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潇的院子出来时正遇到提着药桶的落雪,一大桶褐色药液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落雪身子向一边歪着将桶提着离地面几寸,一身雪色纱衣外边罩了青色纱裙,浓稠的药液竟然一滴都没有溅到身上。
凤千兮停下脚步看她,原本觉得这丫头瘦瘦弱弱的,提那么一大桶药液不一定能提得动。
现在虽看着动作勉强,可始终都不曾停下,甚至都没有将自己的衣裙脏了。
落雪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凤千兮,目光微微一转看了看帝九叔,轻轻点一下头又抬脚向屋内走去。
她脚步轻轻,看似不懂武功,只凭着自身力道去拎那一桶药液。
那不紧不慢的步调里却有一股令人难懂的倔强,似乎这种感觉在阿呆身上也有相同之处。
门一开一合后,听着里面凤潇杀猪一般的抱怨,“啊……又是这种药,快被熏死了。
少放点……少放点,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
始终都没听到落雪出声。
帝九叔含笑回头,拉起凤千兮的手往外走,“落雪天生痴迷于药物,所以这些天都是她来照顾凤潇的。
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你虽然擅长解毒,可制药需要天分,上次亲尝毒药的事情莫要再发生了。”
凤千兮任她拉着手,微微点了点头,心知落雪深藏于九王府,其医术定也不凡。
将落雪留在九王府,更安全一些。
可是她如果不答应,帝九叔会更担忧,先让跟着她吧。
不过知道了落雪的存在,似乎也知道了一件趣事。
当初帝九叔中了“欢笑散”,云慕青拉她去解毒,意外听到了帝九叔的呓语。
包括后来云慕青中毒,她以解毒之名威胁帝九叔告诉她实情,后来还借这事摆了云慕青一道。
如果落雪一直都在九王府的话,帝九叔中了“欢笑散”,那么首先会找落雪给医治。
后来云慕青中毒了也不会受她威胁。
除非帝九叔是故意中的毒,想要借机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而云慕青那邪肆公子,诸事都要拿来玩一玩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那“情毒”也许是故意为之,想要看她笑话,可没想到最后反被她僵了一军。
凤千兮握着帝九叔的手紧了一下,如果当时没有帝九叔的纵容,怕是她轻易占不了云慕青的便宜吧。
那个时候不知道帝九叔是以何种心态来用这种方式表明心迹,不过似乎就是从那夜起,她开始想要探一探帝九叔内心的真实情愫。
她偏头想着,皎洁的月光如同水幕一般的泄露在她身上,玉白莹润的鼻尖微微翘起对着帝九叔的方向。
像是一朵在月夜里盛开的极致花朵,洒了满满的月光……
帝九叔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旋身将她轻轻带入怀中,微白莹亮的光晕中,那一捧流水般的乌发像是横在了谁的心头,微微发痒?
“原以为没有结局,所以就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说出来,就当做是情不自禁的说了梦话。”
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凤千兮听着帝九叔沉稳有力的心跳,“那你可知当时与我说了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帝九叔下巴抵在凤千兮头顶,说起话来来一动一动的碰着凤千兮的脑袋。
“知道?你当时已经昏迷了,还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她抬起头来,目光莹亮的看向帝九叔,不知道是期待帝九叔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如果当时帝九叔清醒的话,那么有备之下设的陷阱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似乎很是可笑。
可如果帝九叔不清醒的话,有些梦话可不是想说就说的。
她暗自纠结着,帝九叔伸手把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傻丫头,我当时醒不醒你这个神医还看不出来啊?”
“是啊,你当时确实是昏迷着的,还似哭似笑的表情,很有看头。”凤千兮借机揭帝九叔的短,原来人家早设好的局,害她一直还在心里沾沾自喜。
“是啊,不过醒来之后就看到一美人躺在我床上,可惜该上早朝了,无福消受。”
帝九叔的手放在凤千兮腰间东一下西一下,逗得凤千兮左躲右闪。
“我那是照顾你累了才睡着的”凤千兮躲过帝九叔的袭击争辩道。
“况且我对也你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不也照样去上朝了?”
她说完一咬舌头,突然发觉这话泛着酸意,什么时候起她竟也因为帝九叔烦心公务而吃醋。
凤千兮眸间笑意更深,干脆将凤千兮抱起来纵身一跃向屋檐高处飞去。
此时繁星点点,赏一赏夜景也是很恰意的事。
“不知王妃今夜是否给为夫一个机会,明日不去早朝?”他将唇瓣紧贴在凤千兮眼角,呼出的热气随着他的亲吻都变成了细腻的呢喃,如同春湖里落下的柳叶,掀起一波波的心海波涛。
凤千兮本来就没有使力,任由帝九叔抱着,时不时的感觉到他借助屋脊向上一跃。
半空中不敢乱动,又使不上力道,一刹那间浑身如同一汪春水一般软在了帝九叔身上。
帝九叔唇角勾起,玄色锦衣在夜色中飘来飘去,目色含笑的看向怀中小脸绯红的人。
直到落到了落月阁的屋脊上,帝九叔才将凤千兮放下。
落月阁是九王府中最适合观星象之地,地势高,周围树木较少,院子里的人工小湖正好能将一轮明月盛下。
凤千兮倚靠在帝九叔膝头,红扑扑的脸有些发烫,深埋在帝九叔的衣摆里。
她此时才开始细细咀嚼帝九叔的话,心里如同小鹿撞击一般咚咚跳个不停。
难道帝九叔的隐疾好了?他们……
想到此更是连耳根都红得发烫,脸深埋在帝九叔衣摆里一下也不敢抬起头来。
身后帝九叔看着她既好笑又无语,最后还有一丝悲凉,那桎梏还无法解除,也许他又让千兮失望了。
半响后,他转了话题,“还记得当时解毒时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吗?”
凤千兮一愣神,“小太监?”
似乎当时解毒的时候门口确实是守着一个小太监,当时云慕青也在场,可是离得最近的除了她,确实只有那个小太监。
不过帝九叔当时说的话声音很低,就连她都是勉强听见的,看来那个小太监武功很高了。
这一打岔,凤千兮刚才被挑起的情绪也微微散了开来,夜间的凉风吹过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青丝遮过眼眸,眸若星辰,脸若桃花,唇若晶莹甜蜜,看着让人心神不由得一荡。
她却不自知,抚了抚乱发,“虽然有那个小太监告诉你当时你说了什么话,可你如何能确保说出的是想说的那句话?”
凤千兮觉得这话很是绕口,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横了横心还是全部说了出来。
“因为心知道”,帝九叔边说边已经低下头去含住了凤千兮的唇瓣,双唇轻轻的在她娇嫩的唇上滑过。
凤千兮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推开帝九叔,此处是落月阁的屋顶上,这是要让整个王府的人看了。
况且玉桃花那个女人下午还在八卦她与帝九叔的事,如果知道了,那还不笑死。
她呜呜想说的话全部被帝九叔吞了下去,先是在唇上浅浅的厮磨,然后是舌头轻巧的叩开凤千兮的齿关,在那片久违的香甜里攻城掠地。
他吻得缠绵而不急不促,似乎做好了准备要在月色里好好的一解多日的刻骨相思。
凤千兮手掌软趴趴的搭在帝九叔肩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索性一横心尽情沉浸。
此刻月色清白如同将春景蒙了一层纱衣,偶尔有早春的花朵散出微香来,点燃了一院的沉寂。
那一点朦胧的光中,帝九叔眉目如画,神情沉浸,此时他不再是那个身负玄皇大任的摄政王,而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
良人?她忽然一笑,她算是彻底接受这里了,以前打死都不会称自己有了良人。
男票?男盆友?老公?丈夫?
现代的那些称呼似乎用到此时此刻很有些可笑,其实到现在为止就连她也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属于哪里了。
看来要尽快去见见阿呆了。
她在这边出神,帝九叔皱了皱眉头也停了下来,“听说娶你要先求婚,你倒是和本王说说如何求?”
夜色中,帝九叔侧脸美得如同玉雕,一本正经的问向凤千兮,似乎并没有玩笑的意味。
“要的,只是王爷做不来的”,凤千兮头歪着笑嘻嘻看向帝九叔。
帝九叔既然将凤族珍藏了几百年的秘密都挖来了,那么关于凤子昇想必也是清清楚楚的。
这问求婚的事不知道到底是何用意?她当时可是答应了凤子昇的要求进了凤祥宫,帝九叔不会秋后算账吧。
而且即使帝九叔真要求婚她也不敢啊,让堂堂摄政王跪下来求她答应嫁给他,玄皇的老百姓还不将她给宰了?
“哦?那本王做不来你还要嫁给本王吗?”帝九叔似乎知道求婚是怎么回事一样,不再追问,转了话题。
凤千兮心里赶紧转了几个弯,有阿呆在,帝九叔想要了解她还是很容易的。
她忽然想起帝九叔将她思维打断的那句话,“因为心知道”,看着帝九叔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