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兮顺着光线往出走,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刚到了光亮处还未看清状况,身体就一阵悬空倒坠,头晕目眩只好闭上眼睛等待落地,依然没有落地的疼痛,耳边却是传来了马车吱吱扭扭的声响。
凤千兮睁开眼睛,已经在先前与帝九叔一起乘坐的马车上了,身上还是穿着那日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同,仿佛这几日是做了一个梦一般,凤千兮打量一下马车,马车内除了她还有一个人,帝九叔正侧躺着一动不动,似睡着又似昏迷。
凤千兮不由的心里一急,先去探了探鼻息,呼吸平稳,伸手摸上脉搏,脉象也很是正常,试了各种方法帝九叔都不醒,凤千兮只能相信帝九叔还未“回来”。
撩起窗帘,看外面已是冰雪一片,路程已经过半,这几日他们困于幻境中不知外面如何,现在看即使帝九叔一直不动的躺着,大队人马还是在继续赶路。
队伍始终有条不紊的行进,丝毫未因主事人昏迷不醒与从前有半点不同,凤千兮扫一眼长长的队伍满是疑惑。
况且帝九叔这样终是不安,想想终是招手让车旁一个随行的小太监过来回话。
小太监跪在马车门口,看凤千兮醒了,很是奇异,不禁抬头多看了两眼,凤千兮拧拧眉,他们这次遇到的事颇多怪异,于是沉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回姑娘的话,日前在乐吔行宫,王爷和姑娘不知为何同时陷入昏迷,随行太医把过脉都无计可施,为此事云少帮主还专门前来,看过后只说没事,王爷和姑娘过些时日就会醒来,让随行人员严把口风,照顾好王爷和姑娘。”
或许是见凤千兮醒来,小太监更加相信云慕青说的话,霹雳巴拉巴拉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的全说了出来。
凤千兮秀眉皱得更紧,云慕青知道他们会没事,那么幻境的事情云慕青可能是清楚了,或者设置幻境的人云慕青认识。这样的话这幻境就可能不是他们误闯,是专门针对于他们。
可是这样又想不通,这个幻境不为杀人,似乎只为促成她与帝九叔打破心防。
而幻境的设置步步紧密,丝丝相扣,实不是平常人所能摆弄出来的。最起码云慕青自己做不出来,可除了云慕青还有谁无聊的不为杀人只为当这不留名姓的月老?
凤千兮想的头疼都想不通,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东方公子还好吗?”还记得上次她去看东方锦,没有见着人就进入了幻境。
小太监似乎对这几天的事特别留意,“东方公子自从那日进了乐吔行宫就不见了,本来霍大人要上报皇上,云少帮主来了说东方公子有事先行一步,在北冰等就可以了。”
凤千兮不再问,低下头细细思索,云慕青什么时候对东方锦的行踪这么熟悉了,而且东方锦莫名其妙消失很是怪异,她是不相信东方锦有事先行的。
这件事明显是云慕青知道,那么帝九叔没一起出来,是要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这件事他也知道?
……
在黑暗中帝九叔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微不可见的黑影,步态从容、高贵,“听说走出终南山白老翁的局都可以提一个要求?”帝九叔斜睨着对方,神态如同高贵的帝王。
黑黑的一团影子移动几下走出一个须发皆白,脸颊红润的老头来,全身雪白,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皮肤白嫩的吹弹可破,说他是老头都有些牵强。
“不愧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帝九叔,老夫一直在疑惑,堂堂摄政王怎么会陪老夫玩这无聊的游戏,原来是有所图。”白老翁狐狸眼微微眯起,含笑的眼神中有几许看透,几许微凉。
帝九叔冷冷的眸光略带上了危险的气息,上下扫了白老翁两眼,“不必与我绕弯子,我岂会便宜你。”
听帝九叔的话,白老翁忽然一下子活跃起来,挤吧下细长的眼睛,一下子跳到帝九叔身旁,接触到那冷冽的气息又感觉有些不安,跳开了几步,绕着帝九叔转了一转,活脱脱一个小孩在研究大人的神情,只不过这年龄……
“帝家小子,你真的喜欢上凤家那丫头了?”白老翁笑嘻嘻的,狐狸眼贼亮贼亮,他最喜欢做让男男女女“勾搭成奸”的事情了,至于圆满结局嘛……不归他管。
帝九叔冷眼瞪他,却没有出口否定,与凤千兮的关系发展到如此确实是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一眼白老翁笑的得意洋洋,帝九叔冷哼一声,“你只负责布局、收局,结局如何由本王说了算。”这天下事有几件不是尽在他掌控,小小一个终南山局还算不得什么。
白老翁停下乱窜的脚步,装模作样的捋捋稀稀拉拉的白胡子,狐狸眼掠过一丝精明的笑,赶紧巴巴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心里却在雀跃,久居高位、缺情少爱的人呀……不过这样他更喜欢,最好是越虐越好,到时候他一定盘腿坐在山头,捧一堆绢帕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然后再虚情假意的捶足顿胸,结局怎么会这样啊……
白老头的梦想很是美妙,不过等到某天凤千兮打上门来折磨的他死去活来,等到某天凤千兮家的小魔女懂事后的第一志向就是欺负白老头,这个老东西才深刻忏悔“唯女子和小人不可惹也”,尤其是凤家的女人。
白老翁有了底牌,所以主动上前,想拍拍帝九叔的肩膀,触及到帝九叔冷冽的目光身子往后缩了缩,讪讪笑道,“玄庸啊,到底要个什么消息呀?”
那语重心长的模样很像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眉目慈爱,满是关切,心里却在滴血,接下来他的一个月不能玩了,就要卖给这小子了。
不是他不想要赖账逃跑啊,在这小子手里能逃跑除非他在玄皇大陆消失了。
白老翁的姿态,帝九叔看都不看他一眼,无人比他更熟悉白老翁的小把戏。
“玄皇秘宝典籍,三样东西我都要”帝九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冷冷立于光线外围,声音沉沉的似乎不耐烦想要快点回去。
白老翁后退一步,忍不住抽口气,玄皇秘宝,千年来无人知在哪里,帝九叔一要就要三件。
亮晶晶的狐狸眼咕噜噜的转了几圈,看帝九叔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想要讲价的话还没出口就随着唾沫咽了下去。
这就是玩帝九叔的代价啊,帮他促成了好事,还要为他当牛做马,现下不止一个月的时间,他还要赔上那最后一丢丢的银丝草,他的容颜……
白老翁心里苦巴巴的,眨巴着亮晶晶的狐狸眼终于想到了一招,十分正色的说道,“终南山局,愿赌服输,不准反悔。”说话的神气就像个小孩子在赌气一般,就差拉钩上吊一百年了。
帝九叔回头看他一眼,终南山局之所以名动天下,就在于结局如何局都不能改,即使是设局之人拼上性命也会将局收了。
所以一旦设局之人死了,因着道义,全天下人都会诛杀局中人和改局之人,所以这局根本改不了,只能破局、解局。
帝九叔难得的配合点点头,他愿赌,不过他不会输。
这局已经开了,不过对于凤千兮这局已经是结束,他不会让局成。
凤千兮在马车内睡得沉沉,一直担心帝九叔没回来,这几日又在幻境中精神高度紧张,现在马车里温暖如春,实在抵不住趴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帝九叔醒来就看见睡着后从案几上滑下来的凤千兮此时已经滑到了自己脚边,还在香甜、安稳的睡着,不知觉的嘴角敛起一丝笑容来,从暗格中拿了一套薄毯来给凤千兮盖在身上。
自己抽了一本书看了一会竟然发现看不进去,忍不住俯下身在凤千兮如蝶翼般的眼睫毛上吻了吻,呆呆看了她好一会才叫随行的太监将这几日的公文送进来。
这几日积压的公文实在是多,帝九叔一直忙到掌灯了才批完,此时凤千兮也醒了,睁眼一看帝九叔已经回来了。
心里顿时喜悦,还未说话,就见帝九叔就停下手中的笔看过来,“醒了,饿了吧,本王叫人安排晚膳。”
凤千兮眨眨朦胧的睡眼让自己清醒几分,看看窗外已经全黑了,现在确实是饥肠辘辘,于是轻轻的点个头。
帝九叔看凤千兮娇憨、乖巧的样子,面上不显,眉宇间却是有丝丝喜悦绽开,转身向车外立马安排人进来收了公文,将晚膳摆了上来。
吃过晚膳,帝九叔还有堆积如山的各方信件要批复,凤千兮无聊就自己找了一本书看着,心里惦记着幻境的事,想要找机会问问帝九叔。
队伍不一会就进了城,此处是玄沿,玄皇王朝与北冰国的边境,出了玄沿就是北冰国的地界。
人马安顿好后,帝九叔又转到了书房办公,要进入北冰国,凤千兮也不能懈怠,收拾好后马上发信号让夏月安排在此处的信使过来,正好给夏月他们报个平安。
见着信号,信使马上来了,轻飘飘的一身黑衣隐在暗影中,“参见主子,这是这几日各方消息。”信使行完礼后捧着一个匣子始终都在黑暗中,声音轻若尘风,只有凤千兮听的见。
凤千兮满意的点点头,夏月办事很是稳妥,这么快他们建立的消息网上的人就这般出色,将装消息的匣子接过来,看过后嘴角掀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随即刷刷两笔写好一封信交给信使,她要请君入瓮,会有好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