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有些失神,不禁嗤笑,如今我在这里,却是没得选的,不是我不想回去,既然我能被绑出来,若是回去,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且知道这心存善念坚持不易,可这人的歹念却可以长存,那人有心害我,害不成,便会另想他法,非要至我于死地不可,上次不过是幸运,却不敢以身试险,再去冒那个风险了。
毕竟我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在这里,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一天一天的挨日子。释炚见我沉默,也跟着坐了下来,见我脸上冷淡,却也像是浇灭了怒火。
“婉桑,若是你改变了主意,我随时愿意带你离开。”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低着头不语。
“婉桑,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会再来看你的。”
“这是王府,亲王如此行事有失体统,还是不要来了。”
“我走了。”释炚自动忽略掉我刚才的话,轻轻抱了一下我,便转身出了房间。
我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才发现他没有像来时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而是走的正门,我心想不妙,他这是要去闯祸。不过却懒得去拦,横竖他也是有身份的人,这样闹,对谁来说都不好,就算他不管不顾,秦霜横竖不会放任他这样胡闹,况且郡主也在这府上,我这样想着,重新躺回到床上,睡意便来了。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早,去给郡主请安,一来是为了表示诚意,二来也对释炚昨日里的事情探探口风。
郡主起的依然很早,见我来了,留我一同吃早饭,秦霜过不多时过来打招呼,也跟我们一处吃。秦霜吃过饭便出门去了,郡主留我在房里,大有要和我细聊的意思。以前同郡主一处的时候,便领教过她这话痨的特质,郡主是跟在长公主身边长大的,我只说了个大概,她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如今看来,这一系列的事情,与那个西塞国的公主脱不了干系。”郡主说着,“那小姑娘刁蛮任性,一直是追着秦霜不放,却安安稳稳的跟了释炚,我道是奇怪,原来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释炚去的。”
“婉桑不懂,还请殿下点拨。”
“也难为你不知,当时你该是在你父亲身边呢。”郡主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西塞国的使者前来求亲,父皇自然也知道这事的起因,因为那使者尚未到京,那西塞国的公主便已经把秦霜缠逼的紧,闹得是满城风雨了。”
“原来如此。”
“不过父皇拿老八没辙,这件事情就搁置了起来。”
“可是这门亲事怎么就会落到恒亲王头上呢?”
“这其中的缘故,我却是知道,只因恒亲王一直是父皇心中的一颗钉子,长公主便有心帮着说成了此事。”
“那公主对王爷如此痴情,怎么就会答应这件事情呢?”
“这便是我存疑的地方了。当时祖母同我讲此事的时候,我还想着并不可行,谁知那西塞国一听这提议,不仅没恼,反而是极为爽快的答应了。”
“郡主的意思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长公主的心思我懂,无论父皇对释炚是作何态度,长公主是一心要扶植他的。只是这勾结外族的罪名着实重了,若是事实,那释炚这辈子的污点也洗不清了。”
“郡主这话可是言重了?”
“你在那公主府里也待过些日子,应该对公主的脾气是有所了解的,她明里是为人做媒牵线,哪一桩婚事不是她织就的关系网?”我听了她这话,不禁有些难过,怪道她当时那样心狠,原是存了杀心。若不是郡主出手相救,恐怕我这小命早就不保了。
“如此说来,郡主该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这话错了,我是受释炚的委托,若是要论,也该是承了他的情。”郡主说着这话,眼睛却是直盯着我瞧。
“郡主是有话同我讲?”
“婉桑你不是糊涂人,我也不是要逼你,只是那孩子……”
“郡主,那王爷那边怎么交代?”
“他那里我自有打算。”
“那依郡主的意思?”
“同我一起回南陵吧。”
“可是王爷他……”
“婉桑,你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拖累,秦霜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顾忌的。只是他有心依着你,才这样。”
“郡主,即使我有心同你离开,如今我这个样子,恐怕也无法成行了。”、
“这个孩子我会想办法处理掉的。”
“郡主,我想把他生下来。”
“婉桑,你这可是在给自己留后患。”
“郡主,我知道自己现在没得选,不过至少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难道说你真的是对那西塞国的王子动了心?”
“这个孩子是我的,与旁人无关。”
“你这话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我信服。”
“若是郡主不信,那婉桑也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孩子我不会放弃的。”
“也罢也罢,我知道你心里的顾忌,你且跟着我回南陵,我会护你母子俩周全。”
“谢郡主抬爱,只是婉桑不能同郡主离开。”
“婉桑,你不要仗着秦霜袒护你,便这样放肆。”
“郡主这话言重了,王爷就算是有心袒护我,也不会同郡主作对。婉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岂敢在郡主面前放肆?”
“那就该同我一起离开。”
“如今战事告急,若是我同郡主一起离开,这西陵的百姓作何感想?那追随王爷奋战的将士们又会作何感想?”
“你这话……”
“婉桑感激郡主的爱护,只是这紧要关头,走错一步,便会功亏一篑,王爷常年征战沙场,婉桑不怀疑王爷的实力,只是这场战争不是王爷一人在战,这城池,也不是全由王爷一人能做主,那西塞国的眼线恐怕现在都睁大了眼睛在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制造负面舆论,若是因为我们的离开,让周围人对王爷产生非议,这罪责谁能担负的起呢?”
“容我考虑考虑。”郡主听了我这话,陷入了沉思,我见如此,便请退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不知所措,暗骂自己糊涂,我竟忽略了武王与郡主的同胞之情,就算是再爱护释炚,也绕不过这血缘的亲疏,如今我在这府上,对武王来说,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可是若是把我交到那西塞人手里,却也同释炚无法解释,才会想到将我带走,只是去不去的成南陵,就难说了。我离开这里横竖都是个死,就算是要死,我也该为这肚子里的孩子争一争。
这样想着,逐渐就定了情绪,看郡主的意思,对我那些论调也还是买账的,那眼线探子的说法,不过是我胡扯,不过若是真有,那为何无人发现我被藏在这府上的事情?又或是说那西塞国本身便是有心起这事端,而我不过是个棋子罢了。这样想着,我不禁笑了起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便好了,这样一来,我同麒韫的缘分也算是尽了。
回顾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竟也快有一年了,可是自己对为何会穿越至此却仍旧是没有头绪,就算是珉红有所隐瞒,也不过是捕风捉影,并没有实锤之类的东西可言。
现如今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身上却又添了这么一个累赘,我摸出脖子里的那块玉石,它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活跃,宛若一块儿普通的玉石,只是好在有了镶嵌,倒是比往日更好看了许多。这链子还是当时释炚给我弄的,如今我却这样翻脸不认人,的确是绝情。不过我同他回去也不过是个死,那霞梓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我的,虽然我不确定从行宫里绑走我的人是谁,但是我很清楚,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为了给这次的战事做铺垫,绑走我却没有杀死我,难说是我幸运还是另有打算。
郡主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三四天,似乎是有要疏远我的意思,我心里却乐得自在,陪在她身边又要讲什么礼仪讲究的,每天绷着根弦儿,如今这样却是好的,只是晨晚去请安打声招呼便可,这郡主虽说是个有脾气的人,却不像是那长公主一般,不拿人命当回事儿,我不肯离开这里是有我自己的打算,当初虽然不是我想离开,却也是既成事实,那西塞国的王子虽说是有绑架之嫌,却也是明媒正娶的将我封了妃,我倒是不贪恋那妃位,只是事情尚未查明,绑匪也并未落网,就这样傻乎乎的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是不妥,况且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有秦霜护我,倒还安心许多,若是真的离开了这个王府,我却要到哪里去安身呢?同释炚回去,别说是霞梓不肯容我,是否能让我活还是个未知数,另外我虽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但是在这里,对秦霜来说,却是个很好的人质,若是战事告急,或许我真的能够派上什么用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自己在麒韫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分量,不过这个孩子却是有些许价值的。
释炚与我而言,是已经断了缘分的人,在西塞国的时候,我便已经想明白了,可能从我决定离开京城,去投奔原主的父亲的时候,我们两人的缘分便该尽了,只是自己太贪心,才会奢望着他有天能重新把我接回京城,却是被带到了异国他乡。我听着窗外鸟笼里的鹦鹉咿咿呀呀的学话声,竟有些惆怅了起来,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便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鹦哥儿一般,除却躺在床上生病的时候,也只有在那寒山书院陪二表哥读书的那段时间是自由自在的,没有人在意我的身份,更没人管我的行踪,在山上写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又成了陆希源,那个活泼,没有忧愁烦恼的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想着若是真要离开这里,也不是像这样,跟着郡主离开,那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里换到了另外一个牢笼里,况且这孩子不知是男是女,是何模样,若是同麒韫一般淡眼金发,能被他们所容吗?
这样想着,总感觉十分的被动,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不能离开这里。之前秦霜同我的提议此时在我脑海里回想,虽然有些对不起秦霜,不过若是能够因此而让郡主放弃,也不失为一条退路。至于释炚,就像郡主说的,他虽说是贵为亲王,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郡主当时虽然是有心安排我同释炚见面,不过等她冷静下来,也该想明白,释炚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实属不易,若是为了我而功亏一篑,着实不值,无论那霞梓目的何在,摆在那里却是有用的,而我却是无名无分,给他带不来任何效用,倒是会给他添麻烦。这样想着,心里也便踏实了许多。
这日我正在院子里闲坐,就见人来传话说,郡主要见我,我赶忙收拾打扮了一下,同那传话的人一起去见郡主。
进了屋,却见释炚,秦霜都在,我同他们挨个儿行了礼,随着郡主安排,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婉桑,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郡主说道,我听了这话,心想但凡有的选,就不是什么坏事,忙应道:“郡主请讲。”
“我同秦霜他们说了你的想法,听他们的意思,也觉得此时送你离开不是上策,你可以留下来,或者是同我一起去南陵。”郡主说着,看我的反应。
“婉桑愿意留在这里。”郡主对我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意外,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留你在这里,只是我暂时的让步,若是你有什么不妥之处,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带走。”
“多谢郡主。”
“那我在这里便没有什么意义了,明日我便回去了。”郡主看了一眼释炚,“释炚,你同我一起回去吧。”
“释炚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暂且不打算返京。”
“好吧。”郡主一脸无奈,只道“释炚,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便甩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