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是睡了?”凌燕在一旁问道,我没有出声,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听到她沉沉的呼吸声,这丫头还真是心大,这么快就睡着了。
我试着动了动,那人却并没有松开我,只是在我耳边耳语道:“得罪了。”我便失去了直觉。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释炚就坐在我身边,我以为这是梦,便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仍旧在。我坐起身来。
“你怎么来了?”这话刚一问出口,嗓子便被眼泪给堵住了。
“想你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听了他这句话,心中的怨气早就消失无踪了,我抱住他,眼泪却不住地往外流,他便低下头来吻我的眼睛,用嘴唇拭干泪水,然后移到了我的嘴上,他的吻很柔和,很小心,像是怕碰伤了我一般,我迷醉在他的吻中,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竟有些无力。似乎发觉了我的反常,他松开了我。
“婉桑,你长高了不少。”他抚摸着我的脸颊说道。
“你却瘦了。”我握住他的手,说道,能感觉到他的手上凸出的骨骼。“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几日了。陆将军将你保护的很好。”
“你和赵文彬交过手吗?”
“那倒没有,我并不想惊动陆将军。有件事情我得同你讲。”释炚说着,脸上有些迟疑。
“爹爹都同我说了,现在我们都是有婚约的人了。”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婉桑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嗯,我知道。”我点头说道。“你有你的无可奈何,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
“婉桑,我这次来却并不是为了此事。”他说着,“婚约的事情,不过是缓兵之计,若是不答应,我也无法来此地寻你。婉桑,你可愿意抛开这一切,同我离开?”
“你并非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悔婚也不过是断了两家人的情谊,若是我答应了你,牵扯的却是两个国家的联盟,这种时候会联姻,恐怕事出有因,就算你肯当那不孝孙,我却不能做这红颜祸水。”
“你的意思是不肯了?”
“对,不肯。”我干脆的回答道,“天色不早了,你把我送回去吧。”
“这就由不得你了。”他威胁的说道。
“你并不是那样的人,何苦要这样吓唬我呢?”我心知他这是在同我说气话,语气缓和的说道:“送我回去吧。”
“我不能让你嫁给凛寻,你是我的人。”
“现在除了逃婚还有别的办法吗?”
“……”
“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吧。”
“婉桑,你为何这样沉得住气?”
“因为我现在也是无能为力。”我笑着说道,看了看窗外,担心凌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不在,可就糟了,“送我回去吧。”
“走吧。”他看了看我,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我披上,说道。
“让之前那个人送我回去就行。”
“还是我送你吧。”他不由分说的抱起我来,腾空而起。外面仍旧是一片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他把我放下来,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道:“回去吧。”
“你的衣服。”我说着要去解身上的外套。
“你留着吧。”他说道,“我走了。”
我想到什么,拉住他道:“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他听了我的话,脸上浮起了笑容,双目对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嗯。”我被他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
“恒亲王?”我顺着声音去看,发现赵文彬一脸不屑的坐在树上说道。
“阁下可否下来说话?”释炚一脸淡定的说道,我暗道不好,这家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是不是该同我交代一下?”赵文彬见我不搭理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交代什么?”我装糊涂道,努力往释炚身边靠。
“你这丫头,还和我在这里装糊涂?”
“在下齐释炚,不知阁下姓名?”
“我知道你是谁,你却不必知道我是谁。”赵文彬冷冷的说道。
“师傅这话说的有趣,我被人劫走的时候不在,这会儿却来这里耍什么威风?若是要去爹爹那里告状,尽管去告便是了,不过你这玩忽职守的罪名却也脱不了了。”
“我哪里是玩忽职守,不过是见你这里来了女客,去陆将军那里汇报来着。”
“既然如此,那你不说我不说,不就完了?”
“你少糊弄我。”
“师傅,这件事情你就当没看见吧。”
“你先回房去吧。我有话同恒亲王说。”
“他就是来看看我,没有别的。”
“丫头,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他虽说是皇族,这样却着实不妥。”
“我知道师傅是为我好,我心中有数。”
“婉桑,你先进去吧。”释炚对我说道,“我们不会有事。”我是知道赵文彬没事,他有没有事我就不知道了。
“丫头,你放心我不会动手的。”赵文彬显然是知道我犹豫的原因,说道。
我看了看释炚,他对我点了点头,却并不肯回去。
“我们别处聊聊吧。”
“好。”俩人见我不肯放松,只得另寻去处,说着就跳上围墙,不见了。我是知道释炚剑术很高,今天却并没有佩剑,赵文彬是个全才,却是最擅长肉搏。说放心那是骗人的,我怎么可能放心呢?
不过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也只好回房去看看,香秀替我开的门,似乎还没有睡醒,也没有多问什么。
我回到房间,凌燕占据了整张床,睡得正酣。我也便挨着床边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我换了练功夫,去晨练,赵文彬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等在那里,脸上不见伤。
“师傅,你们昨天去做什么了?”
“专心练功。”
“师傅,同我说说吧?”
“丫头,今天想挨揍是吗?”
“师傅,你不会同我爹去告状吧?”
“告什么状?不认真练功?”
“徒儿知错了。”我听了这话,知道他是和释炚达成协议了,不过平日里都是他把我给逼的发疯,自己却乐呵的不行,释炚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这么暴躁的?以后一定要问问他,跟着学几招才是。
“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师傅,我今天要去灵隐寺,你去不去?”
“我有的选吗?”
“说的也是。徒儿糊涂了。”我的确是很开心,正练着,就见凌燕头也没梳的跑了过来,赵文彬看了,连忙起身走了。
“姐姐为何不叫我一起?”
“叫你一起做什么?”
“来这里啊。”
“你又不练功,来这里做什么?”
“凌燕想要跟着姐姐嘛。”
“凌燕,昨日的事情,我可以保密,今天你就回去,同你娘讲和,以后也不要这样子了。”
“凌燕不要。”
“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姐姐不要不喜欢凌燕。”
“那你就得听话。照我说的去做。”
“凌燕不想嘛。”她说着撒起了娇,以为我会吃这一套。
“我也不勉强你,回去吧。”
“凌燕听姐姐的话,会和母亲讲和的。”
“那现在就去吧。”
“姐姐为何如此为难凌燕呢?”我感觉被她给绕进去了,便不再搭腔,只是练自己的功夫。她见我不搭理他,也是无趣,便离开了。
“出来吧。”我对着空空的院子喊了一声。就见赵文彬跳了出来,“这疯丫头还没闹够吗?”
“倒是你,像个小媳妇似的,躲得那样急?”我取笑他道。
“我乐意这样吗?你瞧她顾忌这些吗?”
“是,是,我家师傅是个周全人。”
“知道就好。”
我回去的时候,也没发现凌燕的影子,这姑娘也是年轻气盛,在我那里受了气,也便不肯理我了。这样也好,省的我再做解释。
陆将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香秀说自己要在家里看家,我便同芳华一起往那灵隐寺去了。赵文彬也不像之前那样躲在暗处,直接骑着马跟在我们车后。陆将军之前会安排他暗中保护我,恐怕是担心我多心,如今我都知道了,也便无所谓了。他这样总是在明处,虽说是保镖,却因为是我的师傅,压我一头,弄的我是浑身不自在,不过也因为这样,我也少闯些祸,芳华和香秀倒是很乐见。
今天来的并不巧,觉慧住持并不在寺里,管事的僧人说道:“住持料到了陆施主回来,说若是施主来了,只管去那后山寻他。”
“让我自己吗?”我问道,看了看身旁的芳华。
“住持就是这么交代的。”那和尚合掌对我们行了礼,便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便是了。”
“他没说让,也没说不让,你且跟着我便是。”
“有我在这里呢,你就放心去吧。”赵文彬说道。
“你却不去吗?”
“你该比我还了解他那脾气。”
“好吧。”我听了有些泄气,他们还真是够义气,都把我往外推,自己去便自己去,只是我对这后山根本就不熟悉,也不知道是否有狼啊之类的动物,算了,觉慧他自己都没事,我又何苦去给自己添烦恼,胡思乱想呢?便抬步往那僧人所指的方向进发。
这后山虽说没有环山路,却是有匠人按照那山石的纹理凿出的阶梯,陡是陡了些,却还算能走,这山路也就仅有这一条,我倒是不用担心迷路了。走上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台,发现那附近有个简陋的茅草屋,虽说是简陋的茅草屋,却也是独门独院的,周围用一圈篱笆围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堆着大大小小的罐子,炉子上焙着什么东西,我唤了几声住持都没有回应,想这家伙估计是出去采药了,便里里外外的打量起这整件屋子的构造。茅草屋里放着一个竹制的架子,架子密密麻麻的都是藤草编的小抽屉,我拉开来一个看了看,却是焙过的桔梗,想这每个抽屉里装的应该是不同的药材,我又拉开了几个抽屉,查看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这里不仅有药罐药汤,也有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茅草堆成的简易床铺,觉慧住持难道还住在这里不成?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狗叫声。不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只大黄狗给扑倒在地上了,不过这大狗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而是糊了我满脸的口水。
“大黄,过来。”觉慧住持唤道,那狗摇着尾巴从我身上下来,却仍旧用眼睛盯着我,随时想要扑上来的样子。我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它温顺的钻进我怀里让我给他挠痒痒。
“住持您回来了。”我打招呼道。
“贫僧昨日还在想小施主何时回来,今日便来了。”
“住持最近还好?”
“阿弥陀佛,还过得去。”
“那住持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这是自然。”
“那住持可不准食言。”
“出家人不答谎语,自然会尽心教授施主。”
“那你也不会逼我皈依佛门了?”
“这要看施主与佛祖的缘分了,不是贫僧能够左右的。”
“那我能再提一个要求吗?”
“施主请讲。”
“住持既然收徒弟,那也就不要吝啬,将芳华也一并收了可好?”
“施主这就为难贫僧了。”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难为住持。”我生怕他改主意,连忙说道。
“说来也巧,那日同施主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前几日却来我这里了。”
“你是指恒亲王?”
“正是。”
“他来寻你这件事与我有关?”
“是。”
“他来找你,可是为了你之前说的那话?”我思忖道。
“施主果然冰雪聪明,那施主也该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了。”
“嗯,我知道。”
“施主的意思呢?”
“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知道你从不说谎话,只是这人的面相是长在自己的脸上,这掌纹是握在自己的手里,这建议该听,但是这主意也该自己去拿。”
“施主原来已经参悟了,是贫僧多舌了。”
“住持,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您师傅呢?”
“随施主的意,这有心不拘形式。”
“那以后您便是我陆婉桑的师傅了。师傅好。”我说着便对他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