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收到这种礼物,看起来真的是非常奇怪。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些个红彤彤的果子,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啊,阿德老爹亲自来送的,盛果子的篮子里却放着一个信封。应该不是空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来看,是这样原封不动的交到长公主那里去,还是自作主张的把信给拆开呢?听人说这亲王是出过门,难道是去见了二表哥?
亲王应该有分寸,不会这么贸然的给我写什么信,因为放着比较隐蔽的篮子底部,我把信给收进了袖兜,对着这一篮子果子犯愁,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理呢?陵容忙完了,一进门见我对着这一篮子红果子发呆,问道:“姑娘不练字,在这里发什么楞啊?”陵容和我这几日相处下来,聊得很投缘,加上她心思细腻,做事周全妥帖,我越发的觉得老夫人安排她跟着我过来是十分周全的。我跟她讲起这篮子水果的来历,想到阿德老爹在王府上也是有些顾及,便说是嬷嬷送来的,并没有她讲起信封的事情。
她听罢,道:“既然是嬷嬷送来的,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了,这里的嬷嬷们哪个不是人精,心中都十分有数,既然是以亲王的名义送来的,反而好办。”
“此话怎讲?”
“姑娘你想,这里可是公主府,来到这里的小姐,哪个不是想要从这里找一门称心的亲事?嬷嬷们自然是做惯了这类事情的。长公主那样喜欢恒亲王,就是怪罪下来,也不该追究你的,又不舍得怪罪恒亲王,自然是不了了之的。”
“真的吗?”这样想着,我忽然明白了这恒亲王为什么会派阿德来给我送东西,还是专挑了府上的人大都在忙的时候,反而引不起大家的注意。
“姑娘大可放宽心。”陵容说道。“若真是怪罪下来,亲王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姐姐,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啊?”我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更是晕了。
“我当然是站在姑娘这边的。”陵容没有丝毫的犹豫,说道。
我听了她的说法,是放心了不少,便和她一起忙活着准备吃晚饭,奶妈似乎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小群体,我又不十分拘束她,自然是放肆的找不着家了。陵容见我不管她,以为我是念着旧日里吃过她奶的恩情,也不多言。
吃罢晚饭,我像往常一样去找新菊姐姐学习,和新菊姐姐住在一起的商姑娘见我来了,说道:“你不必在这里等着了,穆姐姐去公主房里伺候着呢,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那婉桑先告辞了。”我想着今天真是怪事多,平日里新菊姐姐要是忙,总会托人给我送个口信,今天却没有,不过房里的确是没有人,连平日里伺候的小丫头也不在。
“你等等,既然来了,不如到我这里喝杯茶吧。”
“不叨扰姐姐了。”
“哎哎,你急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让你来,你来便是了。”她那口气几乎是命令式的,听了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和她在赏花宴上单纯无害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的,一个人在人前人后的态度能有如此大的出入,也是奇了。我本不想去,又想着自己初来乍到的,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得罪她,便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她和新菊姐姐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要论房间的大小和摆设,水准就低很多了,可能是偏房的缘故,虽然已经是春天了,房间里还是有些阴冷。一进房间,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那个花篮,里面装着和我一样的红果子,我放下心来,看来这是人人有份的事情了。
她并没有自己插手,一切都是跟她一起来府上的丫头伺候着,她派头十足的样子,全然不是在公主面前那样的谦逊谨慎,处处小心。
她见我注意到了这个花篮,说道:“这是恒亲王让人给我送来的。”一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分寸却拿捏的十分到位,果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我本来想说我也有来着,不过听她那口气,倒像是恒亲王单单送给她了,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文章不成?她的目的很明显啊,这房间又不大,郑重其事的把这花篮摆在这案几上,她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了。我本想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也就过去了,不过她硬是拽着我往这花篮边坐下,似乎等着我开口问,我也乐得顺水推舟,正好可以探听一下这花篮的讲究。想到这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十分羡慕的样子,说道:“姐姐真是有福气。”
“那是自然,我都问过来送东西的嬷嬷了,她说这府上,只我一份。”她说的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不知道她是太傻太天真,被这办事的嬷嬷给戏弄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会儿真是不敢多说了。
她见我盯着果篮发呆,以为我是太过羡慕了,笑着跟我说:“你看也没用,我是不会分你吃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呢。”
听到她如是说,我才收回神来,感情这姑娘是把我当成了吃货了,见啥吃啥就是了,不过我倒应道:“姐姐的心爱之物,我怎好夺人所爱呢。”我想到篮子里得信,试探的问道“这篮子制作的如此精妙,会不会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呢?”
“恒亲王光明磊落的,怎么会像你这样的小家子气,还会暗藏玄机?”她听我这么说,“会吗?”紧张了起来,也不顾我还在场,连忙起身里里外外的开始检查篮子,可是把里面的果子都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和我一样看到的信封,失望的同时,商姑娘似乎觉得自己被耍了,刚才着急的样子,也失了大家闺秀该有仪态,她整理好被翻乱了的果篮,重又坐到我旁边,我心想我的果篮是阿德老爹给的,而她的是嬷嬷送过来的,这其中应该有些玄机,我想到自己袖兜里的信封,觉得更应该早回去看看信里的内容了,不过又见她情绪低落,有些伤心,也不好起身告辞,只能挨坐着,等着她平复。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让我待在这里,呆坐在桌子边,没有丝毫要同我聊天的意思,既然她无心待客,那我也犯不着去给她添堵,不如起身告辞算了。
这姑娘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基本的涵养还是有的,不过她太过多疑了,听我说起这个,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打量了我几眼,想从中探寻出些许,见说我要走,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只是说了句道别的话,甚至都没有出门送一下。即使是大家闺秀,也还是有所不同,珉红即使是再不待见我,我去乐她那里,她还是会送我出来,表现出个姐姐该有的样子,这个姑娘却是见人下菜碟,礼数全看出身和地位。她都这样了,可见我在这公主府上的地位真是非常的不堪了。不过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同样是和商姑娘初来乍到的我,却一个人住着独门独院的房子,房子偏僻到底是偏僻,房子的装潢和摆设却不似这商姑娘的简陋,甚至比新菊房里的装潢还要胜几分,似乎是有意将我与周围的人隔离开一样,将我隔离开来居心何在呢?若是为了排挤我,让我难受,满可以把我放到房里,随便挑个错处,打发了便是,何苦派给新菊,就是真想找我茬,新菊也免不了干系。
思来想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恒亲王见到了二表哥,以二表哥的个性,应该不会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恒亲王又碍于二表哥的面子,自然不会为难我,那么这个果篮子就给的十分的可疑了,商姑娘那么确定自己是唯一收到东西的人,这就实在是没有头绪了,我想起刚才去新菊姐姐房里,的确是没有见到房里有类似的果篮,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人人都有份,那新菊姐姐自然是比商姝馨更该先收到,目前来看,却是只有商姑娘收到了这样的花篮,其他姑娘是否收到呢?现在天色已晚,贸然拜访也不合适,我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打道回府。
这里的夜晚,没有霓虹灯,没有车水马龙的车海,却有醉人的月光,我出门的时候忘了打灯笼,商姑娘也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借我,反倒促成了我这浪漫的夜行之路。有夜和树影的掩护,我有些忘乎所以,并没有走最近的那条路,而是绕了个圈子,往廊亭那边去,心想这会儿的池水和月色自然是美的。而这时候也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我在廊上闲坐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着有人打着灯笼朝我这个方向走过来,我心里有些胆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心怀鬼胎的小偷,若是碰到了哪个爱嚼舌头的人,岂不是又要给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了?
我正想着是该躲开,还是该硬着头皮老实待着,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像鬼魅一样朝我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