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看到你,总是会想起我一个朋友,他的头发不同于常人,是银白色的,很闪亮很闪亮的银白色。”梦轻狂嘬一口茶,茶不是好茶,都是碎的茶末,有着一股浓重的泥土味。
“银白色的头发,一定很漂亮。”少年嘴角勾起笑容,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说道。
梦轻狂点头,“是啊,很漂亮,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包在斗篷里,包的严严实实,害怕被人看见他的一头银发。”
“啊,为什么?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吗?”少年不解,问道,“这么漂亮的头发,藏起来干什么。”
梦轻狂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向下说:“因为他是传说中的废物体质,传说这种体质的人只能修习到灵魂师,一辈子都到不了魂王,他很孤独,没有人愿意和他接触,无知的人类觉得这样的体质是会传染的,最可笑的是,这些嘲笑他的人实力还不如他。”
“怎么会,怎么可以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他不公平!”少年眼角有了泪水,他自小不能修炼,受尽了欺辱,没有人愿意亲近他,他的族人对他恶语相向,他体弱,没有办法对族里做出贡献,在族里白吃白喝,这样的对待,他认了,可是为什么一个可以修炼的人也会被这样对待?就算只能练到灵魂师,那毕竟也是一个魂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般不公平。
“是啊,很不公平,他当时在一个小小的团队里,正在公会申请成立战队,他们有十一人,但是一支小型战队只容许至多十个人,超过十个人就要算作中型战队了,中型战队接任务的难度要比小型战队上升一个层次,他们的队长怕死,不愿意接中型战队的任务,就把他踢了出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藏起来的小秘密暴露出来,他一个人站在公会大厅中央,周围是恶意的话语,他无助地站着,望着他的队友,可是他的队友们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人看他一眼,就好像这是一团空气。”
少年流下泪水,只有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才会动容,才会感同身受,一人孤孤单单地站在大厅中央,周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是没有一个声音是属于自己的,就好像被世界排斥在外,被遗弃了……
“后来呢,后来他怎么样了?”少年问道,他想知道那人的结局,从他身上就像是看到了自己。
“那时候有一队人正好也在组建一支战队,缺人,看他没人要,就把他拉进伙了。”梦轻狂说道。
少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是有人帮助他的,就像他无助的时候有阿宝一样,有人在身边就不会那么孤单。
“可是,这个人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他认为他会拖累整个战队,连累这些好心帮助他的人,于是一直想要脱离战队,想自己找个小角落自生自灭。”
“他这样不对!怎么能这么想呢!”少年嚷嚷道,“怎么可以这样自轻自贱,要是这么离开,他的队友们岂不是会很伤心。”
“是啊,不仅会伤心,还会失落,觉得被背叛,并且会觉得他们之前是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梦轻狂顿了顿,抚摸着白猫,“不觉得和你有些相似吗?认为自己会连累阿宝,所以想离开它。”
少年低头沉默。
“因为你不能修炼灵力,所以你就要抛弃你的阿宝吗?”梦轻狂追问道。
“不是的,”少年摇头,“我不是抛弃阿宝,我没有不要阿宝,我只是,只是……阿宝跟着我没有好日子过。”
“你凭什么觉得我带着它,它就会过得比现在好?”梦轻狂抖着腿,“离开这里,你能保证他不会受伤,不会死亡吗?反正我是不能保证的,天天打打杀杀的,自己都顾不了,还指望我管着你家的猫?就算你觉得受点小伤也没什么关系,或者人生在世……猫生在世总是免不了死亡,那它想你了,执意要来看你,该怎么办?要我送它回来吗?”
“我,我不知道……”
“这些不知道也没事,我们来谈谈实际一点的,近一点的事,你想让我带它走,它就会跟我走了吗?”
“跟你去了有明太鱼吃……”少年说出来的理由自己都感到无力。
“现在你还要坚持我带它走吗?”梦轻狂问道,“要是你说要它走,我现在就带它离开,趁他还没有醒的时候。”
“我不知道……”少年抿了抿嘴,“等阿宝醒过来,我问问它吧。”
梦轻狂拿了个小瓶子,少年按住她的手,“我想知道,想知道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是魂圣了,现在怎么样就不知道了,算算应该是半圣,或者圣者了吧,如果他没有偷懒的话。”
“喵呜……”
瓶子在白猫鼻尖下晃了晃,猫眼就睁开了,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的迷茫,四周望了望,伸出左爪,右爪搭在左爪上,腰肢弯出柔软的弧度,小尾巴荡在半空,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轻巧一跳,跃上少年的床铺,在少年手臂上蹭了蹭,翻起肚皮,两个前爪抱上少年的手腕,要求摸一摸。
少年没有动,阿宝也察觉气氛不对,翻身坐起,冷冷地望着梦轻狂:你干了什么?
梦轻狂挑眉:什么也没做。
“阿宝,”少年摸了摸阿宝的头,手绕到脖子下面轻轻挠着,阿宝发出舒适的“咕噜”声,“阿宝,你愿意和她走吗?”
“喵?”阿宝转身,大大的猫眼眨巴着,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要这么问。
“跟她去有好吃的明太鱼吃哦。”少年说着离开的好处。
“喵呜?”你一起去吗?阿宝问着,期待着少年点头。
“我就不去了,你单独跟她走。”少年说道。
“喵。”不去。
“阿宝,你已经不是小猫崽了,你长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喵。”不去。
“就算有好吃的明太鱼你也不去?你不是最爱吃明太鱼了吗?”
“喵。”就不去。
“阿宝,跟她去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很多……”
“呜!”说不去就不去,你再说我生气了!
“阿宝……”
“……”阿宝把头埋在爪子里,听不见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梦轻狂微笑,“你看到了,阿宝不乐意去。”
少年看着阿宝:“我只是觉得,他要是离开会比较好。”
“你认为对他好的,却不是他想要的。”梦轻狂说道,“所以呢,就别一厢情愿地要我带它走了,路上带个累赘我可不乐意。”
“喵!”说谁累赘呢,死女人,坏女人,要不是你出现,他才不会想把我送走,哼!
一掌拍在猫头上,“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不知道到哪里了呢,还不谢我。”
“喵……”很不情愿地道了声谢。
提起扔在一边的《药集》,“这种破烂书就别看了,看了也没什么用,”说着用无影火将《药集》烧成了灰烬,没有灵力的支撑,无影火也只有一丁点大,不过因为它看不见所以大小也没什么关系啦。
眼见《药集》被烧毁,少年心一抽一抽地疼,还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目光就被梦轻狂取出的古籍吸引。
“喏,这是《万药纲》,好好看,你没有灵力炼不了药丸,但是倒腾点药粉还是没有问题的,我折角的地方是对你的病有好处的药,你自己去采摘,按照这上面的方法服用,能好多少就要看你对药的悟性了。”梦轻狂站起来,戳了戳阿宝的头,“要是自己不方便去采摘的,就让这只蠢猫去采,让它认着点药,别好的坏的都分不清。”
“喵呜……”看在《万药纲》的份上,本大爷不和你一般计较,心胸狭窄龇暇必报的小女人!
“多谢姑娘,姑娘大恩我无以为报,来世必作那黄雀鸟,衔草相报。”少年跪坐在床上,向梦轻狂深深磕了一个头。
“来世就不必了,你就今生今世报了吧。”梦轻狂说道,“你没事就帮我留意几个人,白廖,菁唐,寒莫晗……嗯,我写下来吧。”
寻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一长串名字:白廖,菁唐,寒莫晗,慕容淼淼,千月,若璃,龙跃儿,墨菲,夏天牧。
“前面这几个呢,要是你遇见了就照料着点,他们有什么事你要是能帮就帮这点,后面这两个人要是遇见了就告诉他,我想他了,你对墨菲说就行了,找到墨菲后面这个人就不要找了,要是找到后面这个,就让他转告墨菲。对了,我叫梦轻狂。”
“好。”少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纸条轻轻叠起来,贴身保存,这是恩人交代的任务,他一定会完成的。
“你一直没说你叫什么,我也没问,以后见面了总不能‘喂,那个谁’这么叫吧。”梦轻狂说道。
恩人主动问自己名字诶,少年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叫……”
“大家分散开来找,她没有灵力走不远!”外面声音嘈杂。
“走了,再见,后会有期。”梦轻狂扔下一块雕着“狂”字的晶石,从小窗离开。
“……苏黎。”少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屋里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