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吴昕然还闻不得牛奶的味道,等到了晚上,她对伍班说:“我想吃卤煮。”
孕妇的口味真是千变万化,那一锅的肠子心肝也不觉得恶心了,伍班陪她出去吃饭,一天一夜之间,角色转变的太快,伍班变成了一个准奶爸,他来不及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就要照顾吴昕然。
张小好坐在伍班家楼下的花坛边,她不记得她在这里坐了多久,她终于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她一夜也没睡的安稳,在家里坐不住,电视电脑统统看不进去,刘欣早上还嘲笑她:“失恋了吧!”
张小好的恋爱生命太短暂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她不死心,好容易被鼓起的勇气,怎么能让它这么快就消失掉。
于是,她来到伍班家楼下,准备冲上楼去跟伍班血泪控诉,但是在他家楼下转了两圈,她只有坐在花坛边上的勇气。
天擦黑了,闷雷滚滚,好像要下雨了,天闷热地厉害,张小好的汗顺着脖子流到了汗衫里面,张小好真的渴望赶紧痛痛快快地下一场大雨,好凉快一下。
然后,她就看见了伍班,他从楼梯的大门那里出来,站住了,张小好的心狂跳,跳的要跳出喉咙,她站起来,准备往伍班走去,这时她看见伍班向后面伸出了手,接住了正走过来的吴昕然的手,他扶着她走下了台阶。
张小好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第一反应是把自己藏起来,她要是带把锹来就好了,直接把自己埋花坛里。
可是,但是,可但是,吴昕然看到了她,她拽着伍班的手,往张小好的方向走来。
“张小好?在这里乘凉吗?”吴昕然笑着问她,表情戏谑。
好像真的有一点凉意,起风了,老天也跟人一样,风云骤变,伍班看到了张小好,她像个乞讨的小孩,茫然慌张可怜兮兮。
伍班的心缩成一团,他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吴昕然紧紧地抓住了他,她还是笑眯眯地说:“我们去吃卤煮,一起去吧!”
张小好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的视线停留在他们相互握着的手上,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吴昕然对伍班说:“你去取车,我在这里等你。”
吴昕然是个聪明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俩之间的尴尬,何况,伍班还没想好怎么跟张小好说,这是一部成人剧,如何让还是儿童思维的张小好理解。
伍班没有再看张小好,他不能看她失魂落魄的脸,他匆匆地去车库拿车,花坛前只剩下吴昕然和张小好。
“我想,昨天的旅行是和你约好的吧?”吴昕然伸手掸了掸张小好身上飘落的树叶,风渐渐大起来,吴昕然的裙摆扬起,露出白皙笔直的腿,她拿手按着裙子,风情万种。
张小好愣愣地看着吴昕然:“胃好了吗?”
吴昕然笑:“你也知道那事?不过,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崭新的一轮。”
“一轮什么?”张小好不懂。
“竞争,比赛,博弈,争夺,懂吗?”
“争夺什么?”
“男人。”
这样的画风不对,张小好不属于这一款的,应该是一个风情万种对一个万种风情才对,张小好和吴昕然她们俩放一块,一眼看上去,张小好都输定了。
“不过,这次你没胜算。”吴昕然笑嘻嘻,张小好弄明白了吴昕然为什么没有女性朋友,她把她身边所有的女性都当作敌人。“我这次赢定了。”
“自信的原因是什么?”张小好也被带进去了,她实在不懂吴昕然的自信来自哪里。
“这里。”吴昕然拽过张小好的手放在小腹上,这个时候,吴昕然的小腹还是平坦的。
就算张小好没经历过这个,但是宫心大戏里倒是见过这个场面的,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张小好就明白了,答应变成常在,贵人变成嫔,妃变成贵妃,靠的就是这个,一步就能登天,张小好第一感觉就是穿越了。
“化验单没带出来,要不要跟我回去检验一番?”
落雨了,大滴大滴的雨滴带着温热落在张小好的脸上,吴昕然拿手遮住头,伍班的车开了过来,吴昕然靠近张小好小声对她说:“你那边还有林声,不像我,只有伍班。”她转过身朝伍班的车小跑了几步上了车,伍班看了眼车外,雨已经下了起来,他担忧地想下车,但是张小好已经跑开了,她的书包跑起来敲打着后背,看起来很疼。
“不要紧,我会打电话给林声。”吴昕然说。
张小好的背影在伍班的眼中逐渐消失了,雨下大了,变成一大块雨幕,撕扯不开。
伍班从车上拿了一把伞,对吴昕然说:“你等下我。”
就算谁谁谁回来打救张小好,他也不能看到她在这么大的雨中仓惶跑走,他把吴昕然丢在车上,飞快地向张小好追去,一个白色的小小的影子在前面奔跑,伍班奋力地追上去,拉住张小好的手,撑起伞举到张小好的头上,已经晚了,张小好湿得跟穿着衣服泡的澡一样,她的脸也湿透了,好像是雨水好像是泪水。
“张小好。”伍班喊她,心里颤巍巍,他把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张小好弄得泪水涟涟。
“吴昕然说的是真的吗?”大雨中,张小好要咆哮着,伍班才能听到她的话。
“什么?”
“吴昕然真的怀孕了吗?”
伍班手中的伞无力地落下来,这是个愚蠢的场景,每次看到电视里有这种桥段,伍班都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男主角换成了自己,他看着张小好的眼睛,睫毛上都在滴水,他们应该感谢这场雨,模糊了彼此的视线,稀释了脸上的伤痛,伍班点头:“是的。”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街道上行人都大喊着奔走,很吵,但是伍班这两个字张小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在雨中想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可惜什么都看不清,张小好喃喃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只要是个男人,这个为什么就不要问,张小好缓缓地转身,又缓缓地转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伍班也喃喃的,他们不像是在对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没等到张小好的只言片语,他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在这场大雨中,张小好结束了她的暗恋,伍班结束了他的幻想。
张小好站在马路边瑟瑟发抖,没有一辆出租车愿意停下来载她,因为只要她坐进去,车里就成了游泳池,张小好不介意淋雨,这才有失恋的感觉,她觉得怎么自己总会被淋湿,但是再也不会被包上伍班的大毛巾。
失恋的人都要把自己装扮成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可怜人,张小好应该给自己来一张自拍,拍下她这副德行。
一辆车在张小好身边停下,一个男人从车上匆匆跑下来,撑着一把伞,一只手拿了一块浴巾,把张小好包了起来,张小好抬头从湿漉漉的头发中间看见,是林声,雨那么大,他把伞全部撑在张小好的头顶上,他的半边身子已经湿了。
他搂着张小好上了车,拿了一条浴巾帮她擦头发,又拿了一条围在她的肩上,又拿了一条包在张小好裸露的腿上,他怎么会有这么多浴巾?
张小好还在发抖,哆嗦,林声自言自语:“接到吴昕然的电话,我就开车冲进一个超市,对售货员说,拿来,给我,全部!售货员吓呆了,递给我一把钱,哈哈,我还给她,又给了她一把,我跟她说,浴巾,所有的大浴巾都给我!”他一边给张小好擦头发,一边给她讲笑话,他不问张小好为什么淋成这样,也不问张小好为什么如此模样。
这几天,林声在张小好的心中连个影子也没有,张小好把他忘得光光,可是这个被张小好忘得光光的男人,总会及时地出现,用他的方式极力地温暖她。
林声把一杯热咖啡放进张小好的手心,他怎么能把这些东西准备地这么齐全,他递过咖啡,顺便把他的手也盖在张小好的手背上,张小好顿时觉得温暖了许多。
她的身上逐渐有了温度,心里的冷水却慢慢涌上来,涌到眼眶里,当着一个男人面为另一个男人哭是很无耻的行径,但是林声把她拥到怀里,在她耳边温存地说:“哭吧,张小好。”
他的手轻抚着张小好的后背,张小好嘴一张,她大声地哭了出来,她不爱抽泣,抽泣宣泄不了任何情感,张小好必须号啕,只要把嗓子哭哑,才能感觉到悲伤在向外泄去。
张小好哭了很久,林声就等了她多久,张小好从林声的肩上抬起头,她的眼睛又哭得像个桃子,林声用手去擦张小好的眼泪,他说:“在我的面前,只允许你哭这一次。”
还是霸道总裁的频道,张小好嘴撇了撇,想给他一个笑容,但是却难看无比。
“我很丢人。”张小好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涩涩的。
“不要紧,我在这里。”林声温柔地回答她。
“我很失态。”
“不要紧,我在这里。”他还是这么说。
“我想,我要结束我的暗恋了。”看着车窗上前仆后继的雨水,张小好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就像以前林声对她说的,放手才是救赎。
“不要紧,我在这里。”
张小好又想哭了,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叫备胎,他们被放在车的后备箱,正胎坏掉了,才会轮到备胎上场,张小好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做这种龌龊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让林声一直在一边等她,况且,她还曾经怀疑过林声的真心。
张小好嘴张了张,她裹紧了林声抢劫来的浴巾,她心里在抗拒索取林声给予她的温暖,但是却又真真切切的需要,她特别孤单的时候,真的不想只有一个人。
林声离得她太近,她都看不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