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手就像被胶着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打开,凤千兮试了两次毫无作用,心里不禁有种奇妙的感觉,这感觉来的也奇怪,仿佛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噬她与帝九叔连接的手。
帝九叔本来温热的手掌,现在握着感觉酥酥麻麻的,连带着手臂也开始麻痒难耐,越关注似乎心跳的越快。
帝九叔会不会割下她的手来甩掉自己或者用内力将自己震开。
不过帝九叔似乎对此并未多关注,一直带着她,对俩人绑在一起的手看都未多看一眼,似乎对此毫无不适,这种感觉让凤千兮感觉更怪异。
俩人走了一段,凤千兮终于忍不住弱弱的出口问道,“王爷,有没有办法将手拉开,我……内急……”
说完凤千兮佯装羞赧的低下头去,面色不变,心里腹诽不已,这是个临时想出的馊理由,直接说她不想与帝九叔这样绑在一起,又怕伤了王爷的自尊心,到时候她会更惨。
帝九叔很正色的回头看了凤千兮一眼,然后目光终于回到他们紧紧握着的手上,再抬起头看向前方的路,幽幽说道,“能开的时候自然会开”。
凤千兮依然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脸上抽动了俩下,这话说的如同禅语一般,那就是等了。
看来是帝九叔也没有办法,凤千兮有些垂头丧气的踢了踢面前的石子。
帝九叔忽然又出声说道,“坐下来,我帮你。”
说着话,人已经不由拒绝的坐在了她身后,凤千兮在俩人相握的手拉拽下半弯着被吓呆的身躯,苦着脸眉头皱在一起,头顶似乎听着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这事要如何帮她?
不过看样子帝九叔是不会给解释的,凤千兮身子一矮也坐了下来,疑惑归疑惑,倒没有往很龌龊的地方想。
二人的左右手相连着,帝九叔依然未置一语,神情淡漠,将左手搭在凤千兮后腰上,缓缓说道,“闭目调息,将焦躁之处用意念调动,推向我的手掌处,……”我帮你发散出去,后半句即使是帝九叔再怎么一本正经也说不出。
凤千兮终于明白了帝九叔的意图,因是那一日在马车里帝九叔以为她不会用内力,但凡练武之人,只要有内力就可以调动内力来解决此类问题。
凤千兮嘴角又抽了抽,她虽然武功平庸,可是解决排泄还是可以的,只是现在已经将这话说了,再怎么毁改?
不过要让帝九叔帮她这件事,那还不如将她胳膊砍了或者用内力震碎得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刚才怎么找了个烂坑来埋自己。
帝九叔左手温热的气流已经在凤千兮纤纤细腰上不停的游走,急中生智之下,凤千兮“哎呦”叫了一声,“王爷,刚才逃跑之下腰扭了,你还是先帮我伤疗吧。”
背后的帝九叔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手指在后腰的几处穴位轻点了几下,又一股暖热气流立即遍布着整个腰部经脉,缓缓而来,经脉似是春芽历经雨水后不停的舒展、舒缓。
这感觉比现代的按摩更舒服,凤千兮眉眼弯弯舒服的翘起了嘴角。
帝九叔在她背后看她飘飞的眉角,如黛山横呈,不秀丽却无端的多了几分神秘韵味来。
手下动作轻转,趁此将她体内残存的最后那一点热寒药物融了开来。
“疗伤”结束,凤千兮本来还想再找些理由去搪塞,帝九叔已经直接站了起来,拖着她的后腰将她扶了一把将她也拉了起来,再不提刚才“帮忙”的事情。
凤千兮悻悻的站起来,总觉得这事是自己占了帝九叔莫大的便宜,还被人识破,这不安比刚才那种尴尬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帝九叔大部分时间都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
一晃五日过去,二人就这样一直拉着手一起采食、休息,此处看似幻境,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夜晚会有野兽的嘶吼从不远处传来。
帝九叔冰冷疏离,将凤千兮当做空气一般的存在,却每每总是刻意守在野兽容易出没的边上,沉默如定神一般,一坐就会坐上大半夜,只在天色微亮时会靠着树休息。
凤千兮瘪瘪嘴,帝九叔就是一个超级别扭不自在的男人,看似冷傲无情,却偏偏心细如发。
除了那一日的“帮忙”,这几日二人之间似乎都没有多说什么话,二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有一种悄悄的情绪又似乎在二人之间蔓延。
凤千兮用随身的匕首在树上刻下第五个正字,看一眼帝九叔巍然靠坐于树干的冷峻背影,在这里待得时间越长,她会越感无力挣脱这种情绪。
现在有一点明白了困情山的含义,困情于心,这是个让人引发心动的地方。
凤千兮不由的有点痴迷的盯着帝九叔潇洒站起来的身姿,心知不该认这种情绪蔓延,如果帝九叔不动心,等到帝九叔找她报仇的那一天她就真的要万劫不复,可是往往最难控制的就是人心。
心神忐忑不安,却要随着他的身影起起伏伏,这感觉既甜蜜又酸涩。
本以为还要等到第六日、第七日,没想到第五日微光刚刚亮起眼前景象就忽然一变,如同电影的画面一转,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他们还在幻境中。
眼前还是秋景,不过却是一条在秋日里很常见的正在汹涌翻滚的大河。
秋日是河水泛滥的季节,眼前的大河惊涛浪涌一直涌到岸外,河水没了岸边的垂柳,腰粗的柳树吱吱呀呀,枝条随风狂摆,似乎随时都会受不住这上下拉拽,倾倒于河水中。
凤千兮扫眼望去,河上没桥,不知道此处又是该如何过去,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出口,他们实打实的消失了这几日,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着一声炸响,转头见帝九叔已经一掌震向摇晃的最为剧烈的那颗老柳树,粗壮的树干立马炸开,如雪片似的木屑在空中飞舞,落于翻滚的河水中,树冠喀嚓一声折断就要坠入水中。
帝九叔手指微曲半握形成一个抓的动作,向前微伸,巨大的树冠咚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凤千兮移眼,帝九叔手里已经握着一片树叶,不似柳叶的细窄,宽宽大大很像梧桐叶子。
刚才在风中不停狂摆的柳叶中,帝九叔竟然一眼看出有一片叶子是不同的,要取出叶子,一定需要折断柳树干,这份细心与果断很值得学习一番嘛。
叶子上又是寥寥几字,字写得张狂无比,很有冲动要揍一顿写字的人。
“踏水演戏”,凤千兮的脸一垮,她的那点轻功根本不够在水上行走,还要演戏。难道这个人*人谈恋爱,还要看假的戏?
帝九叔看了眼凤千兮变得萎靡不振的样子,默默不说话,掏出一根缎带,在凤千兮的腰间一系,另一端绑在自己背上。帝九叔这是要背她?
凤千兮睁大眼睛,帝九叔到底有没有背过人,背人要这样倒着背?
不容凤千兮反抗,帝九叔已经将人倒着绑在了自己背上,凤千兮忽然间想明白了,他俩的手绑在一起,似乎也只能这样背。
低头对着绑在一起的手叹息一声,凤千兮一只手紧紧反抓着帝九叔的肩防止自己掉下。
河水汹涌澎湃,波浪直冲起一米多高,刚进入河水就直接打湿到了腰部,深秋河水,冰冷异常。
施展轻功在河面上站稳后,河面忽然升起袅袅白雾,这次没有任何异味,凤千兮屏息一会实在受不住,又没有手来遮挡口鼻,看帝九叔无异样就将手拿开了。
白雾越聚越浓,四周除了白雾已经什么也看不到,雾气没有一点湿意,不断的凝聚、化开,重新凝聚。
凤千兮等的不耐,不知道这戏什么时候开始演,这样想的时候,忽然一下子感觉间脑袋一沉,似乎团团雾气都进入了一般,混混钝钝。
眼前看到的是前世,是那个她几乎已经忘记的人,模糊中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可是直觉中一直都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凤千兮嘴角挂起一丝浅浅的微笑,还记得当初她与他被称为警界双雄,他英俊潇洒,风趣幽默;她冷艳干练,独来独往,可他偏偏要来追求她。
一晃两年,虽然感觉他很危险,可是那么多的温暖时光他温柔相伴,她不动心却是贪恋那种家的温暖。
那一刻她被子弹射入眉心,她没感觉到恨只是遗憾,明知是他,可是留下来的势必更加痛苦。
这一段本已经随着异世纷扰淡出了记忆,今日忽然想起,难道她在意他的背叛?也许是在意的,即使是朋友也不愿,何况他一直对她那么好。
或许只是想问个理由,蒙蒙红尘中每个人都有着不得已,她遗憾着不知他背叛她的理由。
“为何要出卖我?”凤千兮眼神迷茫,眉心紧锁,看不出痛苦,只是一双水眸中满满的都是孤寂,那种一点一点化开、渗入的悲寂好像进入了人的心口,要刺出鲜红的血液来。
帝九叔脸色一变,很想抚一抚凤千兮稍显凌乱的短发,手抬起又堪堪顿住,这话是在问载恒吗?可是她说的是出卖,载恒应该是背叛。
那他要如何答,这是心魔,答不好也许就此无法醒来。
凤千兮的手已经无力垂下,眼中光亮渐渐暗淡,由期望转为失望,帝九叔看着心头一滞,淡漠的眸子有一些沉寂,看着凤千兮答道,“我会用你、弃你、永不会枉你性命。”这是帝九叔的想法。
凤千兮心里一亮,利用我、放弃我总是摆在明面上的,总好过温柔笑意下藏得的那把刀,关键时刻将她一刀毙命。
眸光辗转,眼前一片清明,凤千兮已经醒来。
凤千兮一醒,立马轮到了帝九叔,不过帝九叔显然远比凤千兮内力深厚,只是眼神稍微少了一丝漆黑透亮,双目盯着前方雾气略微变薄的地方问道,“那一日明知我不会死,为何还要舍身替我挡刀?”
凤千兮一愣,直觉中帝九叔这问题问的是一个女的,看帝九叔清醒异常,凤千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帝九叔身边的女人,很可能是凤千音,可是她是凶手,却不知当时的实情,一旦错了不知道帝九叔会不会受到影响。
凤千兮脸上掠过一阵凄风苦雨,终于知道了凤千音是因为帝九叔挡刀而死,或者是被她杀的,帝九叔在这种无意识的时刻能问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在他心里还是很在意那个人。
她与帝九叔唯一的交集是不是就是仇恨与利用了……
帝九叔的情况不容拖延,凤千兮咬咬牙,她不知道那就随心了,“我不会为你挡刀,我会与你一起杀敌,如果我们都活不了,那就一起死。”
帝九叔一怔,面色舒展了几分,还记得当时凤千音说她柔弱无力,不想成为帝九叔的拖累,为了不想帝九叔因她而受到伤害,选择这样方式保护他。
所以这些年,帝九叔比起恨凤千兮他更痛恨自己,是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害凤千音这样的下场。
帝九叔紧握成拳的手掌微微舒开了点,他并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却因这句话困了这么多年,今天忽然被解了。
那只是不同的爱人方式罢了,与他何干,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凤千音,或者是那时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