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沛回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李嫂也不在。
天言律坐在客厅另外一边的吧台边喝酒，他周围已经有了不少的空酒瓶，似乎已经喝了很久。
林沛沛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换了鞋，走到天言律的身边。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林沛沛回来了，还在用酒瓶向自己的嘴里倒着酒。
林沛沛从天言律的手里拿走酒瓶，他这才转过头，有些醉眼朦胧地看着林沛沛好一会，似乎还思索了半天，才低声道，“我让李嫂先带汤圆走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说着他靠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又伸手去林沛沛的手里抢酒瓶。
林沛沛侧开身躲过，“你喝了很多了，别喝了，上去睡一会吧。”
“不多喝点……怎么睡得着？”天言律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回房间吧，让我一个人待会。”
林沛沛站了一会，也没再说什么，把酒瓶重新放到天言律的面前，然后上了楼。
她和季乐儿见了以后，也没有马上回来，而是去司马晟家周围转了一圈，见到司马晟和夏安然没有什么问题，才暂时放心。
她还真是要时刻提防着季乐儿随时翻脸，就算季乐儿愿意答应她的条件，那也不见得真的会遵守诺言。
她窝进窗边的沙发里，转头看着窗外的花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跌倒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赶紧下了楼，便看见天言律坐在地上，靠着吧台，刚刚他坐的椅子倒在一边。
“你摔倒了？”林沛沛皱起眉头，走过去想要扶起他。
可是天言律却拉住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拉倒身边，她非但没有扶起他，还被他拽倒，也坐在了地上。
天言律双手环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颈窝。
“沛沛，你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言律的声音低低哑哑，又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
林沛沛明白，欧扬应该是和天言律摊牌了，天言律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最好的兄弟，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觉得，我好想什么都做不了。”天言律的声音低低的，“其实我很想很想保护你，想要对你好，可是有些时候，总是力不从心，以前我以为是黑暗帝国的牵制，现在黑暗帝国没有了，没有人会再牵制我，但是我总觉得，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没办法接近你。”
“是我的错，是我把你从欧扬的身边带走，他说的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天言律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林沛沛也已经开始有点听不清楚，随后他便重重地靠在她身上，睡了过去。
林沛沛想要把天言律拖回房间，可是他的身体太重，她根本拖不动他，只好把周围的东西收一收，然后回房间拿来枕头和被子。
反正躺在这厚重的地摊上，倒也不至于着凉。
刚刚给天言律盖好被子，林沛沛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沛沛，你别走。”
林沛沛皱了皱眉，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天言律抓的太紧，她拽了几下都没办法拽出来，她去掰天言律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最后干脆原地坐在下，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似乎感觉林沛沛不再挣扎，天言律也渐渐地安静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沛沛其实有些饿了，可是天言律不放手，她也没有办法去吃东西。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午夜，天言律才终于醒了过来，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随后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借着吧台上微弱的灯光左右看了看，“我怎么在这里？”
“应该在房间么？”林沛沛站起身，“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拖到二楼，拖到沙发那边都很费劲。”
说着她迈步走进厨房。
天言律觉得头痛欲裂，眸光四处扫了一下，看着地上的空瓶也能猜到自己喝了多少酒。
林沛沛煮了一点面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天言律已经晃晃悠悠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她把解酒茶推到他面前，然后坐在一边吃面条。
“谢谢。”天言律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细细地把面前的茶喝完。
其实这么久以来，他都很少喝醉，之前公司里面的应酬都有重墨在，有时候即便是需要他露个脸，他也不需要喝什么酒。
喝得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林沛沛飞机出事的那段时间，不喝酒真的睡不着。
那个时候，喝醉了头再疼，也不可能有解酒茶给他喝。
“还有面么？我也有点饿了。”放下茶碗，天言律看向林沛沛问道。
“有。”林沛沛的目光撇向厨房，坐了一会，不见天言律自己去盛面条，只好站起来去盛了一碗。
几口面条下肚，酒劲被压下去一些，天言律也觉得舒服了不少，他微微思索了一会，似乎之前有一段时间是因为喝了酒断片了，所以要仔细地想一想，才开口问道，“我今天去见了欧扬。”
欧扬之前就一直在天言律的公司里帮忙，如果说他们两个见面，那应该也不用特意说出来，所以应该就像是她猜测的那样。
“季乐儿约你见面的事，应该是欧扬安排的。”见林沛沛没有说话，顿了顿，天言律才继续说道。
“你是想问我，季乐儿有没有死么？”林沛沛终于抬起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天言律摇了摇头，虽然听到了枪响，但是马上窃听器就坏掉了，所以他也能猜到那一枪是打在了窃听器上。
林沛沛也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她这么做，只是因为有些话她想要和季乐儿单独说。
他其实也知道，不过林沛沛和季乐儿说了什么，他问她的话，她都不一定会告诉他。
“我答应了季乐儿，她的孩子，我会帮她养。”林沛沛打量了天言律一眼，知道天言律想要问什么，倒也没有隐瞒，“她的本意是让你养，我想你也应该听见了，但是我猜你也不会答应，所以就只好折中处理。”
天言律皱起眉头，“沛沛，其实……”
“你没有必要对我解释我们，我们早就离婚了，你和她之间的一切，都不想知道，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林沛沛说着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条吃完。
天言律用筷子翻着碗里的面条，“欧扬一直怪我，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再给他任何更好的解释，是我把你从他的身边带走，又没有让你幸福。”他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看你们的决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接受。”
林沛沛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你确定你醒酒了？”
“嗯。”天言律点点头。
“那如果，我带汤圆走呢？”
天言律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静静地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手指用力地捏着手里的筷子，关节发白，虽然他也想到过，如果让林沛沛自己选择，那么她很有可能会这样做，但是现在真的从林沛沛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却又有些接受不了了。
好半天，天言律才轻声一笑，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好，我说了，不管你们选择怎么样，我都接受，是我做的事情，后果我都会承担。”
林沛沛抬眼看了天言律好一会，他似乎在极力地容忍着什么。
好半天，林沛沛站起身，“早点回房休息吧。”
林沛沛离开，天言律低下头，大口地扒着碗里的面条，似乎嚼也没嚼就咽了下去。
刚刚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哪怕林沛沛只是说，现在这样挺好的，就这样吧，哪怕他以后一直都只能这样看着她都好。
可是她想也没想就提出那样的要求，或许她也是早就想要离开了，从自己把她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
至于欧扬呢？
欧扬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咽不下那口气，想看着林沛沛幸福，可是也明知道他自己给不了她幸福了，所以他就想折磨他。
那这样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么？
如林沛沛所愿，她带着汤圆离开。
也如欧扬所愿，他一辈子都会或者折磨之中。
事情其实完全可以这么简单的解决。
林沛沛回到房间，才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解电话，都是欧扬打过来的，她没有回电话。欧扬还发了信息，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林沛沛有些茫然地坐在床边，有时候她对天言律恨之入骨，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有时候明明有机会可以做得更狠更绝一点，只是她又没办法下手。
拿回那个程式，然后就真的离开吧。
这样她不需要再勉强自己活在恨意之中，也不用每天对着天言律。
林沛沛放下手机，没有回欧扬的信息，以前她还或多或少地惦记着欧扬，可是现在欧扬也变了，变得足够强大，可能再也不需要她的惦记了。
她越是在他的身边出现，就越会牵绊他的脚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