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已经让人去化验过那个酒的成分，许冉心细，留着让我过去拿的，宋兮然身世还算干净，确实不可能搞到这种东西，在黑市也买不到的。”庄暮说着，撇了撇嘴，“不是我吓唬你，幸好你没喝，喝了不是疯就是死，沾上这东西还不如去死。”
“那怎么办？”她一听庄暮这么说，一瞬间心又提了上来。
“你担心严淳，或者说是严洛吗？”他忍不住勾起唇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叫严浩钦老狐狸？”
她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笑，有些不解，忍不住皱起眉。
“严洛小时候就已经开始吸毒，大概是在老狐狸还没当上局长的时候，他明白自己做的这个职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报复，以防万一，他大概在严洛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在他的日常饮食里加入少量的粉，先是一点点，然后逐渐加量。现在严洛的抗毒性可以说，非常强。”
怎么会……霍心遥惊愕到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严洛从小就开始摄入毒品了吗？
“如果是你喝下那口酒，你现在应该得靠抢救才能活过来，但是我猜严洛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剧烈吧？这个药我认识，是帕卡研究出来的，在他破产之前还没流入到市场。他曾经在一盆水里加入了五十毫升的剂量给大象喝，然后大象在一个小时之内就死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帕卡并没有失踪。
“你的意思，是帕卡给我们下了药？”问出口的同时，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还是说，帕卡把药给了别人？”
“当然是给了别人。”庄暮朝她笑了起来，“这是中国人的地盘，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到中国来撒野，如果被捉到，就会受到国际刑警的制裁，这个后果惨到你无法想象。”
霍心遥没有吱声，抿着唇看着庄暮。
“所以说，你不用过于担心严洛，或许他一时之间会利用成分相近的药来缓解毒瘾，但是有严浩钦那种父亲，他的戒毒速度应该会很快，或者说，比你这种普通人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你有试过这种毒吗？”霍心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他，“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我一出生对于毒品这类的东西就是有抵抗性的，很奇怪，普通的药对我来说只是轻微的促进兴奋作用，但是这个药我确实试过，刚开始很爽，几分钟之后就开始很痛苦，痛苦到似乎心脏都开始痉挛，但是很可惜，我对于这类东西都没有瘾，我想严洛应该会比我严重一些，但不会很强烈。”
确实，在喝了那口酒之后，那个人甚至还能清醒地有条理地告诉她应该怎么做，而且，她忽然想起，药性开始发作的时候，他很肯定地告诉自己，酒里有毒品，没有沾过毒的人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判断出来？
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严浩钦在医院的反应也有点奇怪，并不是紧张或者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反而最后还有些冷静得过分。
事情似乎真的不像她刚开始想的那么严重。
她慢慢平静了一些，低声问庄暮，“那你能查出是谁做的吗？”
“现在有两个说辞，宋兮然说是一个女人让她这么做的，还有一个小女仆说，是墨闻让她们把酒给你们喝，我个人觉得，那个女人，应该指的是安雅，宋兮然的话更可信一些。”
会是安雅吗？安雅怎么会知道她还活着？
霍心遥仔细想了一会儿，看着庄暮肯定的眼神，忽然之间明白过来。
帕卡的药并没有流入到市场，那么能够得到这个药的，必然是和帕卡有过深入接触的人，安雅曾和帕卡有过交易要她的命，那么很可能就是她。
“我懂了……”霍心遥若有所思低声回道。
“你自己当心一点，安雅要对付你，无非是和墨家那两兄弟有关系。”庄暮有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当初你让林烟配合你演那场戏的初衷，想必还记得吧？”
“我知道了。”她很快领悟了庄暮话中的意思，轻声回答，“我会注意自己的行踪，尽量避免有见到他们两个的机会。”
有两天左右的时间，她始终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自己的手机。
“怎么，谈恋爱了啊？”跟统筹一起去食堂吃完饭回来，她第一时间还是去看桌上的手机，是否有未接来电，统筹忍不住笑着调侃她。
她有些尴尬，立刻摆了摆手，“没有，是朋友这两天出了点事，我想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对于同事之间善意的调侃，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前几天甚至有一个刚进公司的同事问她，“遥遥姐，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找对象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庆幸的是她瞒过了大部分人的眼。
自从一个小编剧喊她遥遥姐之后，几乎和她有过共事经验的人全都跟着喊她遥遥姐，大家似乎统一把她的年龄定位在了三十或者更高的阶层。
所以当许冉准确地说出她的年龄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比想象中的要心细敏感。
“不是我说，你也不小了，合适就先处着吧，整天和工作打交道不无聊吗？”统筹还是忍不住嘟囔了几句，进办公室之前用充满善意的嘲笑眼神扫了她一眼，“以后公司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点下班回去，安排几场相亲也是好的。”
她才二十几而已，况且她这种处境，不是能谈一场正常恋爱的情况。
霍心遥忍不住哑然失笑，没有吱声，拿起手机继续按了几下。
原本是想浏览一下网上是否有关于他们公司艺人的负面新闻，刚坐下，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看着没有备注名却莫名烂熟于心的号码，愣了愣，随即用最快的速度接通，“喂？”
“我挺好的。那天我爸对你的态度不怎么好，对不起。”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才对，但是想着他的隐瞒，她犹豫了下，还是笑着回答，“没事，大概是你跟你哥实在太像了，引起了别人的误会，归根究底这件事还是我引起的，被你爸责怪几句其实也没什么……”
她说到一半，没有接着说下去，电话那头也是沉默着。
她等了很久，在等他的坦白，或许等他坦白的话，她就可以立刻原谅他，原谅他对于她的隐瞒和欺骗，还有长久以来的折磨。
但是他始终没有说话，她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暗暗苦笑了一声，继续接着上面的话说了下去，“所以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你现在，还好吗？”
“嗯，还好。”他的声音很平静，“忍几次也就过去了，没那么严重。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去调查清楚，你不用太计较。”
那么果然跟庄暮说的一样，严洛的忍耐力和抗性很强，既然他自己都不计较了，她多说也是无益。
“那就这样吧，你没事就好。”她笑着回答，没有什么能和他继续下去的话题，索性挂了电话。
这之后的半天时间她还是心不在焉，胸口像是堵了什么，喘不上气来，直到下班才处理了几件琐事，几乎没干什么正事。
下午的时候外出办公的同事带了一些点心过来，她吃了一些，不怎么饿，走到公交站台看着对面的鲜花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墨忠离世半年多，她都没有去他的墓前祭拜过，上次遇到墨闻，临走之前她问了一声墓地所在的地方，索性她回去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去墨忠的墓前看一眼。
她随手买了一捧花，打车去了公墓。
傍晚来祭扫的人没有几个，空荡荡的，正合她心意。
她问清楚了墨忠墓地所在的位置，距离墨忠的墓地越近，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来时的路上还没什么感觉，看到墓碑上墨忠灰白慈祥的笑脸时，心里的酸涩猛然翻涌上来。
如果要说公平，这世上的事没有一件是完全公平的，正如墨忠对她付出的关爱和她能回报给他的不能对等。
甚至于墨忠辞世了这么长时间，她才到他墓前祭拜。
以前她有什么委屈，墨忠都像是能看穿她的内心，不用她吐苦水，他也会变了法的逗她开心起来，可是现如今，对她如亲爷爷一般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很委屈，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很委屈，所以她才会在委屈的时候第一个想起他。墨忠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地位却是没人能替代的。
“爷爷。”她蹲下去，拔掉了墓碑前的几根杂草，“墨闻他们都很忙吧？是不是已经有一阵没人来看你了？”
当然没人能回答她。
她看着那张静止的照片，吸了下鼻子，把花摆在墓碑前，“你看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眼，你也不跟我说说话，是生我气了吗？”
长久的委屈无人诉说，她觉得自己该有一个倾吐的机会，况且她很对不起墨忠，直到墨忠离世，她都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这份愧疚一直藏在心里，此刻忽然层层地往上翻涌。
她沉默了一阵，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汽车刹车的声音。
这一片是独立的公墓，跟那边公墓密集的地段是隔开的，刹车的声音就在不远处，让她忍不住警觉地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