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梁子乾醒来,睁眼一看,自己竟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大软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晚上,乳白色的蚕丝薄被滑到床边,一半已经落到地板上。
伸出手臂,抓住蚕丝薄被的一角,向上一扯,便覆在了梁子乾的身上。
他眨巴了几下惺忪的眸子,整个人似是还在梦里,混混沌沌的什么都记不清。
昨晚,酒,喝的太多了!
甩了甩头,谁知,脑子里还是什么都记不起,只是恍恍惚惚闪出田蜜蜜的一个影子,那个影子似是浮云,飘飘忽忽的越来越远,接着,大脑里便是模糊一片。
“蜜蜜,蜜蜜……”梁子乾轻声呼唤。
是梦?她钻到自己的梦里来了?可是,又觉得不是梦。
是不是因为过于想念她,才出现了幻觉?
猛然抬了手臂,乍开手指,插入零乱的头发撕扯着,渐渐的,梁子乾的大脑便清醒了。
从床上爬起来,后背靠在床头上,闭上眸子。
昨晚,在帝国大厦,自己喝的酩酊大醉,连怎么回的公司都没有一点记忆。
自己是怎么进的房间?又是怎么脱了衣服上了床?梁子乾更是记不起来!
之前,自己也常常喝醉,可是发生的事,第二天大都能记起来,这次,却是醉到没有任何记忆的程度。
啪!啪!啪!
梁子乾抬手拍了拍前额,似乎是把昨天白天以及夜里发生的事全部从大脑里给挖出来。
酒醒后的梁子乾,终于从绝望和痛楚里挣扎出来,他笃定的神色里,透着坚毅。
不能逃避,再也不能逃避!
皱紧了眉头,让记忆溯流而上,返回到昨天。
梁子乾的神色渐渐惭愧起来,一脸悔恨,扯了扯薄唇,羞愤的手指,竟是猛然抬起,刷的扫过自己的面颊,下颌麻酥酥的痛。
混蛋!
自己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让妈妈和姑姑担心得在门外大喊大叫,哭哭啼啼!竟然还找来郝隽哲劝说,更不应该的是,动用了开锁公司!
自己怎么跟女人一般关了门躲藏起来了呢!丢死人了!
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后悔不迭的梁子乾,又忍不住重重的抹了一把面颊,腮帮子泛起红润。
难怪郝隽哲骂自己不是男人,压力和痛苦面前竟是选择了逃避,自己怎么算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昨天,自己也太过分了,真是不应该!
梁子乾,你是梁氏的长子,有责任把香港和大陆两处的公司打理好,从今天起,你必须打起精神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梁子乾猛然的甩了一下头。不能深陷在过去的痛苦与后悔里。
翻篇!
吧嗒了一下干涩的嘴巴,睁开眸子,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嘘——”梁子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瞬间冷静了自己,他正要起身下床,突然,眼角的余光却是扫着床铺上赫然躺卧着一丝长发。
哪来的长发?
梁子乾浑身一个激灵,腾的坐直了身子,伸手拈起来,送到眼前打量着。
这丝光滑的长发,足足有半米长,黑色里闪出浅黄。
双手拽了拽。柔韧,有弹性。
床上竟是平白无故多出一丝女人的长发,不能不引起梁子乾的感触。
怎么会有一根女人的长头发?谁的?蜜蜜的?不可能啊,她烫了发,头发是蜷曲的啊?
可是,不曾有别的女人到过自己的卧室啊!再说,除了田蜜蜜在烫发之前的长发齐腰,公司里再也没有别的女孩有如此的长发啊!
该不会是蜜蜜烫发前落在床上的,自己不曾发现?
之前,蜜蜜来过自己的卧室吗?
来过!当然来过!结婚前的半年,她隔三差五来他的办公室整理房间洗衣服,两个人也曾在床上亲昵过。
可是,即使她的长发落在床上,也会被她给清理干净了啊!
再说她已经烫发多日,即便残留,也是蜷曲的啊!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管他呢!
梁子乾把手里的长发团了团,握在手心里,下了床。
“咝——”
双脚刚一着地,梁子乾竟是疼的咧了嘴巴。
不知为什么,右脚的大脚趾竟是钻心的疼。
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梁子乾把右脚攀在左腿上,低下头看着。
原来大脚趾紫青的似是一个熟透了的仙人掌果子,怪不的钻心的疼呢!
怎么就肿了呢?肿就肿呗,管他呢!梁子乾趿着拖鞋去了洗手间,便把那丝长发丢进了垃圾筒里。
十分钟的时间,梁子乾洗漱完毕,换了一套崭新的商务男装,清清爽爽的走出卧室。
吱——
拉开通往外间的门,嘎吱一声,刚迈进外间的办公室,一脚便踩在了一块瓷片上。
“嘘!”受伤的大脚趾突然钻痛。
忍住痛,抬头环视,梁子乾不禁大吃一惊。
啊?房间里怎么这么乱,遭劫了?
怎么回事?
吃惊的瞪着眸子环视了一眼,梁子乾抬起手臂拍着自己的脑袋,脑子里这才模模糊糊的闪出昨天从帝国大厦返回办公室以后,自己疯狂发泄的镜头来。
昨夜,不知是深夜几点,梁子乾从帝国大厦酒驾回到办公室,伤痛至极的他,酒后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摔碎了玻璃水杯,打掉了老板台上的文件,扫掉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痛恨之下的他,还猛然抬起右腿,向着茶几踢去。
嘭!
脚,被弹了回来,脚趾却是硌得钻心的痛。
咝——
嘴里发出痛楚的声音,心里却是舒服了很多。
肉体上的疼痛暂时分散了精神上的折磨。
一通发泄之后,接下来,他便一头扎进沙发,不停的喊着“蜜蜜”。
“蜜蜜……蜜蜜……蜜蜜……”
要不是有受伤的大脚趾作证,梁子乾都想不起昨夜发生的事,他不禁冷笑。
低视着狼藉的办公室,梁子乾却是拧眸,大脑里只是影影绰绰的闪出自己发泄的几个模糊镜头,之后的事,他再也想不起,直到一觉醒来。
太阳早就爬上了落地窗,明丽的阳光毫不保留的斜照进来,可是,房间里零乱不堪,梁子乾无心打扫,又扰的他实在无法办公。
于是,他踱到门前,咔嚓,打开房门,向着外面喑哑着声音喊着:“陶然,过来一下!”
稍顿,便听到了嘎嘎嘎有节奏的脚步声,这声音很熟悉。
“梁总,什么事?”迈到门口的陶然扫到高耸在门侧的梁子乾,竟是面颊绯红的低下头去。
梁子乾扫到,视而不见的指了指零乱的房间:“太乱了,赶紧打扫打扫!”
“是!”陶然柔声应着,一个字也不多问,踱到门后的墙角取了笤帚和收子,一下一下的扫起来。
梁子乾定定的看着,神色越是凝重起来。
长发!
陶然也是长发!她天天在公司里,自己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呢!
齐腰,拉直,黑发,瀑布一般垂在后背上,一走路,还会有节奏的一飘一飘!
直到这刻,梁子乾才看清陶然的长发跟田蜜蜜之前的长发,是如此的相像,只看一个侧面,还真就会把她当成田蜜蜜。
怦怦怦……
梁子乾的心莫名的狂跳起来。
昨晚,她是不是又加班到深夜,是不是看到自己醉熏熏的回了公司?
自己烂醉如泥,难不成是陶然帮自己进的卧室?落在自己床上的长发,会不会是陶然的?她就……
两个人没发生什么吧?一种可怕的猜测油然而生。
不不不!不可能!陶然刚进公司时,自己就明确告诉她,只准踏入办公室,不准进入他的卧室。
记忆里,陶然很守规矩,从来都不到他的卧室里来的。
昨天夜里,自己醉的一塌糊涂,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却,还是不放心!
梁子乾敏感的扫了一眼弯着腰的陶然,又跨步卧室,惶惑着眸子扫着床上。床单干净,除了有些褶皱,没发现有污点,他又扯起真丝薄被,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到可疑之物。
没发现证据,梁子乾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的迈出门去。
“陶然?”梁子乾竟是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
“梁总,什么事啊?”正弯腰捡拾地板上文件的陶然,继续干着手里的活,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应着。
“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梁子乾一副貌似随意的样子问着,“昨晚,你又加班了?”
“梁总,公司里这几天业务挺多,我是加班来着。”
“那……你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公司的?”
“处理完了手头上的紧急文件离开的,走时挺晚了,没看时间,不记得是几点。”陶然沉稳的说着,继续整理着地板上的杂物。
梁子乾没听出有什么不对,便又问:“是这样呃,陶然,昨晚我回公司时你听到没啊?”
“梁总,昨晚你回公司了?没,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可能我离开时,你还没回公司吧。”
梁子乾低视着陶然,想看清她的面颊,可是,她一直低着头,齐腰的长发,也便自然的垂落到胸前,把她的面颊几乎全部给遮掩,他无法看清。
梁子乾慢慢的踱到落地窗下,他倒背着双手,手指在背后不停的绞着,不知为什么,却是一脸担心的样子咬紧后槽牙。
视线一览无余的扫着四层小洋楼门前的空地,眼里却是物是人非,禁不住发出一声落寞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