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的声音都是压低了在咬耳朵,凤千兮并不能听得很清楚。
仅听到新王妃几个字,心里就不由得泛酸,似乎有沉沉的东西压在了心头,压抑的那股酸味无处流淌。
拼命的告诫自己,此事不一定是真的,从帝九叔回皇城到登基,封后,所有事情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即使是颜若安此时已经住进了九王府,在没有得到充足的证据前,她不会轻易就将此事归结为帝九叔背叛了她。
想到此,凤千兮冷静下来,冷冽的目光扫了扫四周,仰头望见天空中黑沉沉的一片,滚滚乌云密布,北风夹杂着枯枝败叶在院子里不停的打着转,一日间气温剧降。
看样子似乎有一场风雪要来。
明日并不是什么风和日丽的好时候,钦天监断不会连此重要大事都算不出来。
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不是为此事找借口,如果是的话她压根不会来,找个地方远远的避了来也是的。
即使是逸安的消息,凤千兮在没有确凿把握前还是不会将此事下定论,如果说明日里帝九叔与颜若安双双在她面前拜天地,敬山河能够足以证明一切,那么她认了。
里面的三个女婢一边说话一边将灶台收拾干净往门外走去,看穿戴应是做粗活的丫头,不过现下九王府伺候的丫鬟并不多,偌大的灶房只有这么三个人在忙活。
那三个人一出门后就闭嘴不言,似乎在这儿九王府里很是忌讳。
凤千兮左右看看,此处再无其他人,正要起身去帝九叔的书房,忽然又听到了脚步声。
领头的那人边走边在下着命令,“赶紧都利索些,王爷回来之前一定都要备好了!”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低低迎着“是”。
凤千兮退开几步,又回到原先隐蔽的位置,见进来一个大丫鬟,后面是两个小丫鬟,四个婆子。
那两个小丫鬟进来就拾掇柴火,来来回回往旁边的柴房跑了好几趟去搬运柴火。
而另外的几个婆子拎了几个大木桶就出去了,看样子是要给帝九叔准备洗澡水,等着回来沐浴。
如此说来帝九叔是很快就会回来了。
从灶房离开到了帝九叔的书房,远远见里面漆黑一片,平日里守在书房暗处的暗卫也不见踪影。
凤千兮推门进去,整个九王府的灯光并不明亮,因天色幽暗,书房内更是没有一点光亮。
走在案几旁坐下,凤千兮擦亮了火折子将案几上的油灯点亮,对着屏风后面说道,“既然等候多时,那就出来吧!”
果然,她话音一落,里面颜若安一身贵气的宫装,摇曳生姿的走了出来。
看着凤千兮似是一愣,转而嘲讽的笑了笑,“原王妃已死,我还以为是看到鬼魂了呢?”
凤千兮不说话,双眸冷然的看着她,方才初初听到她真以为帝九叔要很快回来,可是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依帝九叔的习惯,从皇宫回来一定要在书房内忙上一阵才会去歇息,沐浴之事并不是首要的。
况且事情似乎很是凑巧,她刚刚到了灶房就听到了帝九叔回来的消息,似乎有人想让她去灶房。
“凤千音都能死而复生,这世上鬼魂长什么样子,你不是最清楚?”凤千兮嘲讽的斜睨着她,目光里尽是森凉之意。
不管此事到底事实如何,这个女人却是没有一点好心思,将她故意引到书房,到底意欲何为,彼此心知肚明。
凤千兮的讽刺,颜若安轻笑了一声,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胜利者微笑。
“即使是凤千音又如何?我对九皇叔当年有救命之恩,而你凤千兮却是害死凤千音的凶手。”颜若安眼神里的光芒满是幸灾乐祸。
顿了下见凤千兮没有反驳又继续说道,“如今即使我是活着的,也是我与九皇叔生情在前,而你抢夺在后。”
凤千兮不说话定定望着她,如果说是以前她对凤千音的话一定不会有任何反应。
那些成年旧账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这具身体的灵魂,而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只不说她曾经答应凤千熙为她补偿此事,就仅仅凤千熙是她的胞妹,为她而死这一条,有些事情凤千兮都要扛下来。
况且事实确实如此,要不是凤千熙“杀了”凤千音,也许她根本无法介入到此中来。
心里忽然有些茫然,曾经凤千音一直是横在她与帝九叔之间的障碍,此前她以为帝九叔因为凤千音而无法面对她,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只是关于帝九叔与凤千音的事情,帝九叔从来都没有与她好好说过,似乎那就是一个忌讳。
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越是讳莫如深的东西,她越不亲自去问,反而会多去琢磨。
沉默了半响,凤千兮抬起头来看着颜若安一副主人模样看她的神色,心间的火腾腾往上冒却强自压了下去。
“你想如何?”她做事向来分明,有错在先就不会趾高气扬,即使不会去赔礼,可是在与颜若安相斗上,她也会让她一下。
况且今日里颜若安玩的把戏她还一定要看看。
“我不想如何。”颜若安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吐出几个字,见凤千兮坐在帝九叔的案几上不动,嘲讽的笑了笑。
“怪不得王爷不要你,与王爷争兵权,夺势力,没有一点妇道人家该有的柔顺体贴,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这样的。”
凤千兮无动于衷的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之所以坐在这里,一来她对那什么女子的三从四德向来无感,帝九叔以前也从未要求过她此事。
二来曾经坐在这把椅子上,帝九叔拥着她与她执笔图画,那个时候她在等待着他们的大婚,却独独忽略掉大婚后就是离别。
凤千兮的毫不在意令颜若安有些意外,狠狠的丢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在这个时代,女子被说没有女子该有的典范会是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
不过见凤千兮似乎油盐不进,颜若安也暂时缓了缓,一双美目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凤千兮。
忽然间冷笑一声,“凤千兮,你一定特别想知道九皇叔为什么忽然间要封我为后?”
凤千兮鼻息抽动了下,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却是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的确很想知道,即使颜若安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可是皇城里她再无认识的人,只能从这里了解一星半点的消息。
“因为……”颜若安看了凤千兮一眼,那一眼依是满含讽刺。
“因为你,九皇叔强自冲破冰火焰,虽然最后得了解药,可是那解药并不是完全可解冰火焰的毒,如今每逢阴雨天都会如火焚身,只能独自煎熬。”
凤千兮的心不由得狠狠一缩,这些她都不知道,自从解了毒他们都聚少离多,帝九叔也从未向她说起过。
“原本这玄皇的江山就是九皇叔的,可是因为你手握重兵不肯回归朝廷,甚至联合南岭意图共同谋反朝廷,九皇叔为保你,在毒发之际,被困于皇宫内,提前登基。”
凤千兮紧握的手掌心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这些她想过,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帝九叔被逼迫的原因。
如此说来,帝九叔登基封后都是被逼迫的无奈之举了。
关于她被困南岭之事,凤千兮相信帝九叔一定是知道其中原由的,至于颜若安如此说只是为了增添她的罪名罢了。
“那么你呢?颜少主,九皇叔忽然间娶你为后,又是为了什么?”她问的话很认真,却无端的令颜若安面色一变。
即使明日里她就是帝九叔的皇后,可是帝九叔心里有谁她自己也是清楚的,她曾经后悔离开帝九叔,可是后悔也无用,况且这个女人很快就没有与她争夺的权利了。
颜若安抿了抿唇角,将一丝掉落的发丝别好,在烛火下看着凤千兮的神色分外傲慢,似乎凤千兮与她所做的没有任何可比性。
“幻虚门在关键时刻力保帝九叔,是我说服四大国公爷先让王爷登基,此后的事情再慢慢料理。”她说道料理时,那两个字一字一顿的从红唇里吐出来。
料理什么,两个人都是清楚的。
凤千兮不恼不怒的依然定定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也无需听颜若安炫耀了。
心里闷闷难受,可还是没有与颜若安争辩一词,静静往门外走去。
她领兵征战在外,到底是为了帝九叔还是为了她自己,最初帝九叔如此安排是为了她摆脱帝家皇室的眼线的,后来又是为了她能有一天身份被识破时,手中有对抗的筹码。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些人马成为了逼迫帝九叔的把柄,那她要这些人马还有何意义?
似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当初她不愿意成为凤皇就是因为不愿意与帝九叔对抗,可是如今他们还是走上了这样的路。
凤千兮的脚步还未走到门口,颜若安忽然厉声命令道,“站住!难道你需要卸了兵权力证清白吗?难道还要帝九叔为你受制于四大国公爷吗?”
凤千兮回头冷然望着颜若安,缓缓说道,“兵权我可以交出来,不过今夜我一定要走!”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见帝九叔,将事情弄清楚。
颜若安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去找王爷吗?你在皇城一早建的琉璃坊打着王爷的旗号,收集了那么多朝廷重臣的秘密,谋反的罪名早已经被你安上,你是到底要将他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