术大不大？”
“开内眼角……”
“嘘——”赵专家竟是长叹一声，“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啊？爱美，也得分时候啊！当然，可能有点影响，但局部麻醉，时间又短，也不至于胎心弱。”
田蜜蜜拧起眉头。
黛蒂，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怀孕了还做整容手术！怪不得前一阵子一周没见面呢，才是开眼去了！
“当然，也还有别的原因，既然一时找不到准确的原因，眼下还有一点胎心，恐怕——”
“大夫，我不要做掉！不要！不要！帮帮我！帮帮我——”还没等赵专家说完，黛蒂便截住了她的话茬，她突然抓住赵专家的手不停的摇晃着，“求您了，求您了……”
赵专家一副尴尬的样子扫着可怜的黛蒂，想把手臂给拉回来，却又于心不忍，便点点头应着：“行行行，先暂时不做掉，观察一段时间吧，啊？一周后再来检查，要是情况见好，就留着，再持续这样，啧，也只好忍痛割爱！”
“赵大夫，谢谢您！”田蜜蜜客气着，又收回视线扫向黛蒂，“走吧黛蒂。”
黛蒂是在田蜜蜜用力拉拽的情况下，才似一截木头一样从板凳上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