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无尘冷凝的眉轻轻皱着,不经心的一个想法忽然将他所有躲避的心绪拉醒了。
他陌无尘喜欢上了这个他从前并不喜欢的小师妹?而且还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清淡无尘的眉眼笼上一层淡淡的忧绕,陌无尘负手而立,眼眸深深凝视着凤千兮月光下清澈明媚的双眼,这个师妹还是凤千兮,可是又似乎不是。
比原来的凤千兮更多几分鲜活,少了原来的骄傲,恣意妄为,面前的凤千兮更加灵动,聪慧,虽然瘦弱,可是不惧不恼,在她单薄的身体里似有乾坤,岂是一个皇上能让她挂心驻足?
这样的女子注定会被世人瞩目,受万千男儿倾慕。
陌无尘偏偏头透过半开的窗看向漆黑的夜空下满布的星辰,那颗一向清风不恼,寒雪无惧的心泛起的起止是一点点波澜。
他与凤千兮两个人六年来如影相随,他从没动过心,甚至是不喜,现在这个变了的凤千兮,他明知可疑却不去怀疑,而且对她产生了这样的感情。
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凤千兮再怎么耀眼夺目,六年来他都如妹妹一般待她,现在他莫名其妙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该回神医谷看看师傅他老人家了,陌无尘看一眼凤千兮,抬手似要将窗户关上,只是雪白的衣角在眼前一晃,半开的窗户轻轻的合上,只剩下微微的颤动。
陌无尘已经走了,留下凤千兮一脸莫名其妙,师兄他怎么了,竟然有点惊慌失措的感觉。
实在管不了那么多,凤千兮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起床了,今天要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没有得力手下就是苦啊,什么事都要自己亲自出马。
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妖娆,娇美的女子向她走来,身材婀娜,如弱柳扶风,远远看去满是风情。
凤千兮不知道她是谁,身边的丫鬟很有眼色,立马在耳边小声说,“大长老的孙女,风千情。”
凤千兮光然大悟,那次在凤府的大厅里,她好像看到过她,不过凤千情当时偷偷摸摸的藏着,光线又暗,没有看清。
知道来人是风千情,凤千兮心底泛起一股冷意,送上门的,先把上次暗杀的仇报了,原主不屑于对付这样的小角色,她可不介意先拿这个痴心妄想的女人开刀。”
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摆出了一副迎客的架态。
凤千情远远的看着凤千兮那春风得意的高傲样就来气,这个女人命真大,怎么都杀不死她。
“凤千兮,我还以为你对皇上忠贞不二呢,怎么一经抛弃就转投了九皇叔的怀抱?”她今天就是拿这件事来羞辱凤千兮的,凤千兮可以为了皇上去死,现在被皇上赐婚给了帝九叔,心里一定很难过。
“哦?那你给我讲讲我是怎么被皇上抛弃的?”凤千情参与了陷害凤千兮的事情,做了亏心事,就不信她不心虚。
果然,凤千兮立马变了脸色,惊慌之后马上用毒辣、审视的目光盯着凤千兮打量,可是看了半天竟没有看到凤千兮半点伤心,难过。
心里有点拿不准,凤千兮是装的还是真的将这件事看开了。可是转念又想起凤千兮服下了情毒,那是她亲眼所见,即使她想忘,情毒也不会让她忘记,定是她故意逞强。
打定主意风千情更加觉得凤千兮可怜,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恶毒。“怎么抛弃的你比我要记得清楚。”抬眼瞟一下凤千兮清秀的脸蛋,更加觉得恨得牙痒痒,自己又不比凤千兮差,为什么她就是嫡女,可以继承后位。
凤千兮不为她的话所动,笑的暖意浓浓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风千情看着不受打击的凤千兮更加生气,继续拿话刺激她,“凤千兮,就你这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眼里只有你自己的人,只配被人利用,用完了后抛弃。对啦,听说帝九叔不近女色,你这表面风光无限的王妃是不是要守活寡啊?”
听风千情如此说,凤千兮不由的吸口冷气,没想到这个凤府长女,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家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敢肖想后位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妄为。
今天看来要给她点教训让她牢牢记住祸出口处的厉害了。凤千兮笑意中含着三分冰冷的迎上风千情,“风千情,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难道就体会了守活寡的滋味?”她既然那么胆大,和皇上说不定早已暗通曲款,皇上不常出宫,那么她不就是守活寡吗?
凤千兮的猜测还真对了,皇上风流成性,将女人拉上床就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
被凤千兮说中了心思,风千情一刹那间慌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强撑着心虚。
以前的凤千兮她就不敢招惹她,如今看着她受打击后,四面楚歌,低调、软弱了许多,风千情当然要趁此机会报报仇。没想到她现在倒是一眼就能将事情看透,在凤千兮清淡、粉刺的笑容下,风千情顿时感觉脊背凉凉。
“凤千兮,你别血口喷人,胡言乱语,你自己孤身在外流连,回来还带个野男人。”
凤千兮冷冷看着她,看样子还真是被自己猜中了,“凤千情,我胡言乱语,那你说的话是不是就句句属实,敢以人头担保了?”凤千情被凤千兮的话一激,根本不记得她说过哪些话,为了不在凤千兮面前落面子,想都不想就梗着脖子,“当然,我说的当然是实话。”
“那好,暗卫出来,有人侮辱你们王爷只能让王妃守活寡,该当何罪?”凤千兮脸色一变,威声说道,从从容容间倒很有大家闺阁的气派,风千情只是一个长老的孙女,与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凤府嫡女,那气度根本无法比。
凤千兮话落,凤千情脸色立马变得惨白,这才想起她刚才说过什么,她万万没有想到凤千兮在这里等着她,这话她也是听下人传的,今天一生气口不择言。
而且她的意思只是帝九叔不近女色,现在被凤千兮曲解为是帝九叔不行,想想权势滔天、冷血不近人情的帝九叔,凤千情感觉她浑身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暗卫们硬着头皮慢吞吞的出来,真不想明白,他们掩藏的这么好是怎么被发现的?而且这件事让他们来管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啊,如果不出来,他们大不了私底下教训一顿凤千情,可是现在他们要光明正大的教训凤千情,是因为她说帝九叔不行,而且这件事还要告诉帝九叔。
想想那个如神一般的高高在上、不敢亵渎的王爷,暗卫们有想死的冲动,暗卫们真是恨死凤千情这个愚蠢的女人了,虽然是被凤千兮叫出来的,可是人家聪明啊,而且马上就是他们的王妃了,这个蠢妇简直是笨到了骨头里,没事找死。
不管怎么说,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要狠狠的教训凤千情,暗卫们缓缓的出现在了凤千兮的面前。
“出言侮辱皇室宗亲,该怎么罚?”凤千兮怕是暗卫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似的,再次给指了一条明道。
凤千情浑身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着,“我没有说过,是她……是凤千兮故意曲解的。”凤千情雪白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凤千兮。
可是无论是凤千兮还是暗卫们理都不理她。
“回姑娘的话,先掌嘴一百,再请示王爷处理。”说完也不等凤千兮答话,拎着凤千情就到一边噼里啪啦的左右开弓。
凤千情被像小鸡似的吊着,嘴里凄厉的呜咽着,身体在秋风里不停的抖动。
看一眼凤千兮就不想再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这个女人真不值得可怜,也不值得她动心思对付,她自己就能找到死路上去。
甩甩衣袖,弹弹身上的灰尘,凤千兮潇洒,自在的向门外走去,嘴角稍稍翘起,要不是昨天大师兄走时讽刺她,“还没过门就被保护起来了。”凤千兮也不会知道帝九叔光明正大的以保护之名对她进行监控,身边竟然有那么多暗卫。
既然他已经开始使用未婚夫的身份,凤千兮当然乐意挂他这张大虎皮来办事了。
坐着马车行走在大街上,玄皇王朝虽然积贫积弱,皇城却热闹非凡,不过再热闹凤千兮都没有心情看。
能得到上层消息的最好地方就是贵族们聚集的地方,一般都是一些高档妓院,可是凤千兮今天出来的时候穿着女装,根本不适合潜进去打探。
在凤府住着还真是不方便,看马车路过一家皇城很有名的酒楼,云意楼,凤千兮让车夫停下车,应该请萧毅吃顿饭,也应该带阿呆吃顿古代的馆子,今天既然已经出来了,打探不到消息能找个满意的请客地方也不错。
皇城第一的酒楼果然名不虚传,从门口看大气磅礴,进去却曲径通幽,没有一般酒楼的嘈杂,一座一座的小院子在高大灌木的掩映下别有一番韵味。
凤千兮就一个人,被引到一处叫暗香的院子里,点了菜伙计就忙着出去招呼其它客人,凤千兮打量着四周,花影丛丛,流水粼粼,暗香漂浮,月影晃动,还真是如其名。
真不知这家酒楼的主人是谁,竟然有如此新意,想必来这的皇城贵族不一处处院子吃过来,是不会过瘾的。
菜很快上来,菜的香味若隐若现,不浓郁不清淡,尽然与这一院的天然草木香毫不相克,凤千兮闭上眼,有种袅袅黄昏中,于旷野中归来,带着一身露水,看见了自家屋顶上的炊烟的放松感觉。
能设计出这般情景,必然是个极风雅的人,凤千兮对这里的主人越来越好奇了。
正要动筷,一个清爽的声音从旁边的院子里传出来,“姑娘如果好奇这里,那不妨看看在下的这个幽竹院。
凤千兮抬头,一张清俊带着点张扬的脸出现在墙头,每个院子为保持隐秘,都栽种了大量的藤蔓,层层叠叠,要不是趴在这些粗大的藤蔓上,这个人还真和她说不上话。
凤千兮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过去看看也无妨,冲着墙头搭话,“那我就打扰了。”
墙头的人满意的笑一声,“恭候大驾”。
凤千兮不由得笑笑,出门向右走,幽竹院子的门敞开着,青竹幽幽,竹影摇曳,一院的竹香,一院的清幽。幽竹院,果然又是一处别致所在。
院子里的石桌上坐着两个人,除了刚才墙头趴着的人,还有一名月白长袍的男子。
此时月白长袍男子修长润泽的手指正执着茶杯,在竹影斑驳里美得如同一幅神人笔下的画卷,清雅温润,悠然自得,凤千兮觉得眼前的人是月夜下的一池绽放的玉色荷花,不可靠近,不可亵渎,不可无视,却让人心神不安,为他所吸引。
美到极致已不是样貌,而是那润泽,清雅,浅淡的气质。
一直怔怔的看着,一声打趣声传来,“大哥,你就不该出来,你看连皇上都敢拒的凤千兮,竟然对你都移不开眼。”是墙头那人的声音。
又一声呵斥传来,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清雅,润泽,“二弟不得无礼。”
凤千兮抬头,话虽然是打趣,却是说的别人不敢说的话,凤千兮不恼,这个清贵公子倒是个少有的敢逆权贵之人。
东方锦抬眼间看到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未施粉黛,清清爽爽却不失雅致,神态自若,没有半点娇弱、羞涩、拘谨,淡然如三月春风,无波无澜,就这样和煦的立在门口,自然的像是回自家的门。
一直以为能在皇上手里逃命的必是一个狠厉的人,没想到拥有男儿杀伐决断的凤千兮是这样一个淡然风轻的女子。
东方锦眸光微闪,剑眉轻舒,面上淡淡笑意,心头却是绷得紧紧,一眼望进心里,这样的女子即使是做个朋友,也必是件舒心的事情。
“公子知道我是凤千兮?”凤千兮依然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两人身上的锦衣。
“在下东方锦,二弟东方烨多有得罪,请凤姑娘惩戒,如不嫌弃,还请姑娘进来说话。”东方锦早已站起来,走向门口迎接凤千兮。
公子如玉,大概就是说的这样的男子,落落大方,光明磊落,疏离有礼却不失亲切自若。
“东方公子多心了,令弟倒是难得的直言豪爽。”
凤千兮迈步迎上东方锦一起回到石桌旁坐下。
东方锦,东方家族嫡长子,而东方家是玄皇王朝的肱骨之臣,与玄皇王朝关系紧密。
传言东方锦有“倾世之貌,治世之才”,今日见了,这样像貌真是玄皇大陆数一数二了。
东方锦微微一笑,他是怕与凤千兮初次见面,东方烨的话让凤千兮尴尬,看凤千兮落落大方,行事潇洒从容,并没有寻常闺阁小姐的扭捏,也就不多想了。
亲自为凤千兮倒好茶,“凤姑娘喜欢这云意楼的院落?”东方锦看似随意的摆弄着茶具问道。
“云本无根生,故自由。游云恋晴空,方是洒脱。”这名字起的好,这里的意境更好。凤千兮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两口,淡淡的竹叶香,茶里泡的竟然是新鲜竹叶,合着满院竹影,别有一番风味。
东方锦手下动作稍稍的有了些停滞,一刹又恢复自然,“凤姑娘喜欢,还望常来。”比玉还要白上几分的俊脸上,含着点点由心而发的笑意,不曾想到这酒楼开了这么些年,今天凤千竟然说出了他的初衷。
凤千兮听着放下茶杯,抬头诧异的看东方锦,“你是……”没想到刚才还在猜测的酒楼主人,也许就是东方锦,还真让她遇上了。
“凤姑娘猜的没错,这酒楼就是在下几年前一时兴起开的,姑娘说出了在下当日的想法,是与这云意楼有缘,还望多来。”东方锦笑意盈盈,将凤千兮的惊异看在眼里,眼眸深处有一丝不可见的期许。
云意,众人皆以为入得云端,高官厚禄乃是云意楼主人之志,却怎知云意就简单的是羡慕闲云飘然的自由。
触景而发,凤千兮低头沉思不语,“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就如她,还有凤府的历任皇后,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觊觎那个位子,外人不知却硬是在其中大做文章。
二人皆是不语,难得心志相投,此时便是无声胜有声的境地,一旁的东方烨却是不懂看着很是着急。
他刚才听凤千兮夸赞他直言豪爽,很是高兴。他本就是个性格直,脾气急的人,家里除了大哥东方锦,没人与他合得来,现在又多了一个凤千兮认同他,顿时对凤千兮好感无数。
看凤千兮低头不说话,他大哥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东方烨不由得自动补脑,心直口快,东方烨想到什么就出口,“凤千兮,你不用拒绝,我大哥的云意楼虽然一顿饭价格不菲,不过看在你与我们也算投缘,你来了大哥肯定会给你……”
“二弟,休要胡乱猜测。”还未等东方烨说完,东方锦就发现他又在犯浑,赶忙制止。
凤千兮被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一阵呆愣,怎么又说到饭钱上了,看东方烨也是一脸不解,二人齐刷刷将目光看向东方锦以求解惑。
东方锦轻叹一声,被二人看的无奈,他二弟的事总要他来收拾烂摊子,又不好继续这个话题,只好另换了话题。
“凤姑娘,刚才被愚弟打扰,还未用完膳,不如一起可好。”一转眼间,东方锦已然是如松柏一般坐立,脸上没有一丝的慌乱窘迫。
凤千兮眨眼笑笑,“有劳东方公子了”刚才的事情已经想明白了,看东方锦嘴角的抽动,应该是很囧吧,没想到东方烨竟这般有意思。不过大家族里权势争斗之下还有如此真心相对的手足,倒真是让人羡慕。
不一会功夫菜已经上齐,东方烨嚷着要喝酒,说是难得遇上志同道合的人,东方锦看凤千兮不反感,只能无奈又宠溺的吩咐下人备上了上好的竹叶青。
酒香扑鼻,东方烨只给凤千兮和自己倒了一杯,凤千兮好奇,难道东方锦不喝?这有些不同,古人皆喜饮酒,几乎没有不善饮的。
“在下身有沉疾,不能饮酒。”东方锦虽然没有看出凤千兮的疑虑,还是守礼的进行解释。
“哦”凤千兮放下酒杯,她得了原主的一身医术,还没有进行过实践。
“不知东方公子可方便告诉千兮病状,允许千兮专研一二。”
只看出东方锦的脸色较一般人更白一些,倒是没有看到他有什么病状。
不待东方锦说话,东方烨就回道,“我二哥是中了毒,已经很多年了,这毒每到月末之夜就会发作,发作时浑身骨头疼痛难忍,如果不解,最后就会疼到骨裂,这么多年来这毒一直无人可解。”
“难道是蚀骨毒?”凤千兮脱口而出,东方锦含笑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歉意。
凤千兮回头看一眼东方烨,眼眸精光一闪,这个人原来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毛躁,无心机。
不过这样行事凤千兮也不排斥,她若是愿意给治,必会说出来,不愿意就装糊涂一揭而过。人和人相处本来就不能太直接了,如若东方锦直接上门求医,以凤千兮现在毫无任何医师的名号,根本担不起。
神医谷弟子的名号会令她无法拒绝医治,到时候一旦凤千兮无法医治,外人看来,是东方锦病急乱投医,凤千兮倒落个有失众望的名声,日后因这一事凤千兮的医术恐怕再无人愿试。
反而这样彼此试探不管结果如何,倒是谁也不失面子。这个东方锦还真是行事如玉般润泽顺滑,让人舒服。
凤千兮想明白了就不去在意其中的曲折,“东方公子可容我把把脉象?”既然已经说到了,如果能医治当然是最好了。得到一身技艺,才发现她的医术最擅长的竟然是用毒、解毒,真不知道原主是爱好此道,还是怕宫里人心叵测,将这一手学得出神入化。
听凤千兮的话,东方锦伸出皓白的一截手腕放在凤千兮面前,看着清瘦,皮肤却很有光泽,凤千兮眉眼稍舒,沉下心来细细找寻脉象。
虽然毒在体内多年,可是东方锦的身体似乎一直凭着股毅力在抵挡着毒的入侵,现在毒还是可解的,只是时间需要的长一些,而且……
凤千兮眉头紧锁,思考着解毒的可行性,东方烨在一边看着急得脑门直冒汗,这么多年来,一直无人能解大哥的毒,现在生怕凤千兮也无法解。
见凤千兮不说话,东方烨忍不住开口,“凤千兮,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毒你能不能解?”差点要拽凤千兮的胳膊了,被东方锦的眼神制止住。
倒是东方锦看起来没有半点焦急之色,平静如深湖般的坐着等凤千兮沉心思索。
解是可以解,只是凤千兮不知道该不该说,她真的不想惹麻烦,可是让东方锦一直受这样的苦痛折磨,直至死去,她就觉得她空有医术,没有医德,像现代那些一遇到重症抢救都不进行抢救就拒收的大夫一样。
想了半响,终于打定了主意,“能治,就是需要几味药,必须到北冰去采。”凤千兮偷偷呼出一口长气,东方家的嫡长子中了北冰的毒,其中必有猫腻,现在她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治好后被杀人灭口。
像猜到凤千兮心中所想一样,东方锦轻轻抽回手腕,“这毒是我大哥当年受人蛊惑,从北冰带回来的,大哥已逝多年,如今往事已是尘与土了。”
东方锦并不是嫡长子,曾经有一个庶出大哥,因行为不端与外族勾结已被皇上刺死,这已是皇城人人皆知的事情,因此东方家最近几年也更加克己守礼,收缩势力。
凤千兮仅知道这些并不会有危险,当然其中隐藏的真相东方锦是不会说的。
凤千兮点点头,越发觉得这个人做事体贴周到,总是给人选择的自由,最后发现即使你选择了,他也必会让你安心。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药全了凤千兮才能进行解毒,在北冰找到那几味药不容易。
“实不相瞒,药已备齐,只是一直苦于无人能恰到好处的进行解毒。”
凤千兮点点头,“这解毒之法确实特别,我倒是有七层把握来解。”
听凤千兮的话,东方锦沉静的眸子第一次亮起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本能的对于生的向往。
凤千兮也高兴,再次肯定的点点头。
东方烨是最高兴的一个,刚才大哥与凤千兮的对话他听的一知半解,东方家有些事情是他也不知道的,现在听大哥的毒能解,顿时乐的手舞足蹈,“凤千兮,只要你能给大哥解了毒,我东方烨这辈子一定会任你差遣。”东方烨英俊的脸上,信誓旦旦。
“只要以后来这云意楼,不收我饭钱就行了。”凤千兮淡淡笑着,拿东方烨的话来回他。
东方烨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明白了过来,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我如果经常来,那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哦,这诊金可不少。”
东方烨被凤千兮噎得无话,俊脸通红,他向来口舌较笨,又怕得罪凤千兮不给她大哥解毒,只能可怜巴巴的求救于东方锦。
东方锦笑意盈盈的,任东方烨挤吧小眼也不说话,笑着看凤千兮治他这个无法无天,经常口不择言的二弟。
看二弟吃瘪,看凤千兮巧笑如春日暖阳般绽放,东方锦眸中光华闪耀,眉间笑意融融,凤千兮竟然是如此一个鲜活灵动的女子。
接下来就是商量解毒的安排事项,解毒一定要在近期进行,入了九王府行事就会顾忌颇多,不会如现在这般自由。在凤府又很不安全,东方府也不适合,一个女孩家,并没有挂医术之名经常出入东方府,即使是看病也会被人说成是有所图谋。
凤千兮回去时正赶上圣旨来了,还不是一般的巧。
三月内完婚,日子已经选定,与皇后册封礼同一天。因凤千兮姿容有毁,且帝九叔只说了以正妃之礼相待,顾大婚当日只行侧妃之礼。
接过圣旨,不去看凤府里那些意味不明的眼光,凤千兮心里冷笑,恐怕又是几人合谋凑成的事。
南仪已经恨上了她,将日子选在同一天,她行封后大礼,差一点就当上皇后的凤千兮却要行侧妃之礼嫁入九王府,对凤千兮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皇上在此中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帝九叔估计压根不想与她拜堂,迎娶侧妃,帝九叔不去迎客都无妨,况且与封后大礼同一天,压根就不会有客。
嫁谁都无所谓了,什么仪式更不重要,不过她凤千兮向来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她可以不要,但是有人从中破坏,借机欺负她那就要给点颜色了。
皇上现在斗不过,帝九叔她现在不能惹,外来的一个南岭公主她还是不放在眼里。凤千兮敛去眼角的厉光,到时候就不知道是谁的婚礼更热闹了。
凤千兮跪恩,起身,也不管凤府众人,拿着圣旨回到房中。
在凤千兮的梳妆台上,镜子后面有一层夹板,推开后有一个手掌那么长的小玉笛,通体碧玉,晶莹通透。
凤千兮嘴角一抹邪肆,这礼要送的恰到好处,不能暴露了自己,也要让南仪明白,她凤千兮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欺负的。
鬼画符的理好了自己近期的各项事务,初步拟了一个时间表,凤千兮伸个懒腰,准备泡个热水澡就上床睡觉。丫鬟们看着凤千兮准备着就寝赶紧将洗澡水,换洗衣物拿进来,将屏风摆好。凤千兮最多让她们帮忙搓搓背,搓完了就都赶出去了。
黑色木桶里,艳艳的红色花瓣,凤千兮将自己缓缓沉入水中。这皇城看似平静,内在却暗流涌动,凤家,或是凤府嫡女在其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却如同迷雾一般。
从水里抬起头,拿起阿呆的玻璃镜子照照,头发已经有一寸多长了,虽然剪得时候不在意,可是到底看起来特别引人注目,有些事情不能亲自去做。
有九王府的暗卫们守着,一夜安眠。
一早醒来,凤千兮先去看了看阿呆,暗卫们“保护”她,可不负责阿呆的安全,这凤府和她不对付的人很多,她在外面要确保阿呆在凤府的安全。
和阿呆打声招呼,嘱咐了几句,凤千兮赶紧风风火火的出了凤府。早上收到萧毅的消息,她要借的那批人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她要亲自过去见见,另外需要将要做的事情安排下去。
城西一座小院子,面前十九个人,三个姑娘,十五个小伙,一个大叔,凤千兮感叹,萧毅想的真是细致,连店铺的掌柜和陪嫁的丫鬟都备了。
大叔姓周,四十岁的样子,恭谦而不拘谨,进退得当。三个丫鬟,其中一个叫夏月的看着特别沉稳没有多余言辞,凤千兮将她安排做自己的贴身丫鬟,她和阿呆身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样的丫鬟留在身边比较放心。
另外两个丫鬟,夏荷,夏雨都被送去负责琉璃坊的生意,日后直接与夏月接洽。剩下的十六个人,由周叔领着将盘下的店面装修,进货,准备着开业。
这几个人平日里就隐在萧毅在皇城的商铺里,对生意很熟悉,凤千兮也没有太多担心的。
现在还有一件事就是要选一处合适的地方开琉璃坊,最好是贵妇流连的地方,档次还要高,是一处闹市里的静谧之所。
信步走在大街上,凤千兮打量着这条京城最繁华的吉庆街,都是临街两层的店铺,一楼用来摆放货品,二楼设雅室,招待贵妇们喝茶,聊天,顺便购物,很是适合。
一圈逛下来,没有看到出租的商铺,凤千兮有点气馁,看旁边有家茶楼,正好口干舌燥,于是一个人拐进了里面。
此时天气已经接近秋凉,又正好快要饭点,茶楼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凤千兮要来一壶茶,喝了几杯,解了渴,正要付完帐抬脚走人,忽然看见一伙黑衣人急冲冲的进来,二话不说直冲向二楼。
在路过凤千兮时,其中一个看到她表情有一些诧异。
凤千兮觉得这个人面孔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走到门口忽然间想起他就是帝九叔派去保护他们回皇城的那伙人中的一个,那个告诉她“天黑,危险的”的小护卫。”这些人应是帝九叔的人,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
凤千兮从茶楼出来后绕道从后面开着的窗户跳了上去,有了轻功就这点好,爬个墙上个树什么的一点都不费力。
二楼最外层是走廊,从窗户上进去是一间一间的厢房,都紧紧关着门。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似乎没有客人,刚才那些黑衣人上来不知道都哪里去了,底下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凤千兮感觉很诡异,就像自己错觉走到了哪里一样。
一间一间包厢看过去都没人,明明看到上来的人一下子又似乎蒸发了一样,凤千兮停下脚步,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还是没有任何声音,连外面街道的喧闹声都被隔绝了。
正要从原路跳下去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丝摩擦的声音,呼啦一下极轻微,凤千兮身形还未闪过去突然生出一双手将她捞了过去,厢房的门开了又合上。
那手强硬有力,抓着她不难受却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凤千兮急中生智,脚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力往外一踢,顺着光滑的地板,“啪”一声在门要关上之前被踢了出去,可惜没能踢到外面去,没能造成多大的动静。
还未多想,随之而来外面又响起啪嗒一声,好像是人体跌落的声音。
凤千兮回头,对上帝九叔一双幽黑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眸,凤千兮眼中一丝温怒,正要说些什么,帝九叔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向旁边一拐,好像是个衣柜,凤千兮也不挣扎,稀里糊涂的就又被拖进了柜里,柜门瞬间合上。
腰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凤千兮想要开口抗议,突然看见脚下站的地方不禁深吸一口气,脚下是一块儿窄窄的不足一尺见方的木板,再往下是黑黑的洞,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帝九叔抓着她是因为这木板实在太小,两个人挤了上去摇摇晃晃站不下,不抓紧了就有可能掉下去。
凤千兮了然的示意帝九叔放开她,她现在看见了可以扶着墙壁什么,不至于还会掉下去。
示意了几次帝九叔硬是没有任何反应,凤千兮正要开口,一双温热带着淡淡干爽气息的手罩在了她的嘴上,手指碰到她柔嫩的唇瓣时有一丝颤抖的停滞。
凤千兮被这突来的举动吓得生生咽下了想要说的话,错愕的抬头看帝九叔,帝九叔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微不可闻的向凤千兮摇了摇头,手随即放下。
凤千兮侧侧身站好,两人挨得很近,帝九叔在她对面,呼出的热气正好喷在了她脸上,痒痒的,气氛很是暧昧。
凤千兮想转身,背对着帝九叔,躲开这种挨得极尽的尴尬,可是一转身,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就从帝九叔身上擦了过来,一瞬间接触,柔软触感之下,帝九叔身体绷得越发紧了,抓着凤千兮腰的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凤千兮也感觉难堪,可是一下间腰间被抓的疼痛再也忽视不了,抬头想要瞪他一眼,制止这种虐待,一急之下头抬得幅度又有些点大,“铛”一下重重撞在了帝九叔下颚上,帝九叔闷哼一声,凤千兮顿时感觉眼冒金星,头皮传来沉闷的疼痛。
怕帝九叔再捂她的嘴,凤千兮赶忙自己捂上,吞下了呼痛。帝九叔身体侧了侧,看她一眼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外面那声跌倒的声音过后,立马有好多人的脚步声传来,一直都没有人说话,听着声音人已经进了厢房。
凤千兮心里没底,这些人听着走路的步子似乎对这里极熟悉,帝九叔和这伙人到底是谁追谁啊?最要命的是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也不知道这黑洞洞的下面到底是什么。
还没有在凤千兮想明白要怎么办,帝九叔忽然手上一用力,抓着凤千兮的腰顺着黑洞往下跳,速度并不是直线下降的感觉,凤千兮在黑暗中定定神才看清,帝九叔一只手中有一根绳子,他是顺着绳子往下走。
看明白后,凤千兮又有种想要暴揍帝九叔的冲动,既然他对这里很熟悉,为什么刚才还要和她挤在一块木板上。
不过这个想法即使由来已久,也一直只是想想,凤千兮冷哼了一声,乖乖的随帝九叔往下降洞不浅,降到底有一条通道,只容一人过去,帝九叔放开她一个人在前面走,凤千兮赶紧跟上。
七绕八绕,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帝九叔在前面等她,指指上面,然后给了凤千兮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她上去后不要再大声嚷嚷。
凤千兮顿时感觉气窝在肚子里半天才好不容易捋顺,要不是他把她硬拉进来,她也不会吓到惊呼,动作那么暴力,现在腰上估计都淤青了。
帝九叔无视凤千兮气鼓鼓的表情,向上一跃,轻轻一推,一扇小门就在头顶处打开,帝九叔先跳了上去,看了看四周,才给凤千兮一个手势。
得到暗示,凤千兮赶紧一个提气,借着通道的墙壁跳了出去。只是一出去,凤千兮傻眼了,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出现在了凤府自己的闺房里,刚才的门就开在梳妆台后面的一块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