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B城之后,严洛原本是打算让金怡去看下自己的父母,而且他们现在的处境也不容许金怡随便找一家疗养院住下。
但是金怡的状况还是有些不稳定,不能离开医生,霍心遥千思万想,下了飞机,还是先拜托之前的周姨领着金怡去本市一家精神科比较出名的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但是很显然的,金怡出去的十几天里,情况比离开B城之前要好了很多。
周姨打心底的为他们开心,也没有多过问为什么霍心遥会这么早就回来,先带着金怡离开了。
霍心遥怕严洛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就陪着严洛先一起回家。虽然来接他们的人之中有保镖,但是她还是不怎么放心,跟着严洛一起回到了严浩钦那里。
回到严家,还没来得及换好鞋子,严浩钦就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看见严洛只身一人带着霍心遥回来,忍不住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好像不怎么相信严洛没有带着阿东回来。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转过身来低声质问严洛,“阿东呢!”
“阿东可能死了。”严洛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看向窗外,低声回答他,“我跟你说过,不要派阿东去做卧底,但是你偏要坚持自己的意思。”
严浩钦深吸了一口气,想开口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伸手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在霍心遥和严洛两人面前来回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撑住额头,将头深埋了下去。
霍心遥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严洛还有严浩钦。
白欣听见楼下的动静,也走了下来,只不过晚了严浩钦一步,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几个人。
过了一会儿,她先打破了室内的沉默,轻声开口道,“其实,儿子能够活着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严浩钦没有抬头,沉声回答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白欣刚想走到严洛身边,接下他身上的包,听到严浩钦语气这么重地回了他一句,也觉得有些委屈,没有继续说话,转身又走上楼,进了房间,重重关上门。
霍心遥知道现在应该是他和严洛的谈话时间,识相地干笑了一声,走到严浩钦面前,轻声开口道,“伯父,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
“不要紧,我已经让家里的阿姨今天多煮了点饭,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楼上空房间也已经帮你打扫好了,你现在回去也不太安全。”
“其实……”霍心遥犹豫地回答了一句,她想说其实没有关系,因为有阿四保护她,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她扭头看见严洛严肃的神情,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有点说不出口。
家里的王姐这时端来两杯水,递了一杯到霍心遥手边。
“谢谢。”
霍心遥朝王姐笑了笑,刚把水接到手里,她面前的严浩钦忽然开口,“王姐,你去后面做饭吧,把大门关上。”
“那我也去帮忙吧。”霍心遥知道严浩钦是有什么话要跟严洛说,立刻自觉地跟在王姐身后,打算去厨房帮忙。
“不用,你也在这里吧,哪有让客人去做饭的道理。”严浩钦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指着身边的位置,“坐吧,你们应该很累了。严洛,你也过来坐。”
严洛满脸僵硬,在原地站一会儿,看着霍心遥盯着他看,才不情愿地走到他们身边,坐到了霍心遥边上。
“知道阿东卧底身份的,只有我们几个人,警察局不知道,没有备案,都以为他是墨辰身边的人。”
严浩钦强打起精神,低声开口解释,“所以就算他死了,也不能以烈士的身份安葬他。”
严洛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死,尸骨未寒,你就说出这样的话,可真让人寒心,严局这么大的官职,就算说出他的身份又能怎么样?”
“严洛,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严浩钦脸色立刻变了,扭头看着严洛沉声回答,“如果我把他的身份抖露出来,那么他的其他同僚就危险了。人活着我们当然要好好保护,人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会向上面申请一笔钱,送到他外婆手上。”
严洛听到他这么说,猛地站了起来,“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他不一定已经死在墨辰的手上,难道你没有要把他救出来的打算吗?”
“落到墨辰他们手里,如果没有死,那就是背叛者,我不会去救一个背叛者。”严浩钦面色不改,直直盯着严洛。
严洛脸色再也挂不住,指着严浩钦大声道,“我从小你就是这样,身边的同事做任务出了问题,你从来不管他们的死活,直接说他们跟警察局没关系,利益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他们可是跟在你身边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我忽然觉得,庄暮说的话是对的,你为了爬得更高,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严洛……”霍心遥听他把话说的这么重,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小声的提醒他注意自己的情绪。
严洛却理都不理他,猛地甩开她的手。
“你知道阿东家的情况,阿婆就他一个外孙,他们家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就剩阿婆和阿东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阿东真的死了,你让老太太一个人怎么办?她怎么活下去,光有钱有什么用啊!”
“阿东在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够惨了,个个都说他是背叛警察的坏人,还有人往阿婆家门上扔臭鸡蛋,阿婆有一次下楼的时候,后面一个小孩子推了她一把,她差点摔死了!都是因为阿东去做了那个什么鬼卧底线人!”
严浩钦又低声叹了口气,别过头没有说话。
“你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屈辱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不去救阿东我自己救!哪怕他死了我也要为他正名,他是个好警察而不是别人以为的坏人!”
严洛死死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红。
严浩钦的脸色也变了,霍然站起身,紧揪住严洛的领子,“在你眼里,你的父亲就是这么不堪吗!”
“对,你就是这么自私。”严洛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回答他。
严浩钦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捏成拳头,眨眼间就要朝严洛的脸招呼下来,霍心遥一看情势不对,立刻拦在他和严洛两人中间。
严浩钦曾经是B城连续十几年的散打冠军,他的拳头落下来一定会很重。
霍心遥虽然害怕,站起来的瞬间浑身都打哆嗦,但还是倔强地拦在了严洛面前,央求地看着严浩钦,“伯父……”
严浩钦虽然想收住拳头,但是没能收住全部的力气,一拳正中霍心遥的右脸。
霍心遥先是觉得一阵麻,继而阵阵刺痛涌了上来,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慢慢捂住自己的右脸。
“遥遥!”严洛低吼一声,慌忙搂住她的肩头,转过来看她脸上的伤势。
只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霍心遥被打的脸上就一片通红,估计过一会儿脸上就会出现淤青。
霍心遥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推开严洛的手,继续哀求地看着严浩钦,“伯父,你消消气,这件事也有我一半的错,严洛心里已经够难过了,所以说话语气不免重了一点,你不要怪他,你还想打的话就打我吧!”
严浩钦眼底一半是自责和后悔,一半是愤怒。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霍心遥看了几秒钟,又抬眼看向严洛,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了下去。
“王姐。”许久,他扭头朝后面的厨房喊了一声,“去楼上找一点药,霍小姐的脸受伤了。”
他说完,又转过头扫了严洛一眼,“你去书房反思一下,这几天不准出门,给我乖乖呆在家里。”
严洛显然对于严浩钦的这个决定不服,紧皱着眉头低头查看霍心遥脸上的伤势,等到王姐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过来,替霍心遥敷脸,他才松开霍心遥,抬头冷冷看向严浩钦。
“公司的事情该怎么办?”
“公司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有宋留远还有你妈看着,不会出任何差错。”
严浩钦低头看着霍心遥渐渐肿起来的脸,又朝王姐道,“等会儿如果肿得厉害的话,送她去医院,千万不要耽误。”
他说完,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面无表情打开大门,换鞋出门。
严浩钦这是没有给他任何一点商量的余地,严洛看着他出门的背影,拳头紧攥成一团。
“严洛,听你爸的话,先上去吧,说不定他等会回来的时候,想通了就会救阿东。”霍心遥小声地劝他,又指了指楼上白欣的房间,“顺便去劝一下你妈,你爸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太好,我估计她也生气了。”
“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还能顾得上我和我妈吗?”严洛心里的怒气无处发泄,冷冷回答了一句,却还是顺着霍心遥的意思,拎着自己的东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