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跟那个姓郑的女孩又算是什么？”霍心遥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你又算是我的什么？严淳，你没有资格质问我。”
那个名字是咬了牙加重语气说出来的。
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她。
所以，她不问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她没资格问他，相同的，他也没资格问她。
霍心遥等了他几秒钟，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电梯下楼。
他没有继续追上去，站在电梯前，忽然有些茫然。霍心遥说得对，他没有资格，他甚至连承认自己身份的勇气都没有，又凭什么在这里要求她一定要对他忠贞不渝。
早就物是人非了不是吗？霍心遥不是以前的霍心遥，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他。
但是他还是固执地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原本她就应该是他的，是因为中间搅进了一个墨辰，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深夜，阳台的玻璃移门开着，东北风一阵阵呼啸着灌进屋里。
霍心遥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手里还捏着一只遥控器，电视的音量调得很低，她不知不觉就熟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严洛站在沙发前，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把玻璃移门关上。
睡觉都这么不小心，如果不是他而是其它坏人潜进来了呢？
他俯下身，指尖忍不住轻抚过她眼眶下的黑眼圈，他明知道她很累，他都知道的，这些天他有意无意打电话给她，她都在忙，为了许冉和公司的事一刻都歇不下来。
但是想着她跟许冉关系这么亲近，甚至连外出拍摄的酒店都要她亲自去订，他就忍不住地嫉妒，控制不住地对她语调就变了。
霍心遥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人在碰她，忍不住皱着眉头咂了下嘴，伸出手挠了下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蜷缩地更加紧，也没睁眼，瞬间就睡熟了过去。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等她重新熟睡过去，才俯下身轻轻抱住她，尽量用不会弄醒她的姿势把她抱进了房间，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一个人生活都不知道要照顾好自己，在外面睡觉也不怕受凉。他捏着她的手要塞进被子里时，忍不住有些心疼，都凉得跟冰块一样了，没有任何温度。
霍心遥一趟到床上，立刻自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愣了愣，脱掉鞋子，和衣躺在了她身边，半晌转过身伸出手，轻轻隔着被子搂住她。
他的遥遥，他始终都舍不得碰的遥遥，却早就跟墨辰有了肌肤之亲。
那天晚上，她在那栋楼里跟墨辰独处了多长时间，他就在楼下站了多长时间，外面的雪落在他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也渐渐跟身体一样冰冷。
或许他们没做什么，只是他多想了，但是即便霍心遥之前不爱墨辰，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现在的她，对墨辰的感情，他一眼就能看出。
他很嫉妒墨辰，疯狂地嫉妒，他盼望自己能够是墨辰，哪怕看不见霍心遥，也能知道她爱他。
而那是不可能的。他一无所有，顶着虚假的身份活着，顶着一张虚假的脸活着，始终得不到霍心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深吸了一口气，将头隔着被子埋进她的颈窝里。
第二天早上霍心遥醒来的时候，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昨晚上好像是在客厅里睡着了，并没有自己回到房间，大清早醒过来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很好，并不像以前那样觉得落枕或者不适。
她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严洛，会是他昨天来过吗？刚这么想着，手机就在放在床头的包里拼命地震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一看，是他的电话。
“昨天说好了今天要去工地的，还记得吧？八点我准时在你家楼下等你。”他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更生气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霍心遥不由自主愣了下，随即用力把手机砸进包里，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刚挤好牙膏就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身上随即一阵冷一阵热的，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昨晚上受凉了，前半夜她睡得是有些不舒服，她记得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的，没盖被子有点冷，但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懒得动。
那么昨晚上肯定是他来过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地想着，她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些发黄，日积月累的黑眼圈比前几天还严重，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再坚持一天，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许冉工作上也没什么安排。
她强打起精神洗漱穿戴完，特意穿得厚实了一点，影视城那里地段很偏，风大得很。
晕晕乎乎出门时还没到八点，但是严洛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她上车时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系好安全带，严洛看了她一眼，低声问她，“早饭吃了吗？”
“嗯，吃了。”她简短地回答了三个字，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没有继续跟他说话。
严洛低声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开着车子朝影视城的方向开了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在工地上的工人并不多，很多楼都在做最后的封顶工作，工地现场有些坑坑洼洼的，后续要用挖土机来推平装花坛和植草坪。
她接过严洛递给她的安全帽，跟着工头在建筑物之间转。
“你们之前提出的要建的水景房就是这栋，后面这一块后期会挖一个湖，你们看把湖挖在这里行不行？再加一个大花园。”工头指着前面一栋三层的小楼向他们解释。
建的挺漂亮的，阳台都是用玻璃封顶，顶楼还有两间阳光房，很适合拍摄职场片，把里面改造成办公室的样子，也能拍偶像剧，这个建筑公司把他们提出的要求阐释地很完美。
“挺好的。”霍心遥点了点头，这一块是属于现代风情的拍摄景区，重要的是那边另一片古代拍摄景区。
那边封顶之后的外观很重要，如果修得不好就等于是毁了。
庄暮在古代拍摄景区那片花了大价钱，几个亿的批款让他们好好修缮，大约是这两年准备接一个构景庞大的古装片，她听庄暮说剧本已经找到了好的原型，配角演员阵容也相当强大，就差挑选主演，有让许冉挑大梁的意思。
她低头想着心事，冷不防身边的严洛忽然开口问她，“喜欢这栋房子吗？”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指的是面前这栋三层小楼，其实这栋楼的外观图纸是她画的，交给严洛之后，他让人修改了一些地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是因为喜欢才画了这栋楼，很久以前，她跟严洛说过，她憧憬着以后他们两个人的房子会有玻璃房，不用非常大，靠着湖或者是海。
她想起了很多，因为是刚和他在一起时说的话，已经过去了有三四年，所以慢慢地就开始遗忘，但是他一提，她就忽然想起来了。
“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可以造一栋跟这一模一样的。”他低头看着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此刻的表情，让她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干净的少年，笑容让人温暖让人沦陷的少年。
她抬头呆呆地看了他很久，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没说话，半晌把头扭到一边，跟在已经离开他们好远的工头身后继续往前走。
“霍心遥，那个姓郑的，是我妈要求我跟她在一起吃饭，约会，为的是讨好她爸，跟他们公司签一个合作合同，我跟她只不过是演戏而已，不是真的。”他跟在她身后一两步远的距离，忽然开口低声解释。
“我很努力地想要摆脱用自己做诱饵去谋取公司发展这个身份，可是我没有资格这么去做，只能听我妈的摆布，如果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对于我爸妈来说就太残忍了，太自私了，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他们年纪也大了。”
“我也想用以前那张脸，用以前的身份跟你重新在一起，但是霍心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苦衷……我杀过人，我是个杀人犯。”
他终于要跟自己坦白了吗？
霍心遥的脚步越来越慢，在他说杀人犯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严洛不是杀人犯，她知道的，就算别人不相信他，她也会相信他，审判的那几个星期，她问过医学院的朋友，颅内出血会有什么样的症状，会不会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死亡。
但是显然，严洛用石板砸人的力道完全不可能达到让人立刻颅内出血死亡的程度，这件案子本来就满是疑点。
但是因为某些外在的不可抗力因素，就这么草草地定案了，墨辰说过不是他做的，她没有刻意要陷害严洛，之后也跟她解释过不是他做的，他不知情。
她扭头看向严洛，抿着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