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日正浓,在药族闻到的几乎都是药草的味道。
羽清铭从外面进来,佟伊歌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他脸色有些疲惫,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好。他看着佟伊歌,清明的眼神陡然亮起光彩,又顷刻间暗淡下去。
“伊歌,你不想见我。”
她脸上现出迷茫的表情,“不想见你?”但只是茫然半响,很快便恢复了清明,“为什么?因为你接受了我的拒绝,因为你和别的女人在床上被我发现,还是因为……你的感情就这么脆弱。”佟伊歌摇摇头,“阿铭,这些与我有何干系,这些影响的人是你,不是我。”她说出这番话,看着羽清铭有些疲惫的面容一点一点苍白,眼中出现暗恼的神色,这不是佟伊歌熟悉的羽清铭,她见到的羽清铭不是这样的。
“你总是这么狠的心,对我,对他,还有对你自己。”
狠心,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她不是狠心,只是她知道适可而止而已,她不想在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做结束。
他说:“伊歌,你不信我么?”
时间凝滞,空气沉闷。佟伊歌听着他带着一丝丝祈求的语气问她,她的沉默让他心中有些心伤。
伊歌,你要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信我。
这句话在她耳边响起,佟伊歌猛地起身,完全忘记她身上还放着刚刚收拾过的药材,啪的一声,她呆愣的看着地上的草药。她手忙脚乱的将洒落一地的药草捡起来,羽清铭蹲下去帮她,却被她一手隔开那一瞬间的接触,他感觉到佟伊歌手上颤抖的冰冷,而她捡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枯干的药草,半响,道:“你可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对我说的,让我信他。”
深深的闭上眼睛,她问他,“他让我信他,我做到了,现在你又让我信你,阿铭,我做不到了。我害怕!”她低头看着她自己的手指,缓缓一开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羽清铭,淡淡一笑,她说,“我只不过胆子小了一些,不希望冒险而已,这也有错吗?”
佟伊歌这一番话,羽清铭无言以对,他听着外面的秋风愈大,枯枝败叶被刮的沙沙作响。
他想让她信任他,终归是做不到了。
佟伊歌扶着卓在站起来,将手中收拾好的药材放了进去,她背对着羽清铭,因而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声音淡淡:“阿铭,你走吧!我们还是朋友!”
羽清铭张了张嘴,半响,发出一个音节,“好。”
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也背对着佟伊歌,道:“伊歌,你不是胆子小,也不是不希望冒险,你把你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多余的给我。”他甚至不想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佟伊歌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判断。“这于我又是何其的残忍。我不过晚一些认识你,你就要把在他身上受到的伤害,悉数的算在我的身上吗?”
他说出这样的话,外面天空一群候鸟从天空飞去。
他走了,在这一天傍晚走的,谁也没有说。
陈瑶姗从她父亲那里回来,一进来就见佟伊歌面有异样,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来了。本来心中有些生气的,可是又看到佟伊歌脸色难看的紧,便也不敢多问多说,只好在一旁傻站着。
倏忽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天上突然涌起一阵一阵的乌云,要下雪了。
一个月前,陈瑶姗自从知道了羽清铭已经下山后,便不再来缠着佟伊歌,自己一个人四处折腾去了,有时候闹一闹别人的屋子,有时候还装鬼闯进男子洗澡的地方,大多数人不是被她装鬼的模样吓到,而是被她那一副半点女孩子的姿态都没有吓到了,就连王湛这清清白白的身体也被她看了几次,最终药族就有了男子集体洗澡的这种行为,他们还都会再四角派人望风,一旦看到陈瑶姗,便会提醒洗澡的人。
这件事闹不成他们,陈瑶姗又想到了去扰乱他们的学习。听说有几位师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本勾栏院中秘藏的书,几人正研究的兴起的时候,突然见几个大男人中间硬生生的插进去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子,一脸好奇又兴奋的指着书上描绘的栩栩如生的两个人问道:“师兄,这两个人是在……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害的这几个师兄每次一看到她就像见到了鬼一样。
如此这种事数不胜数。她已经到了整个药族人神共愤的地步。
不过她在怎么胡闹,有两个地方她是不敢闹的,一个是她父亲那里,一个就是佟伊歌这里。众人很是不解,师父那里就算了,毕竟是长辈,可佟伊歌这里她为什么也不敢闹了,按照她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就会怕佟伊歌这温文尔雅的人呢?
大家都以为佟伊歌有什么制胜法宝,前来取经。佟伊歌那里知道是为什么?想着应该是族中她能这般亲密接触的女孩子很少,她是唯一一个。
可是佟伊歌想自己应该是太过自信了吧!如今这个深夜站在这里,包袱款款的人,不就是这些日子以来闹得最凶的人吗?“你这是要干嘛?”
“师姐,我们一起下山去吧!好不好?”她跑过来,佟伊歌瞪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外面,“你疯了,要下大雪,这个时候下山。”
“就是因为要下雪,才要下山,到时候爹爹就不可能找到我们的,好不好嘛!”她着急的说道。
“瑶姗,下山时必须要经过师父的同意的,要是被有心的人发现对我们药族不利。”
“你想太多了,这样的事情,爹爹会处理好的,还有大师兄。”她一下子扑在佟伊歌的面前,“爹爹要把我许配给大师兄,我不要嫁给他。”
陈瑶姗配王湛,这师父也太能想了吧!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共度一生的好吧!还是说,“大师兄最近惹师父生气了吗?”这么重的惩罚看起来应该是犯了很大的错误。
“师姐。”嗔怒一声,“我不要嫁给师兄,大师兄太恐怖了。”
恐怖的是你好吧!佟伊歌不想在打击她,缓缓躺下去,道:“我要睡了。”
“你和她走吧!”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王湛的声音,佟伊歌忍不住一笑,这两个人有意思的紧啦,一个不愿意嫁,一个不愿意娶!偏偏就有了一个不得不听命的人在撮合他们。“师兄,你说这话不太好吧!”
王湛在外面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什么不太好,总比终生幸福毁了的好吧!”
“大师兄。”
“伊歌,钱粮我都准备好了,这个怀瑾也跟着你们一起下山,有事的时候可以相互照应一下。”他在门外喋喋不休,佟伊歌直接冷冷的道了一句,“我不下山。”
“不下山?”王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轻声的说了一句,“羽清铭好像被关进天牢了。”
什么?
佟伊歌等着这句话在脑袋里过了几遍,立马否认掉:“不可能。”他什么身份,哪个人敢得罪他啊!
“什么不可能,就是几天前传来的消息,说是欺君罔上的罪名,你不知道羽家都有人开始逃窜了好吧!”
欺君罔上!佟伊歌想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送走的那个人,难道宋乾凌知道了清逸的事情,按照宋乾凌的性情,他要是知道了绝对会不管不顾的,哪里还管得了他是不是羽清逸的哥哥,梁宇的首富。
蹬蹬蹬!佟伊歌掀被下床,连鞋子也没有穿,打开门看着门外的王湛,“是真的吗?”
王湛好奇的看着佟伊歌,和她一身装束,点点头。眉眼是一贯的冷淡。“说不定就会处死!要是赶得及,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时光静止了,佟伊歌呆愣的站了许久,连外面冷风吹了进来也感觉不到,她咬咬牙,道:“现在下山。”
几个人收拾的很快,又有王湛一旁帮忙。很顺利的就下山了。
王湛安排的很好,三人趁着夜色下了山,天亮了的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山下早就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
佟伊歌一上马车就直接对着车夫说:“去凌都。”
陈瑶姗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依然是紧闭着嘴巴,坐在另一边。她不想去凌都啊!可是她又不敢说。
正是晨光微现,马车外雪风带着鹅毛般的大学飘落下来。外面的世界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浅白。晨光中,一辆马车在风雪中疾驰。怀瑾和车夫坐在外面,佟伊歌和陈瑶姗做在马车上里。
陈瑶姗看着靠在那马车另一边不说话的佟伊歌,想了想开口道:“你很担心他?”
“嗯!”
她没有想到佟伊歌居然回答了,又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讨厌他吗?”
佟伊歌这才抬起眼眸望着陈瑶姗,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讨厌他。”她怎么会讨厌他呢!她怎么可能讨厌羽清铭了。宋乾凌什么性情,她虽然只是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可也是知道的,他是连赫连炎啸那样的人也要小心翼翼的一个男人啊!要是他知道了那件事,阿铭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