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城南,是各国与北都通商的重要客商集汇地,向来繁华。平日里各国商贾多于此消解所带之物,滞留几日,采购所需之物再由此涌向其它四国,因此这一商路存在了上千年。
千年来玄皇一统天下,客商的路异常好走,皆是统一的公文,进城只需换购文牒即可,不像现在要严加搜盘不说,还需上下打点。
这还是太平年月,万一遇着打仗的话,这条商路恐怕就不通了。
因为玄皇王朝的摄政王帝九叔带了两万人驻扎在北都之外,这一次好多客商都没有来,好在天下第一帮照来不误,其它客商也跟在后面捞点小钱,这一趟走完就要看一看形势再来了。
北都城南矗立着整个北都城最豪华的几家酒楼,从外看高楼大院就镶金挂银,与整个青石城的色调极不相容。
不过北都的人倒是对外来事物很容易接受,酒楼里不乏坐满了北冰本地人。
几个包裹严实的黑衣人进来时,一伙吃着火锅,聊北都情形的客商瞥了一眼,不觉间又换了话题。
“这锅子以前倒从未见过,没想到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吃起来倒是有滋有味。”
另有人站起来给桌子上的人满酒,“这锅子北都人一直在用,只是不是这般吃法,据说是一个小酒楼的老板改了改方法自己来吃,食客看着新鲜,也要来吃,才流传开来。”
众人听了皆笑,他们常年往返于各国,自然不会去那些小酒楼,不知道这种锅子也是理所当然。
又有人提议,如若北冰国与玄皇打仗了,不如回老家开个这般锅子的酒楼,也能安逸糊口。
立即有人打趣,喝着酒吃着这锅子,看往日财路断了,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话题不由得又被扯到两国的关系上来,这些人常年奔波于各地,消息最是灵通。
听说北冰国马上就要举行国宴,宴请玄皇摄政王,这一次九皇叔如再不进城,这一仗恐怕在所难免。
众人皆是叹息,打不打仗历来与百姓关系最深,虽然奔波于北冰这苦寒之地,可祖辈都是这样来谋食,要是因打仗断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又有人说起,几十年前四国建立的事,即使一夕之间,四城守将揭竿而起,也未有大的变动,玄皇大陆千年来如此,人们似乎都忘记了打仗所带来的颠沛流离。
过惯了安稳平定,说起打仗来,不由得皆心生惧怕……
每天这里都满是四面八方的客商,人多,注定汇聚的消息也多。
一伙黑衣人坐下后,看似对此地很是熟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餐桌,也点了一份锅子。
大酒楼办事麻利周到,很快,锅子就被端了上来,伙计怕客人不知如何食用,专门站在一旁指点了一下。
……
坐于二楼包厢的陌无尘端着茶杯打量楼下的黑衣人,看几人样子不像客商,倒似杀手一般。这样的人如若要吃饭,也会像他一样要个包厢,不会与那些客商一起混杂于大厅里。
只有一个可能,这些人是来打探消息的,陌无尘举起茶杯喝茶时,手指无意的微微挥动了下。
黑衣人好像对那种锅子很是喜爱,一群人围着吃的不亦乐乎。
站于一旁的小伙计很奇怪的抬头瞅了一眼楼上的包厢,继续忙手下的活。
楼下的客商吃饱喝足之后,已经三三两两散去,不过此地酒楼似乎永远人满为患,楼下客桌坐的满满当当的,又有一大批人涌了进来。
这次像是当兵的官差,看了坐于对面的黑衣人一眼,也要了一份锅子,几人围着分食。
陌无尘转动着茶杯,觉得楼下今日还真热闹,手指微动间又将刚刚下到锅子里的毒解了。
这伙官差显然是本地人,自从进门后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那群黑衣人,目露恭敬之态。
很可能与这些黑衣人一伙,或是被黑衣人的主子买通了,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保护这些黑衣人。
如此说来,这些黑衣人虽然看着对此地颇为熟悉,可从行事动作上依然可以看出是外地人,且与那帮官差关系不是很紧密,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到这酒楼里来打听消息。
陌无尘环视下此间酒楼,他与凤千兮常年游历在各国,北都的各家幕后之人都很是熟悉,倒是这间酒楼不知是谁开的,能在北都做到如此规模,来头不小。
除了喜欢胡侃的外地客商,本地人大都不谈论国事,倒是最近流行的锅子成为了主要话题。
这锅子发热驱寒,味道鲜香麻辣,在北冰国这样的肉食丰盈,果蔬短缺之地,很是受人欢迎,一时间成为众人议论的话题。
而且最近流行的几种锅子据说治好了一些人的多年顽疾,被权势之人分外追捧。
几个黑衣人似在低语交谈,陌无尘直接丢了银子在桌上,从二楼包厢的窗户跃了出去。
出了神医谷,听说凤千兮随着帝九叔到了北冰国,正好与此处相隔不远,所以他也过来了。
一路上一直听到有人在议论北都最近盛行的一种锅子,陌无尘刚才在酒楼要来尝了尝,味道太重,对于他们学医之人并不是很好。
不知为何,陌无尘直觉中这锅子与凤千兮有关系,见黑衣人来的莫名其妙,于是留了一份心思。
黑衣人吃完饭后,丢下银子,拿起随身武器毫不停留的鱼贯而出,后来的官差看着马上放下碗筷跟了出去。
陌无尘隐在后面,见黑衣人出来后一直从小巷里走,后进了一家青石别院,外面还留了几人在放哨。
小院纵深,幽静,似乎有禅音从里面缓缓出来,极轻,为不可闻。陌无尘皱了皱眉头,佛家禅音能够静心悟性,可这禅音听着却让人心生烦躁。
见周围守卫森严,一时无法靠近,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又过了一会,刚才进去的那一帮黑衣人因吃了火锅,又灌了那么多的茶水,有一个出来放水,正好对着陌无尘隐身的大树。
陌无尘手指轻轻晃动了一下,属下正尿完的黑衣人莫名的一个激灵。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无异,收起裤子正要回去。
耳边呼一声,还未看清就被嗖一下吊了起来。
那几个在外面看守的,根本没注意有人出去了,还在来回走动谈论着今日所食的锅子。
树上,黑衣人软作一团,双眼瞪大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凤族人各各伸手不凡,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走,还真是少见。
陌无尘虽然立于树枝之上,可白衣翩翩胜雪,神情淡漠倨傲,不说话看着黑衣杀手,犹如一缕清风在眼前停留一般,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是看了又觉得寒意怔怔,再不敢多作亵渎。
那黑衣人被陌无尘不知下了什么毒,浑身瘫软,使不上一点儿劲儿,又见他清冷不似凡人,不禁向后挪动了几下,敬畏的看着陌无尘。
陌无尘看他一眼,忽然一脚将人踹了下去,脚底踢了一下晃动的枝条,人已经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人体坠地,几个放哨的立马奔了出去,见一人躺在树下,脑袋正磕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人已经昏迷了。
当下几人一字排开,在周围搜索,可除了树上有几处痕迹,再无迹象。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能在他们面前这般不见踪影的,这世间屈指可数,而能数到的几人皆不好惹,有几人已经立马回到主屋去禀报主上。
陌无尘飘飘洒洒的就出了刚才的别院,没想到这一伙黑衣人竟然是凤族的人,刚才那人挣扎间露出了左侧脖颈上的印记,他也不用再去问了。
凤族的人肯定是奔凤千兮而来,而凤千兮一直待在帝九叔的营地里,如果这些人要出手的话,那就只有近日的国宴了,他只要国宴去就可以了。
……
符轻扬皱着眉头,桌上散乱着各种信件,底下谋士战战兢兢地的立于一旁。左相本已经病的不醒人事,可谁知一听说了玄皇的摄政王带兵驻扎在城外,一下子病全好了,难道他这是故意配合帝九叔,可左相年纪大了,这几年大病不断,还真无法让人看清。
符轻扬没去理会谋士的胆战心惊,这些天帝九叔压根就不想进来,他在外面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而他“愚蠢”的还给了帝九叔机会。
这个帝九叔还真不能小觑,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帝九叔的实力。
现在派在帝九叔营里的那些人轻易也不能动,主动权都掌握在帝九叔手里,他现在只能遵照左相的意愿,出城迎接帝九叔了,至于帝九叔的其他目的,只能暂时不动来应变了。
符轻扬叹口气,摆了摆手,将写好的信交予护卫手中,让送到帝九叔营地,明日他就要出城亲迎帝九叔,以不变应万变,还不信帝九叔有通天的本领,能将这北冰国掀翻了。
帝九叔收到信后,平淡的搁在一边,立即安排人下去整顿进城。事情是按照他的步调来的,可也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帝九叔漆黑眸光紧盯着另一份信函,消失多日的陌无尘出现在北都,一来就跟上了贵谋的人。
看来凤千兮这个师兄对她还真是不一般啊,帝九叔忽然间将手中的信函投进了一旁的火盆内。
即使是相伴五年的同门师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