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失神的眸子里溢出泪液,抬手采了手纸按在眼窝里。
田蜜蜜从梁子乾的生活里销声匿迹已经三年多。
“蜜蜜,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从觅渡桥上跳下去,只是为了拿这种手段来报复我吗?你真是个傻瓜!”
低声自语着,眸底又是涩涩的。
田蜜蜜死了,梁子乾是从公安局的卷宗里得到证实的。
“搜救一天一夜,打捞上一具女尸……”
这就是卷宗里的记录。
女尸?清纯无比的田蜜蜜变成了一具女尸!
在追问弟弟梁子坤时,他明确告诉梁子乾,他亲眼看到了田蜜蜜的尸体……
还有郝隽哲华烁和黛蒂也都看到了。
臭丫头,你就是想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我,你的目的达到了!
这样惨淡的念头一出现,梁子乾深不见底的眸色又沉郁起来。
嘎嘎嘎……
有节奏的高跟鞋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及其的轻脆,瞬间便飞入办公室,打破了梁子乾的沉思。
赶忙把防狼喷雾剂放进抽屉,把烟蒂揿灭在烟灰缸里,挥了挥手驱散缭绕的烟雾,然后,梁子乾俯身把幽邃的眸光投放在老板台上开着的摄影画册里。
女秘书陶然挺胸款款而来,进了办公室玉手相扣端放于胸腹之间,微笑着立于老板台前。
“梁总,有一位先生非要面见您!”
梁子乾低垂着头,挑剔的目光依然捕捉着画面,哗啦啦翻看着。
“选购婚纱带他去一楼,预定新娘化妆去二楼,拍婚纱照的话,给他安排一位摄影师——”
“哈哈!要是来喝酒的呢?梁总——你可得给安排一个最最养眼的美女啊!”
油滑的声音故意拖着长长的尾巴扑面而来,梁子乾登时一怔,瞬间眉毛向上一挑,嘴角禁不住向内一勾很是内敛地笑了,抬头的一刹那,正好对上擅自闯入男子的大壳墨镜。
一个光头男子叉着双腿,双手斜插进裤兜,站在门口的光线里,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恣意地笑着。
“喔——喔——好你个印象!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这是从哪个星球空降而来啊!”
梁子乾从老板椅里腾地起身,展开双臂向门口的光头男子奔过来。
光头男子挺拔的个儿,还算匀称。他也从裤兜里抽出手,随手把大壳墨镜向光亮的头顶上一推,便露出了一双透着精锐的缝眼,他抽动着淡薄的眼皮不经意间一眯,有点色,却是招女人喜欢的那一类,既可爱又有一番情调。
他面部的五官有机地组合成小品演员的滑稽相,一看就是与生俱来的一张明星脸。再看他那一身宽松休闲的衣着,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是一个性格放荡不羁天马行空的浪荡之人。
就在梁子乾走过来的同时,光头男子向上随意地一仰胳膊展开双臂,晃动着肩膀向着梁子乾慢步移来。
“喔——喔——”
印象以同样的声调夸张地惊呼着。
两人无比欣喜的拥抱,相互拍着对方的后背。
一看就知道莫逆得极其臭味相投,关系密切得亲如手足。
片刻后,先是印象撤回胳膊,后退一步,微仰起圆溜溜的光头用力瞪了瞪缝眼,神色很是怪谲地看着梁子乾。
“好你小子,嗯?一张玩跑车的屁股蹲在老板椅里,你那屁眼不痒哪?”
印象粗俗地说着荤话,抬步绕过老板台,毫不客气的一屁股蹲进老板椅里,用力扭动屁股,椅子来回转了几圈,他故意一副懒散的模样很是享受地陷进老板椅内,猛然间,交叉着双腿向上一抬。
啪!
一双大脚板毫不客气地挂在了宽大的老板台面上。
印象这般不雅的姿势,一扫进梁子乾的视线,他扯着嘴角摇着脑袋伸出右手食斥着。
“瞧你那德性,你呀,还是三年前那个欠揍的活祖宗!”
“嗯?”
印象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右臂,手指抚上光头滑动着,神色也随之乖张起来,嘴角荡漾起捉弄人的暗笑,一副不怀好意地神色盯着梁子乾。
“干吗这样看我啊?”
梁子乾摸不准他又使什么坏招捉弄人,挑了眉毛放松了神色,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甜蜜蜜婚庆公司?嗯?哼哼?我说哥们,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丈母娘的地盘吗?小子,入赘了?”
听到印象的一句心不达意的玩笑话,梁子乾神色突然一骤,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不被印象察觉的纠结。他在极力掩饰内心的零乱,却还是无法遏制四溢的难言之苦,寒流袭来,脸上立刻降温,只好把头转向旁侧,背对着印象。
当然,也幸亏印象没把注意力放在梁子乾身上,他只在转椅里顽劣地摇来晃去,顽皮的孩子般随性而动,享受着宽大的真皮座椅带来的舒服感知。
“面南背北,帝王尊威,两个字,那叫舒坦!”
听了这句还算是正经人话的评价,梁子乾强自抑制着内心不不快,从寒流里挣脱出来,墨眉向上一挑,手抚在前额上向后一拢垂在眉角的一绺头发,侧过身看了一眼印象。
“你个活祖宗,又在说假话!舒坦?那你为什么不坐进印氏的总裁大位,还逃到英国避难去!”
“哈哈哈……”
两个人异口同笑,好不爽心。
“一别就是三年那!你小子倒好,换手机号也不支一声,真不够朋友!你呀,枉费了我们英国两年的情分!”
听到印象揪小辫子,梁子乾脸上掠过一丝有苦难言的歉意,长叹一声支支吾吾着:“罪过罪过!”
说着,随向着门外喊了一声:“陶秘书,来两杯薇吉伍德!”
“哥们,还是英国时喝的那牌子,念旧呢还是上瘾了啊?嗯?”印象抖动着眉毛,表情极端的丰富,张扬着不拘一格的个性。
“嗨嗨嗨——把马蹄子撤下去!瞧你那黑老大的德性,我秘书文静着呢,别吓着她!”
不一会儿,嘎嘎嘎轻脆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
女秘书陶然双手端了咖啡盘挺胸微笑着走进来,谁知迎面却是老板台上的一双大脚板斜着塞进眼里,惊愕着,她禁不住轻咬了唇片抿嘴偷笑。
“过来过来!谁让你偷笑的?嗯?现在我是老板,老板永远是对的!身为秘书,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嗯?”
本来光头,脑门上又卡着大壳墨镜,再故意唬着一张横脸,就印象这样的腹黑形像,在香港电影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
陶然收敛了偷笑咧了嘴自是惧怕了三分,小心地移过去,垂眸低视着手里的咖啡盘。
印象又故意眯起一双晶亮的小色眼,盯着陶然胸部的敏感区域夸张地勾起右侧的嘴角发出嘿嘿的坏笑,像在暗示此地有银!
浑身透着干净秀气的陶然抽动着眸子偷偷扫向印象时,早就看出他色狼般的样子,面色羞赧突然缭绕起红云。
看这透着一脸流氓习气的光头男子竟敢强占老板的座椅,还当着梁子乾的面那副嚣张的样子,推断他大有来头,又摸不准这人的来路,吓得缩起双肩,手里的咖啡盘都在抖动,差点撒出来,情急之下便红着脸向旁侧的梁子乾悄悄投去求援的目光。
梁子乾嘴角扯动着,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印象,向着陶然摆摆手。
“陶秘书,他是个疯子,别理他,把咖啡放茶几上,忙你的去吧!”
陶然像解了死穴,赶忙扭转身子弯腰把咖啡盘放在茶几上,嘎嘎嘎散乱着脚步逃难般挣出办公室。
“哈哈哈……” 印象双脚磕打着老板台,全身抽筋般发出得意至极的颤笑。
“瞧你!还是那德性,除了会捉弄女孩子,就没一点正经事!”
“哥们,把这么狐媚的女秘书放在身边,就不怕你那位叫田蜜蜜的小娇妻吃醋?嗯?”
听到印象提到田蜜蜜的名字,梁子乾神色登时一怔,面部灰冷得更是没了温度,他赶紧把脑袋再次转向旁侧,似是看到茶几上的咖啡,便走向沙发。
刚才把玩防狼喷雾剂时,他正缠绕在对田蜜蜜的刻骨思念里,却被正好闯入的印象给冲撞,暂时封存于内心,谁知被不知情的印象一提,又直接钩起了伤感。
一时间,梁子乾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
印象这浑球哪里知道他这是在梁子乾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痕上撒下了一把盐!
“哥们,在英国时,你可没少跟我吹嘘你那个小未婚妻,知道不?告诉你,我今天来可不是为看你,我是冲着田蜜蜜来的,快把她给我找来,我到要看看她到底哪来的魅力把你迷得要死要活!”
印象半躺在老板椅里,双脚还吊在老板台上,一副舒适得慵懒样,顾自说着,却是没发现梁子乾情绪的骤然陡变。
“哥们,放心!不就是看一眼,还能看一个洞不成?嗳,哥们,那个田蜜蜜,比你这个女秘书还养眼吗?
印象说着,当的一声脚后跟磕了老板台一下,向着梁子乾的侧面扫去。
见梁子乾不支声,印象似是意犹未尽,还是不肯罢休,便故意抬了脚后跟两相交替,磕着老板台当当当直响。
“谁让你吊我胃口的!朋友之妻不客气嘛!”
这样刺激的玩笑话,梁子乾也不反驳,仍然一言不发,印象这才垂眸探看沉默在沙发里的人。
躬背卧在沙发里的梁子乾,正端着咖啡低眉啜着,无意间扫到印象正从侧面扭着头,细细地打量着他。
怕被印象看出自己黯然的心迹,梁子乾便发自肺腑地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