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你不是都听见了,还要我说什么?”
黎子风再次将她给拽过去,神色却是变得阴沉沉的,“为什么要挑我开会的时候?你知道我除了那个时间都可以有空陪你一起去。”
听听他这话说的,倒像是她刻意避开他想要去和付榕予幽会一般。ˉ▽ ̄~切~~!
“人家找我谈谈,又没叫你。”她笑嘻嘻地表示态度,“我们一起去怎么说也不太好吧,再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下子压在身下,她倒是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你别着急啊,小梨子还没睡熟呢……”
热切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他将自己松开了,她得以喘息的空档,却忘了刚才说什么事了。O╯□╰o……
“歆微……”他伏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却明显有些伤感,“你知道我这样急切地带你们回来,就是想可以离他远一些。哪怕他回来了K城,我也不希望……歆微,我再也不想我们分开。”
在齐歆微与秦晚重叠的记忆里,付榕予这个角色,一向是复杂的存在。作为齐歆微他是个仇人,作为秦晚他又时个恩人。齐歆微的时候付榕予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她并不怕他。秦晚的时候付榕予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可是她一直告诫自己要与他保持距离,她觉得他是危险的。
其实今天付榕予的这个电话,她不是不犹豫的,犹豫的过程中有气愤有恨意也有一种莫名的歉疚的感觉。或许她和付榕予之间,总归是需要一个了断的。
“你放心。”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如果这么多年的波折,最终敌不过的是付榕予这么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付榕予,这些年,她已经因为他而错过了太多太多,当然不能再错过下去了。
***
“闲咖”应该是这几年刚开起来的一处会馆,装修的格调简约中不失时尚,而且设计的格子间都相对的隐蔽隔断,确实是个谈事情幽会的好地方。
付榕予早就在里面等她,因为是禁烟区,他显然坐的不耐烦,所以桌上碟子里的瓜子被磕了不少,散了一桌的瓜子皮。
听见动静,付榕予抬眼看过去,门已经轻轻地被带上了。齐歆微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呢绒大衣,宽宽大大的显得身形愈加消瘦,头上戴了顶同色的鹿皮绒小礼帽,栗色的弯弯的短发沿耳边落下来,整个人褪去了在B城时的低调深沉,倒是有些回到他刚开始遇见她时候的模样。年轻活力,一颦一笑间都是生机勃勃。
“喝点什么?”示意她坐下之后,付榕予礼貌问道。“这里的摩卡和卡布奇诺都很不错。”
“摩卡。”她微微一笑,待服务生离开之后颇有兴趣地问道,“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
付榕予耸耸肩,“我也是第一次来,等你的时候都尝了一遍而已。”
还是和从前一样客套寒暄,就像是他们还在B城时候,她是秦晚的时候一样。
咖啡端上来,她端起来轻轻喝了口,“果然挺不错。”
茶水正好,闲人已退,寒暄告一段落,只剩两人,已然是谈话的最好时候。
她坐在那里静静地喝咖啡,听着来自对面闲闲地剥瓜子的声音,两人谁也不说话。过了会总算是听见他掸瓜子皮的声音。付榕予喝了口茶一清嗓子。
“我是该叫你齐歆微,还是秦晚?”
明人不说暗话,这么一开口,个中意味与态度也已经表明的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是齐歆微,想起来黎子风,想起来回K城,包括记起从前的她。
付榕予貌似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齐歆微将杯子放下,“无所谓啊。”她抬起眼来看他,面上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就是个名字而已,反正不管叫什么,也都不是我。”
她不是齐歆微,也不是秦晚,这些称呼只是个标签一样暂时地贴在她的身上,而本质上她其实是谁,谁知道呢?
付榕予的目光忽明忽暗地看着她,突然一笑,“难得看你这副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那就称呼你齐歆微?”
“那么你想跟齐歆微谈些什么呢?”她平静地笑着,微微上弯的双眼中有恍若间从前那个齐歆微的狡黠与自信。
付榕予只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熟悉的是她的模样和他从前看上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陌生的是她果真其实不是那个什么秦晚。这四年来作为秦晚的生活,显然也并不是她这个人。
“OK。”付榕予比划了个手势,表达自己对她这种气势而带来的理解。“齐歆微女士,作为一个在K城早已经被除名的‘死人’,你不觉得这样突然回来,有什么不妥吗?”
她像是早就在等他的问话,平静而淡定,“有什么不妥呢?”
“要知道你现在所有相关的身份都是秦晚。”
“我是不是秦晚,你应该更加知道。”齐歆微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的双眼,突然一脸客气,“哦我还忘了跟你说感谢,这几年来,还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这几年来,他确实一直都在照顾着她,照顾她们母女。可是表面是这样的,换到深层的意味上,这“照顾”的含义就明显没有那么简单了。
因为做为齐歆微,她被“照顾”的无非就是被他设计绑架,差点弓虽女干,还在她面前差点让黎子风丧命……他们之间曾经有过那样多的近乎仇怨的过往,何况是最后出的那场车祸,开始时,他其实是真的想要让她死。
面对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甚至想要自己去死的人,她竟然还能这样气定神闲地坐着,眼神中没有焦躁的暴怒情绪,没有仇恨怨意。反倒是云淡风轻地一笑,说谢谢他这几年来一直的照顾。
还是当年那个齐歆微的模样,可是又绝对不会是那个齐歆微了。
起码她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恩怨分明。
“这么快就跟我说感谢,是想要将恩给先列出来,然后再好好的跟我说怨?”不知道为什么,付榕予觉得原本胸有成竹的话一点一点地被击碎,最后只留下一些浅短的,却真心不过的话说出来。
他好像已经有些改变不了,在她面前渐渐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的习惯。
那个在人前霸道专制冷酷无情的付榕予,在这四年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养成了等待她对自己真心真意那天的耐心,一点一点地将她和小梨子看做自己的妻女那样温和对待。或许太多的人都觉得他之所以救齐歆微还给了她另外一个合法而寻常的身份生下孩子,总是有着他某个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目的。而其实,就连付榕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的出发点不过是因为喜欢这个女人。
齐歆微,他从喜欢那个叫做齐歆微的大齐家的千金,一路到她成为一个单亲妈妈的秦晚,他其实都那样上心过。
这真是一场折磨人心思的“谈谈”。从B城到K城,不过是一个地理位置的改变,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是翻天覆地的恢复。
他是从前那个阴鸷专横不折手段的付榕予,她也是从前那个无所畏惧任性蛮横的齐歆微。他们之间的对话注定不会是一场平静的交谈。
齐歆微将手中的咖啡放下,貌似对他的这番话有些不满。“所谓恩恩怨怨,也不过是这些年来我们两之间的事情。付先生,我做过四年的秦晚,知道作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女人的珍贵与难得,我也做过二十几年的齐歆微,同样知道作为一个有着她所利用或者伤害价值的富家女的悲哀与无奈。对于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我想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相应的价值,但是不管从前是怎样的,我都希望我们之间的这一切可以停止。”
付榕予被她的那句“付先生”的称呼给气的愣在那里,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那是在她作为秦晚的时候一直对他的称呼,客气疏离。是作为一个无论是身份还是背景相比他都要低微许多的人对他的一种从心底而生的隔离。
可是现在她也是这样称呼他。
她其实早就不将自己看做齐歆微了,哪怕她跟黎子风回了K城,做为一个齐歆微的存在,可是不管是从心里还是状态上,她都早已经将自己脱离了从前的那个齐歆微,想要做回一个普通的人。
她无时无刻不是在向他传达这样的一个讯息——不管她是齐歆微还是秦晚,她都想要从此之后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明明心底做好了一切她面对自己时歇斯底里甚至是动手伤害他的行为,起码也能证明她对他的恨意,起码也能证明她是对他这四年来的所做作为的一种极大的失望。
可是她显然对这一切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