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冬天的一个早晨。
冬日的太阳缓缓升起,似是给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幔,既不温暖,也失了亮度,似是一个大大的橙黄的毛线球,被谁用力一抛,便悬在了东方海滩的空上。
婚庆公司的四层小洋楼,被朦胧的淡黄色的光笼罩着,氤氲在薄薄的雾气里。
似乎雾气专是为婚庆公司这片土地而造,远处,远离海边的地方,看上去透明的多。
该不会是梁子乾吸烟过多的缘故吧?
开个玩笑!
不过,两个月来,梁子乾可是没少吸烟,几乎烟不离嘴,嘴不离烟。烟当了饭吃,胃里自然不喜欢,面颊也便消瘦暗淡。
一大早,梁子乾办公室里就乌烟瘴气的了。
“Md!”梁子乾薄唇一合,无端低声谩骂,足见他的情绪有多么低落!
把指端的烟屁股狠狠按进烟缸,样子似是在跟谁赌气或是较劲。
就在这刻,老板台台面一角上的手机彩铃突然暴响,埋头看着电脑屏幕的梁子乾受到惊扰,阴冷着神色扫了一眼。
“郝隽哲”三个字一入眼,他便抓起手机急切的问:“隽哲,生了没啊?”
“还没呢!子乾,你快来医院吧,都一夜了,就是不生,你不来,慕容恐怕是不会生的,你快来吧!”郝隽哲急头火脑的声音从手机屏幕里蹦出来。
“有你在就行,你好好劝劝她,我去不合适,不去!”说完,梁子乾直接扫兴的挂断了电话。
即使决然的回绝,烦乱还是狂风般袭卷而来,梁子乾再也坐不住,从老板椅里直起身,不停的踱步在地板上。
慕容琼蕤要生了!从昨天下午郝隽哲就给他打电话,说夜里可能就生出来,到了早晨却还是没有生出来。
他梁子乾不去陪护,她就不生孩子?她慕容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
这样的鬼把戏能玩得转吗?难道她慕容不知道瓜熟蒂落的道理,即便她的操控欲再强,也不至于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操控到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把他锁在自己肚子里的程度吧?
就是不去,看她生不生!
慕容,我梁子乾坚决不信这外邪!
闹到这份上,不管孩子是他的,还是郝隽哲的,梁子乾是不肯去医院陪护慕容琼蕤的。
这几日,一直是郝隽哲在医院里陪护慕容,梁子乾想象的出,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还故意拿死来吓唬他。郝隽哲那么在意慕容,百般容忍着她,一定被她折磨的不轻!
什么人呢!
梁子乾一脸的生厌,扫着茶几上的烟盒,吧唧了一下嘴巴,跨步上前,弯腰抓起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猛烈的吸起来。
一阵吞云吐雾,房间里便是再次弥漫起烟雾,梁子乾紧紧的皱着眉头。
刚才的那个电话还在困扰着梁子乾。郝隽哲从来都不会虚张声势,梁子乾从郝隽哲恐慌的声音里,已经听出情况的严重。
难不成慕容真的快要死了?梁子乾的心头禁不住皱缩了一下,眉头一拧,却是瞬间缓解了紧张。
慕容是不是又在演戏?她是不是故意把痛苦演给郝隽哲看,拿她的苦肉计给他施加压力,然后再通过郝隽哲给她传递信息,逼迫我梁子乾去医院陪护她,以达到她的目的?
以梁子乾对慕容琼蕤的了解,断定她又在演戏。
不去!坚决不去!
不管郝隽哲说的多么严重,就是拿死来要挟,都不会去医院陪护慕容。
这是梁子乾的底线。
已经坚持了两个月,两个月来,梁子乾没有去医院看慕容琼蕤一眼,两个人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就差一张离婚证书,他是决不会看她一眼的。
只要拿到那张离婚证书,他就张慕容琼蕤没有半点瓜葛,不管她慕容再设计什么花招,再耍什么把戏,梁子乾大可不予理睬。
只要拿到离婚证书,他就天南海北去找田蜜蜜。找到她,把一切都告诉她。
蜜蜜,你还不知道呢,昂昂是我们的亲生儿子,跟你发生那个一夜情的男人,不是什么秃顶老色男,那是黛蒂编出不的瞎话糊弄你的,你到底藏哪里去了?
想起田蜜蜜,梁子乾跨到老板台前,哧的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抓起里面的那管防狼喷雾出神的看着。
一夜情的那个晚上闪现了梁子乾的大脑里,扯了薄唇,暗淡的面颊上,漾起一抹浅的笑意,正在他沉浸在对田蜜蜜的思念里,台面上的手机彩铃又咋响起来。
知道是郝隽哲打来的,连看都没看,梁子乾奔过去,直接关了机。
“嘘——”梁子乾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平稳了一下情绪,再次坐进老板椅里。
他头绪乱着呢!
香港的梁姞慧姑姑又打来电话,催促梁子乾去香港接手香港梁氏董事主席的大位。
而梁子乾却是以梁老爷子的遗嘱为由,一拖再拖。
梁子乾心里当然明白,如果按遗嘱的规定,有了昂昂,他已经有资格成为香港梁氏集团的董事主席。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梁老爷子的离世,田蜜蜜的逃婚,已经把梁子乾的挺拔的脊柱给摧折。
他不要离开甜蜜蜜婚庆公司,这是他跟田蜜蜜的基地,他相信,总有一天,田蜜蜜会回到基地,来追忆她的一段美好的过往。
还有,陶然突然提出休年假。元旦前,婚庆公司一连接了好几个大单,在这个关键时刻,陶然请假,业务上,梁子乾已经离不开陶然,真不想让她休假。可是陶然说因为心理压力太,近来老失眠,身体状况不佳,要出去疗养一段时间,梁子乾哪里还有理由不准假?
梁子乾抓了抓额角上散乱下来的刘海,再次把精力投入到策划上。
“子乾!子乾——”
这刻,惊慌的喊声从走廊里传来。
郝隽哲一脚迈上楼梯,边喊边跑向办公室。
咣当!
门,突然给撞开。
破门而入的郝隽哲,已经气喘吁吁,瞪着两只赤红的眸子看着坐在老板椅里情绪不安的梁子乾。
“子乾,你个混蛋!给你打电话,你不去医院不说,再打还故意关机,你为什么关机?嗯?你想眼睁睁看着慕容死去!是不是!”郝隽哲极尽疯狂的上前一把扯住梁子乾的胳膊,“走,跟我去医院!”
梁子乾一脸的沉静,他从座椅里站起身,用力一摆胳膊,把郝隽哲的手给甩开,冷然着神色道:“隽哲,你不想想,她生孩子,我一个大男人去了有什么用?你着急也没用!”
“你又没在医院,又没看到慕容可怕的样子,你当然不急!可是,你不去,慕容宁愿死,也不答应剖腹产!子乾,她都折腾了一天一夜,再不剖腹,大人孩子都难保住啊!”郝隽哲哭诉着,几乎声泪俱下。
“隽哲,难道你不知道这又是慕容的一个圈套?她连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敢赌,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梁子乾缩了一下肩头。
“梁子乾,你为什么不从另一角度想呢?慕容是多么爱你,为了得到你的爱,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敢赌,世界上还有哪一个女人这么爱你?”
郝隽哲的解释不但没有改变梁子乾有态度,更是激发了他的恼怒,他给气的粗沉的喘息着,愤怒的眸子瞪着郝隽哲:“隽哲,你可真是浑到家了,这也叫爱?这也配叫爱!也许你欣赏这样的爱,我不喜欢,我讨厌这样畸形的爱!”
“子乾,不管是不是爱,配不配爱,救命要紧,你先跟我去医院救慕容,人命关天呢!”郝隽哲再次去拉梁子乾的胳膊,被梁子乾一闪,给躲开。
“别逼我,我不去!”梁子乾毫无表情的冷然着道。
“子乾,我求你了!”郝隽哲哭喊着,双膝一弯,竟是跪在了地上,双臂抱起梁子乾修长的双腿不停的摇晃着,“子乾,我求你了,求你去医院吧,她真的快死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死去啊!”
“隽哲!起来!你不值得为这样一个女人下跪!”梁子乾伸出手臂去拽郝隽哲,他却是说什么都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子乾,你为田蜜蜜下跪,你觉得值就是值,我为慕容下跪,我觉得值,同样就是值,你不去医院,我就是跪死,也不起来!”
听着郝隽哲沙哑的声音,梁子乾眸中灼热,眼眶湿润。
他已经是骑虎难下。
“隽哲,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慕容?要是你告诉了她,她接受了一个事实,你进产房陪她,问题不就解决了?”
“子乾,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救命要紧,再若不去,慕容可能真的死去,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我发誓,只要慕容把孩子一生出来,我就把一切告诉她,求你了,就这一次,一次!”郝隽哲仰起脸,灰暗着脸色,乞求的眼神看着梁子乾。
梁子乾的防线终于溃堤,他伸出手臂一下子把郝隽哲扯离地面:“跪什么跪!走哇!”
郝隽哲一听,立马来了劲,抬起手臂猛然抹了面颊,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谢!谢谢!”
“谢你个头!”梁子乾一甩手,大步跨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