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过世,按照皇室祖制,必须要有皇室宗亲前去太陵守灵。寒修的意思一定会让寒洛代替他去,而且寒洛绝对不会拒绝,而这守孝三年,对于寒洛来说这太陵就是他最后的归宿。寒修一定会在这三年里杀了他。
朝堂之上,若蝶跪在大殿中央,一身素白,未施加任何粉黛。整个朝堂安静而诡异,若蝶跪在那里坚定的看着王座上的寒修。
“臣女恳求皇上,让臣女前去守灵!”
若蝶的请求必然是打乱了寒修的计划,而且在他刚提及这件事的时候,若蝶便来亲自请命,明摆着就是要保住寒洛。他怎么可能容许这件事情发生呢?
“若蝶,守灵清苦,你最近身体欠佳,还是回府好好休养。”
“陛下,虽然若蝶是丞相之女,但是若蝶自出身就被先皇收为义女,于公于私,太后都如若蝶的母亲一般,如今太后离世,若蝶怎么可能不尽孝道。”
若蝶跪在大殿之上,动之以情的说着,在场的朝臣们都纷纷向若蝶投去赞许的目光,只有寒洛,望着她的眼神是鄙夷,粉刺,唾弃。可就是这样的眼神,深深的刺痛着若蝶的心。尽管知道,这么做就是这样的下场,可是她却做不到不在意,不在意他的一切。
看着朝臣们都附议,寒修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可就在他正要宣布的时候,寒洛跪了下来,说道:“皇上,臣弟愿前往太陵守灵,公主毕竟不是皇室宗亲。”
若蝶眉头一紧,原本就已经要顺利成章了,没想到这时候寒洛却来搅局。她可以看到寒修的眼底划过一丝喜色,他也没想到寒洛会自己亲自请命去守灵,这样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王爷这是什么话,本宫问你,若蝶现在身居何位?”
“镇国公主,位同贵妃。”寒洛淡然的回答。
“既然是西楚第一公主,虽然姓殷,但是陛下赐下的国姓又是什么?在身为公主之前,若蝶的身份又是什么?”若蝶清亮的声音响起,谢开他不愿意回去的往事。
“国姓为寒,你之前,是本王的正妃。”寒洛回答的声音小了下去,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他一怒之下的那一份休书,若蝶也许今天还是他的靖王妃,而不是现在高高在上的镇国公主。
“那么敢问王爷,若蝶是否入了皇室族谱?”
“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知道,现在的若蝶,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么王爷怎么能说本宫不是皇室宗亲呢?”
这时,身后的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臣以为,公主守灵正合适不过,一来,她算是太后的媳妇,二来又算是太后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这大臣的话说完,后面跟着几个大臣也纷纷称是。这么多大臣都不反对,寒修也难以下台,之后宣旨由若蝶前去太陵守灵。
“臣女谢陛下恩典。”若蝶对着寒修叩首,随后起身,慢慢的走出朝堂,那一抹白影单薄而飘渺,仿佛是来自天外的蝴蝶仙子,那样纤尘不染。寒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些失神,在爱和很的交织之中,他真的很矛盾。
临行之前,寒洛亲自去了一趟公主府。府里的下人正在匆忙的为若蝶收拾行装,若蝶则一个人坐在自己卧房的台阶之前,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下人发呆。寒洛站在她卧房对面的走廊上,看着那坐在台阶上,拖着腮帮的女子,眼神空洞,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肃杀,带着一叠淡淡的忧伤。这样的女子怎不让人生出怜惜。
他不忍上前,他不想自己一过去,她就收起所有的真实,让冰冷和尖锐包裹着自己,真的是自己伤了她吗?灵儿经过的时候,看到站在走廊下望着若蝶发着呆的寒洛,走过去:“王爷,您是来找公主的吗?”
若蝶听到灵儿的声音,原本的哀伤都收了起来,变得冰冷。她站起身朝寒洛走过去。灵儿见状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你来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来为我饯行的。”若蝶冰冷的笑,声音委婉动听,却没有任何温度,这似乎已经成了她和他对话的标志。
寒洛的心底一痛,他终究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真实的笑颜了。他也只能收起自己的心,冰冷覆盖全身。
“本王只是来看看,尊贵的公主殿下猫哭耗子的去守灵,是安的什么心?”
“哈哈,安的什么心?”若蝶慢慢的走近寒洛,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我,杀了她,去赎一下自己的罪孽,也不行吗?”
寒洛垂在两边的手已经握紧成了拳头,他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隐忍着问:“你怎么可以亵渎我母亲的亡灵?”
“为什么不可以,你要是恨我,大可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很好,那你就好好活着,我和你皇兄这对狗男女,你可千万别放过了,他杀了你的父亲,我,杀了你的母亲……”
说完,若蝶慢慢的踱着步,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寒洛的耳边,只留下她的那句“你大可以杀了我……”
“殷若蝶,我们真的要这样吗,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吗?”寒洛望着若蝶的背影喃喃。
“你让我怎么回头呢?当我看到你和思若那般的时候,我怎么回得了头呢?”若蝶心里叹息着,她无法原谅,可是又无从憎恨,她只想为他做完这最后的事情,然后一个人离开这里,海角天涯,她属于那里。
已经步入了初冬,若蝶在太陵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太陵很安静,若蝶很喜欢这里清静的日子,没有朝堂,没有纷争。虽然每天都是粗茶淡饭,但是这里的人照顾的很体贴。她每天早早的起来,练会功,然后去庙堂诵经,晚上再抄一会经书。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简单起来,她偶尔会想起寒洛,但是留言粉起,寒修此时不敢轻举妄动,他暂时是安全带的。灵儿每天都会向她汇报收集到的情报。
天气越来越冷,太陵自然不比自己的府邸,若蝶倒是很喜欢这里的清冷,在这里她最常做的就是在诵玩经后,坐在经堂门口的台阶上看日落,看天黑,看下雨,看枯叶飘落。偶尔,她会看着树上的飞鸟,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这天她还是照例的坐在那里,拖着腮帮看着氤氲的天空。零星的白天落下,落在额头有些冰凉。她的眼底划过一点点欣喜:“是下雪了吗?”
她伸出手,白色的小雪花,轻飘飘的降落在她的手心,她笑着看着手心的一小点白,看着它很快又在手心消失,眼中有点不舍。她站起身,抬头看着天空,眼里有一点点的期望。雪越下越大,若蝶的心情好了几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她手里的剑已经出鞘,在这雪花之中舞起,脑海中尽是那江南的冬天,雪花纷飞,他抱着她踏着轻功飞翔于那江南小镇之上,雪花静静的见证着他们的幸福。他们就好似神仙眷侣一般,那一刻天荒地老,真的好像再也不会分开一样。
“寒洛……”她舞着剑,轻喃着他的名字。
“寒洛!……”她想他,她只能对着天空诉说自己的想念。
灵儿拿着一件白色裘皮披风走过来,披在伫立在大雪之中的若蝶身上。
“公主,下雪了,天冷,别着凉了。”灵儿轻声的关心道。
“知道了,我们回屋吧,我累了。”
回不去的曾经,那一场雪揭开了太多回忆。寒洛站在窗前看着纷纷扬扬飘下来的雪花,失了神。脑海之中,是在她怀里娇笑着的若蝶的容颜。今生也许他再也看不到她那样的笑了。
思若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走到窗边,为他披上。他下意识的握住了思若的手,一声“若蝶”轻喃出口,回头看到是思若的时候,心中满是失落。
“既然你这么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呢?”思若听得一声若蝶,心中失落万分,她也已经习惯了,她知道,在寒洛的眼里,若蝶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的。
“找她,又能挽回什么呢?思若,她终究被我伤透了心,终究不可能原谅我了。”寒洛惨淡的笑了笑,拍了拍思若的脑袋,“天冷,你回去休息吧。”
思若看着这样悲伤的寒洛,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就让我陪着你吧,好不好,王爷?”
“思若,别这样,是本王对不起你,这京城已经不太平了,如果可以,你还是走吧,免得最后被我连累。”寒洛感触道。
“不会的,宫主她一定会保护你的。”思若哭道。
“够了,从来都是她保护我,可我为她做了什么?现在她那般恨我,我连累我的母亲,如果可以,我宁愿他亲手杀了我,你知道吗。我宁愿她亲手杀了我!”寒洛说着,因为情绪牵动,眼中闪过晶莹。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面对那样绝望的若蝶,他却无法恨她。他知道,若蝶已经开始布局,他也知道,则京城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可是自己却无力去阻止,他在她面前永远显得这般的无能,他不要这样,他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可是却一而再的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