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抵达了繁华集市上的一家看上去格调很高的小餐厅，江啸下车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有预定……现在六点还没到，可以入座。”他听见门口的餐厅侍应生这么回答他们。
“几楼？”江啸问侍应生。
“位置安排在二楼，现在已经没有包厢了，但是二楼的位置也非常清静。”
他听见门口的侍应生似乎是这么回答的，不自觉地扭头看着周围，怕刚刚那个人跟上来，路上那么堵，他们在红绿灯的地方堵过两回，想必对方应该没有这么快跟上来，而且他没有用自己开来的车，对方不知道江啸的车牌号。
他只顾着看着周围的车，没有发现不远处便利店前的一个男人，正蹲在便利店门口的一处高处，手里正不断把玩着一个柠檬。
口袋里的手机刚震了一下，他就迅速地掏出来接通。
“我们这边跟丢了，”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焦急，“他不是开的自己的车。”
“没关系，他现在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老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用纯正娴熟的法语回答，随手挂断手机。
将手机放进裤兜里的时候，同时又掏出一把小刀，削了一片柠檬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事情牢牢地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方案一失败了还有方案二，方案二失败还有方案三，无论如何，严洛都斗不过他们。
边上一个从便利店里走出来的可爱的法国小女孩，站在他边上盯着他看，盯着他咀嚼的嘴。
他扭头朝小女孩笑了一下，“你好。”
“你好，先生。”小女孩憨态可掬地回答他，“这么吃柠檬，先生不觉得酸吗？”
他一向都习惯用柠檬或者是味道强烈的薄荷糖来提神，以防自己在行使任务的过程中走神，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但是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当然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他看了一眼小女孩，随即收回目光，看向马路对面，那三个人已经进了餐厅，严洛在进餐厅之前，往马路对面的一个方向看了过去，足足看了好几秒的时间，他立刻扭头，转向严洛目光锁定的那个方向。
那边站着一个人，站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他所戴的款式，是他所熟悉的。
那是阿东，少爷果然猜得没错，阿东就是那个警察安排在他们身边的线人。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仍旧蹲在地上，回想之前和阿东相处的点点滴滴。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的时间，他看见阿东跟在严洛他们身后，也进了那家餐厅。
那个小女孩，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咀嚼嘴里的柠檬片。
他忽然没了咀嚼的兴致，盯着小女孩看了看，从身上掏出一张面值最大的钞票，递到小女孩面前，“可以去帮叔叔做一件事情吗？”
小女孩又朝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黑黑的牙，一定是平常太贪吃糖。
“有了这张钱，你可以去买你想吃的糖果，但是不要吃太多哦！”他伸手摸了摸小女孩金黄色的头发，笑眯眯地朝她道。
严洛刚在座位上坐定，口袋里就传来信息震动的声音，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我在餐厅厕所。”
他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等服务员送来菜单，伸手把菜单推给对面的两个人，“你们先点，我去趟洗手间。”
江啸抬眼看向他，随即又收回目光，“好，你随意。”
阿东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准备进去的同时，边上忽然有一只软软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袖。
他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可爱的法国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看他低头，朝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露出手上的大半个柠檬，伸手努力凑到他面前，问他，“先生，吃柠檬吗？”
阿东听得似懂非懂，他不怎么懂法语，看了一眼小女孩手上的柠檬，用英语反问她，“你是要给我吃这个吗？”
没等小女孩回答，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严洛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经过，走进了面前的卫生间。
“谢谢。”他快速地朝小女孩道一声谢，轻轻推开小女孩的手，转身跟着严洛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严洛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走到他身旁的位置，拉开裤子拉链。
“怎么路上耽误了这么久，我很担心你。”严洛先开口和他说话。
“也是倒霉，刚刚过来的时候出了个小车祸，警察来了，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阿东低声回答他，又紧接着道，“墨辰他们现在在德国，现在他已经公开表示，他怀疑我们里面有警察的线人，但是他没有怀疑我，而是怀疑了另外一个人。”
“你用什么借口过来的？”严洛没有看他，低着头低声问他。
“枪伤，我说我在家休养，这段时间不方便出去做任务，龙叔就让我回家好好休养了，墨辰什么时候回国，我就什么时候回国做任务。”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吗？”严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我猜，大概至少要一个礼拜的时间。”
“你这次出来，我爸知道吗？”严洛继续低声问他。
阿东低下头，声音更压低了一些，“严局不知道。”
门口传来有人进厕所的声音，严洛提了提裤子，低声快速回答他，“那么你这次跟过来就是毫无意义的行动，明天回去，我会保护自己。”
他说完，在外面的人进来之前，走到洗手池前洗了把手，又若无其事地走出卫生间。
刚刚在门口跟阿东说话的那个小女孩见他出来，看了他一眼，又犹豫地往卫生间的门口看了一眼。
她见严洛正盯着自己看，忽然转身，捏着手里的柠檬，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阿东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跟一个小女孩说话，他看着那个小女孩逃跑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他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听见那个小女孩问阿东要不要吃她手上的柠檬。
阿东听不懂法语，他想，那个小女孩的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阿东吧？
他脑子一边快速的转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小女孩出现的时机，在他看来，有些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她手上的柠檬会不会是提示了某些事情？
他想回头再进厕所去看看阿东，但是他人已经穿过了花架走进了大堂，坐在那边的亚伯和江啸，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他在原地停了几秒钟，觉得还是不对，想了想，转身快步朝厕所的方向走过去。
然而当他走进厕所的时候，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阿东不在，刚刚进去上厕所的那个人也不在。
活生生的两个人，总不会凭空消失的。
他的心猛然之间狂跳起来，立刻掏出手机，拨下阿东的电话号码。
然而他打过去，电话虽然是能够接通的，但是阿东始终都没有接电话，他一遍又一遍地打，心里越来越急躁。
刚刚进来上厕所的那个男人一定有问题，他只顾着怕别人发现，想早一点出去，所以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进来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手机在阿东的手里一遍又一遍地震着，他沉默无言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老姜，额头上渐渐冒出一层冷汗。
他们头顶上，是餐厅厕所的窗户，他们现在正站在餐厅下面的后巷里，他也没有想到，进来的人，竟然会是老姜。
“接啊。”老姜嘴里慢慢咀嚼着一片柠檬片，低声催促他，眼睛紧盯着他手里的手机。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低头看向自己手中不断震动的手机。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按下接听键，告诉严洛，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谁打来的？”老姜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继续低声问他。
阿东没有说话，慢慢抬头看向老姜，同时右手忽然猛地按下手机的接听键，只见老姜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一个踢腿，狠狠踹向他的手腕，手机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两个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对视了一眼，在阿东发出声音之前，老姜立刻两步奔到手机落下的地方，狠狠抬脚碾碎手机。
阿东知道自己这次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在老姜奔向手机的同时，往巷子的另一头狂奔过去。
逃！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逃！不然的话，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活不下去了，墨辰不会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这边的小巷地势错综复杂，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附近踩过点，说不定钻进小巷子里，老姜找不到他，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老姜看着没跑出多远的阿东的背影，从身上掏出一把枪，瞄准了他的腿，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不要怪我。”
严洛在上面的卫生间里，朦胧之间好像听见一声熟悉的沉闷的消音手枪的声音，立刻奔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往底下看了一眼。
但是窗户底下有一个空调的散热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努力地伸头看了两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小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