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兮确实是不同了,皇上扫了一眼底下有些忐忑不安的臣子,继续想着自己的事。
他的凤千兮虽然相聚甚少,可几年间书信来往不断,对凤千兮性格他最是了解。
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不信一个人能前后相差如此之大,除非此凤千兮不再是原来的凤千兮。
这个想法让皇上烦躁的心稍微沉了沉,容貌还是原来的样子,只除了那副躯壳,其它都与以前不一样了。
或许他该去查一查此事。
皇上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展开,目中的坚定之色愈加浓重。
众臣子见皇上难得流露的神色,面色皆是闪过不安,现在朝局动荡,皇上与帝九叔可不要再起纷争。
“皇上,此事吾等大臣已经商议过了,在民间婚配之事向来由父母做主。
摄政王是皇上的亲叔父,为皇上的婚事烦忧。臣认为应遵照摄政王意愿。”冯远镇站出来翘着胡子说道,旁边有大家在附和。
载恒眸光看向宰相冯远镇,自冯远镇不知从何处得知冯婉婉的事情,就开始与他唱上了反调。
如今说这话是想威胁于他,他若再不听话,冯远镇就要导向帝九叔一派了。
载恒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在冷笑。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无依无靠的太子,需要结交外臣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如今冯远镇这一股势力对于他来说只是丢了可惜,可冯远镇如果硬是与他对着干,那除去他也无妨。
况且深宫里还锁了一个他的宝贝孙女冯婉婉,冯远镇年老子息单薄,就不信他能不管冯婉婉的死活。
皇上载恒笑着看了宰相冯远镇一会,将目光转向其他大臣,“爱卿们都认为如此做甚好?”皇上的目光威严中夹着如烟雾般散发的冰冷之气,缓缓在大殿里弥漫。
被他眸光扫过的人不由得脊背一缩,想要打个冷颤,最后又不敢放肆,生生顿住。
一部分臣子低下了头,皇上虽然现今没有多大势力,可也不是能容他们小瞧的。
皇上一派的人却是微微抬头,甚觉扬眉吐气,没有帝九叔在,皇上还是颇有些气势的。
都似乎看到了什么苗头似的,暗暗等待着年轻君王的雷霆震怒。
摄政王派的臣子却是眸光不善,但并未多言。
他们在等待时机一举取胜,将此事定下来,也好等帝九叔回来交差。
“那慕容爱卿认为此事该如何办?”皇上最后将目光留在了慕容锋身上,意味不明的问道。
众人都随着皇上的目光看向了慕容锋,大臣们私底下都在偷偷传慕容锋是凤族的人。
向来是无风不起浪,况且皇城府伊慕容祚本是慕容锋一手提拔的亲信,最后却是因为凤千兮而折了,更是映证了此说法。
不过皇上此时问慕容锋的看法却是让人匪夷所思。
慕容锋作为凤族的人,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身份已经无法隐瞒,那么很可能会从今而后被坐冷板凳。
况且凤族的人当然是希望凤族的人继续来继任皇后,南岭公主什么时候封后,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慕容锋诧异的目光迎向皇上,内敛的神色本是鲜有异色,如今却也是露出微茫。
他从布衣到礼部侍郎,为人低调克己,与众臣都交好,几十年间都隐藏极好,要不是凤玉忽然出世,他也不会冒险暴露身份。
不过慕容锋的异色只在眸光间一闪而过,大部分人没有看到,唯独皇上一直在等着看慕容锋的反应,将一切看在眼里。
“臣惶恐,此事关系重大,臣才学浅薄,见识底下,不敢妄言。
况且因臣治下不严,臣之远亲慕容祚不守皇法,在皇城作恶多端,危害百姓,犯下大罪,臣有不察纵容之罪。
臣任职吏部以来,无大功绩,未能替皇上分忧解愁,将国库丰盈。
现已到知命之年,无有建树,却子嗣稀薄,臣恳请皇上降罪。”
慕容府言辞恳切,众人无不将心思集中在了他最后那句话上,慕容府家的三个公子死在了望春楼,此案一直未破。
反而慕容祚为了破案,严刑逼供凤千兮,最后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不过凤族的人向来不简单,众人皆是三分同情,三分唏嘘,最后变为了三分猜疑,三分不知所云。
慕容府似乎并未提什么看法,倒是将一直无人提起的慕容三公子案和慕容祚的事情翻了出来,还扯上了他在礼部任职的事。
皇上定不能此他所罗列的罪行而降罪,这事说来与慕容锋关系不大,而且他也是受害者。
“慕容爱卿言重了,爱卿的爱子们遭此变故,朕也痛心不已,朕已安排人下去定要将此案差个水落石出,还爱卿一个公道。
至于爱卿所说的失职之事,爱卿在先皇在世时就为国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念及爱卿年岁日大,又遭丧子之痛,从即日起慕容爱卿调离户部,掌管青云书院。”
皇上声音朗润,面色温和的缓缓说道。
重臣听得皆是一愣,青云书院向来是朝中人才的选拔之地。每年朝中有一半人才来自青云书院。
是培植势力,网罗党羽的最好地方。
反而户部因玄皇祖宗一直定下来的规矩森严、细致,在其中动不了手脚,慕容锋算是被束缚了几十年。
如今皇上明知道慕容锋是凤后的人,此番调动却是明降暗升,给了慕容锋天大的好处。
重臣看慕容锋的目光里充满了异样。
“老臣慕容锋多谢皇上厚爱,定不负皇上所托。”慕容锋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变色,一板一眼的叩头谢恩。
皇上虽然不及帝九叔手段狠、准,可也不能小觑,方才他只是透露了户部钱银不足,皇上就已经明白。
此事他没有站到帝九叔一派,或者说凤后对玄皇皇后的事情还未做出任何指示。
此事只要不是凤后插手,皇上总要想着法子与帝九叔进行周旋。
况且此番试探已不止关乎封后的事,他已经泄露了身份,凤后安排他继续留在皇城就是因为在皇城他的身份被明白的贴上了派别。
明枪暗箭都会向着他来,这样反而保护了凤后其他的人。
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箭靶子,皇上将这么大的权利交给他又有何不放心的,皇城里大大小小各个派别都替皇上监督着。
……
云雾缭绕,古树参天,花香馥郁,翠草连天,鸟语啼转。
凤祥山虽在北冰苦寒之地,可此处四面高山环绕,地热资源丰富,造成了此地四季如春的景致。
如同仙境一般。
内有安居,外有权势,凤族因而隐居于此千年不动。在这里的日子比玄皇的皇族都过的悠闲。
只是人往往是不知满足,一直过着这样悠闲,富足的生活,就想要人间至上的权利。
凤千兮不由得摇了摇头,随着黛墨几人进了山门。
因为有黛墨五人的引路,一路上倒颇为顺利,不过或远或近都能感受到清浅的气息。
凤千兮以前对此不熟悉,如今练成了凤功后,轻易就能识别出来。
凤族藏龙卧虎,与所看到的相差甚远。
入了凤祥山,道路都是青石板路,四周绿树成荫,桃李杏争相斗艳。
如果是秋天的话,路边该是果实累累,果香四溢。
凤千兮不知为何对凤族的所在地栖凤山山脉的凤祥山并没有反感,反而很是喜欢。
不过这喜欢也只能暗暗藏于心底,看了一会就正视着前方,专心走路。
一行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到了凤祥宫的白玉广场,远远见广场前的小木屋,木屋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
布衣银发,夕阳光辉下渡了一层金色,满身不见慈祥,老态,反而是灼灼冷硬的气息在光辉里弥散。
凤千兮诧异的站住,她凭直觉认为那老人就是凤老太君,可是凤族的老太君,辉煌气派的玉石广场前的小木屋,木屋前的菜地。
难道在这个时候,退休后的老人就开始享受侍弄花草,独辟雅居的乐趣了。
“见过老太君。”以黛墨为首的六人跟着凤千兮停住,弯腰给老人行礼。
凤老太君微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凤千兮。
凤千兮坦然迎向老太君的目光,须发皆白,脸色红润,眸光幽黑不见浑浊,看向凤千兮不带任何神色,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压抑。
虽然是已经不再主持凤后大局,可这份气度却还是咄咄逼人,况且即使退下来了,凤后现在的大权也无法旁落。
见凤千兮大方的任他打量,凤老太君收回目光,扫了一眼黛墨无人。
“这一趟下山玩野了,先回去歇息吧。几个老头子自你们走后天天念叨。”
凤老太君神色不变,语气颇有些慈爱的说道。
黛墨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凤千兮,凤千兮莞尔一笑,那几人点点头,答应一声离去。
凤老太君这是明显告诉她不要打这几个丫头的主意?可是她还就看上这几个丫头了。
凤千兮收起笑意,也不说话,静静看着面前那一方花草,大部分都是毒草。
这世间总是奇异,越是美丽的花朵,往往越是毒草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