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很多时候,喜欢上一个人,要比自己想象中盲目许多。盲目到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只不过是遥远的一瞥而已。
很多姑娘的青春里,总会有那么一个干干净净,身穿白衬衫牛仔裤弹着木吉他的男孩子。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也拨动了姑娘内心的一池春水。单纯美好的岁月里,那样的男孩子是骑着白马迎面而来的王子,也是姑娘们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当萧谷雨听到老狼与小柯的那首《想把我唱给你听》,总是会想起那年迎新晚会上独唱了这首歌的那个人。
“……我把我唱给你听,用我最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害羞的红色脸庞。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年,当台上的沈一鸣一边弹着吉他一边独自唱完这首歌的时候,萧谷雨的内心像是突然间绽放开的花朵一般,好似整个季节都为之改变了一抹颜色。她的脸颊刹时间一热,整个人都有着一种近乎梦幻般的错觉。
苍白的青春中总是有着丰富多彩的无知的幻想。萧谷雨那时候总是觉得,沈一鸣最后唱的那句“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就好像是对她说的一般。
沈一鸣这个名字是她在后来的出演名单中找到的,作为长自己一届的学长,对于她这样平凡的在人群中都无法一眼找得到的新生姑娘,自然是不可能多看一眼的。可是萧谷雨却深刻地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上。哪怕是在后来的近乎四年中,她只能在各种表彰中听一听或是看一眼这个名字,连这个人的模样都不再能够见到。
相比于齐歆微对男人的喜欢的坦白,她真的是个太内向不过的姑娘。即便青春的思绪有时候可以任意飞扬,可以任意的幻想,可是沈一鸣这个名字还只是成为了她心中一个再也不被提及的刹那,好似被永远封存了一般。
只不过是心中一个不可能的人,有着关于他的幻想,却从来都不曾再有过任何的奢望。
或者说,她的内向不过是来源于她内心的那一份自卑罢了。
萧谷雨并不是个有什么缺陷的姑娘,长相清秀身材匀称性格和顺,甚至成绩还是拔尖的。要说真的有某项值得她自卑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家境了。确实,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家庭实力往往很大程度了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
在上大学之前,萧谷雨连乘坐公共汽车的机会都很少。更多的时候,她骑的是母亲当年结婚时候的一辆带杠的丑陋的自行车,甚至经常还要去一趟菜场,帮自己的母亲将那辆装了各种剩菜的三轮车给蹬回来。
是的,很多年来,她的生活里除了学习,就只有这些单调的印象。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母亲下岗之后一直在附近的菜场里摆摊,维持着她们两所有的生计。在这个并不繁华的城市里,她们的生活状态,也还是算得上是社会的最底层。
穷,是萧谷雨许多年来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字。因为穷,她必须努力的学习不断的进步,因为穷,她放弃许许多多和同学交往的机会,哪怕时最寻常的聚餐。
大学的生活是崭新而丰富多彩的。抛却了学习束缚的同学舍友们几乎每一天都在用各种的方式来展现着属于自己的青春的风采。可是这也是让萧谷雨更加畏缩的地方。
丰富多彩的生活中几乎每天都有着欢聚消费的理由,而她知道,她从来都是没有能力去参加这样的消费活动的。
其实穷到没朋友,说的就是萧谷雨这样的姑娘。
为了尽可能地省下一些零花钱,她从来都不会参与舍友同学们的各种聚会,为了赚取下一学期的学费,她还要利用各种时间去兼职赚钱。所以她和同学的交流真的少到可怜,更加别说有什么朋友了。
这就是萧谷雨整个的青春的状态,在这样连朋友都没有的青春里,喜欢上的男孩子,当然也只能深埋在自己的记忆当中罢了。
很多时候,连萧谷雨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心里曾经有着这么一个人。也只有在偶尔闲暇的时候,或者看着校园里成双入对的情侣们,又或者看见人群中某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的时候,萧谷雨才会想到,那个曾经惊艳到自己,让自己怦然心动过的男孩子。
那年的迎新晚会之后她还期盼着能够再一次见到他,听见他的歌声,只是可惜,在后来的迎新晚会中,沈一鸣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他的名字,总是会出现在各种表彰的名单上,和她的名字离的很近,只是可惜,他们的人却离得很远。
***
唯一与她走的很近的人倒是从哪看都与她扯不上一点关系的富家女齐歆微。
这个出生良好长相不错的姑娘,从高中起就带着让人羡慕而瞩目的光环,却从来都是周遭非议不断。在K大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倒贴王的这个姑娘,包括从来都不关心八卦的萧谷雨。
倒不是因为她太过出名,而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萧谷雨和齐歆微是同一个宿舍的。
之所以一个污水处理专业的学生会和她们英语系的学生一个宿舍,完全是因为齐歆微刚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住宿,以至于自己空位被其它学生占了之后才不得不在外系的宿舍里临时安排了个位置。总之她住的少,哪里都是差不多的。
她们两人的共同点就是在宿舍的时候都很少,在学校里都没有朋友。不过一个是穷到没朋友,一个是富到没朋友罢了。
齐歆微向来是个风云人物,带着富家女的傲娇,仿佛走到哪儿都自然地掀起一股将常人给屏蔽在外的气场。K大里,黎子风对她躲避不及,而更多的同学也同样是对她敬而远之。
当然也包括萧谷雨。
当时是因为妈妈突然生了一场疾病,急需要花钱做手术,而家里的所有的钱加起来,只能勉强够她在医院里住几天。萧谷雨几乎借遍了所有她能够开口借钱的亲戚,可是这么多年来的贫困,早已经让那些亲戚对她们本能地保持着一种距离,更何况是真金白银的借钱。
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当时兼职做家教的那家人,以家里孩子的英语成绩并没有得到提高,而克扣了她的兼职费用。
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这些年,萧谷雨虽说一直被贫困的阴影笼罩,却从来都没有这般无助的时候。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一个女孩子,一时间要怎样筹集一笔对她来说不菲的手术费,这实在是个让人无力的事情。哭了许久,她终于将包里的名片给掏出来,咬咬牙,然后对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颤抖着手在自己破旧的手机上拨下了一串号码。
这张名片,是她在校外张贴着各种小广告的电线杆下捡来的。名义上是为女大学生介绍兼职,实际上究竟是做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
这个社会总是不如青春的思想那样单纯美好,它总是带着一半的美好一半的邪恶,还掺杂着许许多多的让人无法明确分辨的东西。这样的兼职,总有些人会一脚踏进去,或是真的无知,或是一种选择而已。而对她来说,最多的则是无奈。
“哭的这样伤心,是因为这个电话?”
在电话刚拨出去响了两声之后,她手中的名片突然间被人给拽过去,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满满的嫌弃之意。
她抬眼看着身边站着的姑娘,觉得有些眼熟,反应了片刻连忙低头将差点拨通的电话给掐断了。她站起身来,一边忙乱地擦了擦眼泪,一边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年轻的羞涩自尊,让萧谷雨觉得自己好似被人发现了什么可耻的秘密。一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一边试图想要从她手中将那份名片给夺过来。
对面的姑娘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又抬眼看了看她。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眼里带了一丝疑惑,“你哭的这样伤心,是因为这个兼职的工资太低了吧?那你嫌这个工资这样低,为什么还要打电话啊?”
萧谷雨:“……”
这种名片之所以很多人一眼就能够辨别不是什么正经兼职,是因为上面的工资写的异常的高。眼前这个姑娘一脸疑惑地这样说,一时间让萧谷雨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她的心里纷繁杂乱,对于这个突然间出现在她的眼前多管闲事的姑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更重要的是,即便她觉得打这个电话是一种堕落的表现,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她依旧很是需要将这件事给落实下来。
穷人的命运当中,好像十分不容易去谈自尊。有很多的骄傲原则,好像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被一些事情给打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