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院子门口碰到了乔夫人底下的丫鬟,说让我去一趟,我就跟着去了。正好把之前的事情跟她讲了,女孩子家的清白总归是顶重要的事情,乔小姐的清誉总不该毁在我手上。”婉桑说着,一副拿自己当做男人的架势。“没跟少爷请示,是我的不对,现在菜了凉了,让我将功补过,给你去热热吧。”
“不用,我随便吃点就行。”释炚拦住婉桑,却也没有动筷子。俩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释炚见婉桑一直盯着自己,知道不吃的话,她总归还是要问的,便随便扒了两口饭,便喊人把东西撤下去了。
释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吃惊,他平时的冷静周全哪里去了,今天竟然像个等待丈夫归来的怨妇一样,乱发脾气。
婉桑却没有在意释炚的反常,总归释炚身上有伤,情绪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见他吃的很少,想他不过是嘴硬,饭菜并不合胃口,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去借一下厨房给他煮点粥。其实他非要留在这里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他胳膊上的伤口需要定期的换药,之前也阿德老爹说过他需要喝药,现在住在别人家里,很多事情都不十分的方便,倒还不如留她一人在此来的省心,为了掩人耳目,因为有她一个随从在了,阿德也被打发回去了。现在可好了,她真的当起了他的跟班儿了。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阿德老爹已经把药箱给送过来了。草药估计也在里面。她得找个药罐子给他煎药,好在这里独门独院的,她在后面熬药也不会被人发现。这样盘算着,婉桑想着明天去厨房看看,借个砂锅来用,这样既能熬药也能煮粥了,反正都是给他喝的,也可以当成药粥。婉桑心里盘算着,用手托着脸发呆。
“天不早了,休息吧。”释炚见婉桑自己坐在那里愣神,说道。
“少爷,我给你换药吧?”婉桑听释炚同自己说话,狗腿的说道。
“不用。”
“阿德老爹又不在,谁给你换啊?”婉桑对释炚的拒绝感到不解。
“我自己能行。”
“既然我是您的跟班儿,那我就该当好这个跟班儿啊。”
“陆婉桑,你有没有一个女孩子的自觉啊?”释炚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大声说道。
“此话怎讲?”婉桑被他这句给弄蒙了,不是他把自己给拐来当跟班儿的吗?不是他自己要求住一间屋子的吗?再说了,自己不过是给他换药,怎么弄得好像是自己调戏他一样了?
“终究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的把你带出来的。”释炚见婉桑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的说道。他从郡主那里把她要过来,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谁知婉桑换了一身男装之后,像是飞出笼子的鸟一般,把他耍的团团转,现在又说要给自己换药,着实让人受不了。他决定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就把她给送去南陵。
“错在谁以后再说,你不会就这么放着不管吧?再发炎了就不好了。”
“我自己弄就行。”释炚见婉桑没有退步的意思说道。
“你自己怎么弄啊?还是让我给看看吧。”婉桑不理会释炚的拒绝,继续说道。
“你看不了。”释炚见婉桑依然没有退步,只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是指伤口?”婉桑听了不禁笑出了声来,他如此瞻前顾后的,原来不过是怕她见了伤口害怕,不过也是,对于陆婉桑来说还真是,不过对于她陆希源来说嘛,她什么伤口没见过呢?从小上墙爬屋的,脑门子后面还缝过几针呢,他胳膊上的刀伤真心不算什么。“没事的,我不害怕。”
“你就别逞能了,我自己也可以。”
“你这是信不过我咯?”婉桑故意拿话激他。
“并不是。”释炚无奈的说道,真是儒生牛犊不怕虎,婉桑一脸的轻松,恐怕过会儿见了伤口就另外一个样子了。
“那就让我给弄吧,哪里做的不好,少爷您说声就是。”婉桑说着去取药箱。回来的时候,只见释炚已经把衣服给撸了上去,露出那段绑了绷带的胳膊。
释炚同她讲了药名,婉桑从药箱里找了出来,给他解开了绷带,发现他伤的真的是不清,虽说是不害怕,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还是拿药酒调药面子,释炚有些不好意思了,把脸别了过去,任由婉桑折腾。婉桑调好了药膏,把碗放在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上已经干了的药,去除了上面的药膏,整个伤口暴露了出来,伤口很深,肉有些往外翻,婉桑偷偷看了一眼别过头去的释炚,他咬着牙,一声都不吭的,竟有些心疼,她麻利的给他上好了药,重新绑好绷带,并暗自祈祷他的伤口快快好起来。
“少爷,都弄好了。”婉桑说道,
“我的字是什么?”
“醒尘。”婉桑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上当了。
“嗯。”释炚应道。“早点睡吧。”说着放下衣袖,朝书房走去。
“你睡床吧。”婉桑拦住他道,想他旧伤未好,说是睡榻,也不过是张长凳,铺了一条棉被。“我明天还得需要你保护呢。”婉桑怕他拒绝,补充道。不等他说什么,就抱着被子去了书房。释炚想她之前也是喜欢看书,想是去书房偷偷看书去了,便也没有再坚持。毕竟行动就在眼前,他也不想再出问题。
他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绑的细致均匀的绷带,越发的觉得婉桑十分特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越发的睡不好。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婉桑一脸黑线的站在释炚床头问道。只见她端着烛台,披散着头发,一脸黑线的站在那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着实是把释炚吓了一跳。其实婉桑已经睡迷糊了,这会儿根被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穿着一件单衣救过来了。
“狗蛋儿?”释炚借着烛光,大量了一下婉桑,脱口问道。
“干什么?”婉桑回答道。
“果然是你。”释炚听了,确认到。
“什么?”婉桑睡得迷迷糊糊的,说话根本就不动脑子,臭着一张脸问道。
“你是不是去过牡丹阁?”
“百泉寺那个?”婉桑问道。
“对。”
“去过。”婉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释炚意识到这会儿的婉桑不同于平日里的婉桑,抓住机会继续问道。“你可遇到过一个男子?”
“你说那个一杯倒的家伙啊,见过一次。”婉桑一脸不屑的说道。释炚听了心中窃喜,这会儿婉桑似乎是没睡醒,声音也十分的低沉。释炚听了不禁好笑,难道这就是书上提到的梦游症?
“那我问你,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有是有,不过他喜欢的不是我。”婉桑老实的回答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的有些忧伤。
“那人是谁?”释炚听了,忍不住问道。
“我表哥。”婉桑老实的回答。
“你穿的这么少,不怕冷吗?”
“冷啊。”婉桑说道。
“回去睡吧。”释炚好言相劝道。婉桑应声转身回去。
释炚见她端着烛台,有些不放心,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把烛台放在桌子上,然后掀起棉被钻了进去。
释炚见她老老实实的睡了,才离开,躺在床上却再无睡意,婉桑刚才说的是胡话还是真话呢?若是真话,那她喜欢的是凛寻还是凛尚呢?
凛寻的话,应该可能性不大,在释炚看来,凛寻十分的喜欢这个表妹。释炚被婉桑拒绝之后也曾怀疑过她喜欢凛寻这个同她朝夕相处的表哥,作为朋友,他也十分喜欢凛寻的为人。不过她的话却让他犯了嘀咕,难道婉桑喜欢的是文家大公子凛尚?要论年纪,他们相差的着实不小,释炚的耳边又响起了刚才婉桑说的那句话:“不过他喜欢的不是我。”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说凛尚,释炚也从凛寻那里多少听过一些关于凛尚的事情,凛寻十分的崇敬这个兄长,对他的评价也十分高,想婉桑小小年纪寄住在文府上,凛尚作为兄长估计也是颇为照顾,或许这份感情,同凛寻所抱有的感情一样,崇敬和欣赏更多一些。想到这里,释炚竟意外的松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许多,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婉桑一晚上睡得很香,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见旁边的卧房没什么动静,知道释炚并没有醒,便悄没声的溜出了屋子,想到昨天释炚就没怎么好好吃饭,便想着为他张罗一下早饭。给弄了一小锅清粥来。端着粥回来的时候,就见释炚已经梳洗完毕,站在门口张望。
“少爷,您醒了?”婉桑问道。
“嗯。”
“我去厨房要了锅粥,你尝尝吧。”婉桑生怕他又要因为自己没打招呼就出去说她,连忙献宝一样把粥举到他面前说道。释炚接过粥,端进了房间,放到桌子上,婉桑没想到之前一直同她别扭的释炚如此干脆,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
“柱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同我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婉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在厨房里碰到下人们在分饭吃,便也给她盛了一碗,她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便跟着一起吃了,才过来。
“过来坐下。”释炚口气略带命令道。
“好吧。”婉桑妥协道,感觉释炚同往日不太一样,又回到之前在公主府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了,好奇的大量起他来,真不愧是贵族,长着一张十分精致的脸,与凛寻的好看不同,他的长相应该算是英俊,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眼睛却十分的柔和,透着光彩。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释炚头也不抬的对着旁边犯花痴的婉桑说道。
“没,没有。”婉桑听了释炚的话,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移开目光道。释炚吃完了粥,婉桑例行公事的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重新包扎好,就听门外来人传话说乔参军有请了。
事情进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皇帝的诏书很快就送了过来,冯将军十分的欢喜,听说自己的女儿和夫人能够去京城,更是喜上眉梢,连呼万岁,叩首谢恩。秦霜在一旁看着,觉得冯伦并不像是在演戏,对王辄思的怀疑便更重了些。
释炚觉得这项行动若是推行下去,会存在很大的风险,得有个能两方谈判的人在其间斡旋才好,若是真如他们所担忧的那样,不过是王辄思谋私仇而做的一个套,那他们损失掉一个戍边大将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不过他们也不敢冒险相信冯伦没有造反的念头,毕竟那成排的赃物和他与西域人密切的往来,都十分的让人放心不下。摆在他们眼前的显然不仅仅是一件贪污案,而是两颗毒瘤,只不过不知哪一颗先发作罢了。
婉桑因为释炚一直不肯让她参与,倒是乐的自在,不是窝在房里看书,便是被放课回来的乔燃拉着去聊天玩耍,过得十分的逍遥。乔夫人找人给做的衣服也已经送了过来,婉桑把簪子给了乔夫人,乔夫人便心领神会,私下里同女儿谈了,不过婉桑同乔燃在一起玩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人在偷偷的看自己,婉桑试探性的问了问乔燃,谁知乔燃一副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是我姊姊。”
“这样不好吧。”婉桑问道。
“没啥不好的,我姊姊这人认定了的事,连我爹都劝不住的,你不必在意。”乔燃同婉桑玩在一起,同婉桑越发的亲近,且几日下来,越发觉得这个陆希源十分的了得,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也不会沉寂太久,再加上跟着亲王,自己的姊姊就是嫁给他也不会差。
“倒是你,扭扭捏捏的,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乔燃见婉桑一副抗拒的表情,十分不爽,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