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她想得一样,连绵的高尔夫球场场地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严淳不会有人选择在这种天打球。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才看见前面有几个人的身影。
“严先生就在前面,霍小姐请便。”侍应生朝霍心遥指了指前面几个人所在的方向,随即转身离开球场。
霍心遥沿着有些坡度的草坪往严淳那个方向慢慢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到距离他们十几步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那人的脸,那是许冉的经纪人。
他现在的脸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四肢被麻绳紧紧绑着,一动不能动,嘴里还堵着东西,他的脸正对着霍心遥的方向,左颊紧贴着地面看不见,右颊上满是瘀痕红肿,血淋淋的,似乎被削掉了一块皮。
看清他状况的同时,她的心顿时狠狠揪了起来,提在半空中,觉得恶心而又可怜。
她忍不住扭头,弯下腰干呕了几口。
怎么会这样?她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一股酸涩却猛地冲上她的眼眶,冲得她一阵头晕目眩,连脚底的草地都变得虚浮起来。
“给她一瓶水。”严淳回头看见是霍心遥,面无表情朝身后的人吩咐,“搬张凳子,让她坐下看着。”
霍心遥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捂住嘴直起身来,几乎是被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强行拖到一旁的板凳上坐下,正对着许冉经纪人脸的位置,她的脚距离他不过半米左右。
“凭什么他们贩毒到内地,害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却能过得这么潇洒自在?法律制裁不了他们,我来制裁。”他一边阴沉着脸开口,一边将高尔夫球摆在了许冉经纪人的脸上。
没有摆正,高尔夫球顺着脸颊的弧度滚落在地。
严淳随即一脚踩了下去,狠狠踩在许冉经纪人颧骨凸起的地方,霍心遥似乎听见了他颧骨骨折的声音,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地上的人痛得全身都战栗起来,勉强还存有一丝神智,求助地看向霍心遥。
严淳亲自拾起滚落在一旁的高尔夫球,又摆在了他满是血污的脸上,这次好歹是颤颤巍巍地没有滚下来。
霍心遥看着严淳丝毫没有犹豫地举起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对准摆在许冉经纪人脸上的高尔夫球,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要!!!”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许冉经纪人的脸上会被削掉一块皮,那是高尔夫球杆削的。
“放了他好吗?”她立刻请求他,“他只是庄暮的手下,做什么全都是庄暮安排的,他也只是受命于人而已啊!”
“是么?”严淳听到她求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扭头冷冷瞟了她一眼,“那你大概是不知道,他被抓的时候有多嚣张,如果你看到,我想你也会有跟我一样的冲动。”
他说完,不再犹豫,对准了那颗高尔夫球,伴随着霍心遥的尖叫声狠狠挥动球杆,高尔夫球顺着一直滚,滚到了球洞附近,然后缓缓,缓缓的,滚进了球洞。
“好,今天第一个球进洞,我就让他休息一会儿。”他看着远处的那颗球滚进球洞,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开口。
而地上的人因为他最后一记猛击,已经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霍心遥看着地上的血,浑身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许久才回过神来。
“如果你今天让我来,是为了让我看这场戏,那我想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她深吸了口气,盯着正脱着手套的严淳,努力抑制住说话时的颤抖,“我已经厌倦了看你们之间的这种争斗。”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随手把手套递给身边的人,忽然转身靠近她。
他的脸,此刻充满了阴霾和仇恨,几乎让他的脸变形。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
“我不是在威胁你。”她知道现在跟他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他绝不会听进耳朵里去,随着他的靠近,渐渐软了语气,
“我想过要好好跟你相处,但是这样的状况只会把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严淳,你是好人,你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很中肯的话,很让人听着舒服的请求。但是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复仇,即便她觉得这样的他很坏很可怕,他还是不会停止。
“在你眼中,好人跟坏人的界线点在于什么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霍心遥努力地咽了口唾沫,逼迫自己和他对视,“在于他们做了什么。”
“可是在我看来,好与坏,善与恶的区别只有一点,被迫与自愿。他们,并不是被迫贩毒,而是自愿自发地为了钱去做违法的事,这样的人,就是该死。”他边说边指着地上躺着的人,“他们没有良知,没人教训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不是这样。”她立刻焦急地出声辩解,“庄暮他们已经准备洗手不干了,请你相信他们好吗?至少我所知道的庄暮不是你说的这样!”
“不要跟我提庄暮!”他的情绪猛然变得更加激动,“你口中所提到的他,在我看来完全不同!而且霍心遥,你没资格跟我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已经跟他们同流合污。”
他脸上的表情很狰狞,狰狞到她心惊胆战,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少爷……”霍心遥身后的人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反常,有一个试图开口提醒他。
而严淳随即狠狠瞪向他,充满着红血丝的眼睛此刻只有暴戾与反常。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或许是她不对,但是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可她今天来不是为了激怒他,不是为了和他做这些无谓的争辩。她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他,让人害怕到不敢接近。
她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在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猛地一把抱住他,用力在他背后交握住自己的双手,用尽全力抱紧了他。
“我就问你一句话。”她将脸深埋进他怀里,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你相信我吗?你相信上次在豪庭你被陷害不是我做的吗?”
他有些错愕,脸上暴戾的表情却渐渐消散,在狂风中任她抱着,双手垂在身侧,僵直着身体站了很久。
“我这辈子只骗过你一次。”她继续低声开口,“但是我却因为这个谎言被折磨至今,所以在你面前的我,没有资格再说谎,没有资格再伤害你。”
还要说得更清楚一点吗?霍心遥绝不会再欺骗严洛,不会伤害严洛,他想隐瞒的事,他想做的事,她就算心里清清楚楚,也不会点破一个字。这样还不够吗?
“你指的骗我,是你爱上墨辰这件事吗?”许久,他终于开口。
“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承认。
“那你当初跟墨辰在一起,是因为他的钱,是吗?”他继续低哑着声音问她。
“是。”她愣了下,还是承认。
他的手忽然抚上了她披肩的黑发,另一只手绕到腰际,用力扯开她环住他的手,然后用力推开,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送他去医院。”他朝身边的人吩咐。
听到他松口,霍心遥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正想开口继续说什么,他的表情又有些不对劲,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也送霍小姐回去。”他闭着眼咬着牙,转过身不让她看见,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脸。
霍心遥觉得有些不对,拉住他一条胳膊,转到他面前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带她走!”他忽然愤怒地咆哮起来,吓得她一个哆嗦,情不自禁收回手,朝后退了一小步。
身后的人随即拉住霍心遥,强行拖着她的胳膊拉她走出了高尔夫球场。她慌乱之中回头看了两眼,只看见他捂着脸蹲了下去,就再也看不见他。
明明前一分钟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这样?她被推上车之前,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车子渐渐驶离高尔夫球场,她才有些明白过来。严洛之前被下了药,庄暮说会引起一定的依赖性,刚刚他的样子,会不会是毒瘾犯了?
因为前两次见面,他始终显得有很强的克制性,所以让她觉得或许不是那么严重,但是刚刚对药物的极度渴求让他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看来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