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金怡明显有些慌乱，说话的表情很不自然。
霍心遥朝她笑了笑，目光在她鼓着的上衣口袋处停留了一秒，很自然地挪开，“超市关门了，明天再去买吧。”
金怡不自觉地把手揣进了口袋里，“那好，明天我自己上街去买水果，正好家里没蔬菜了，早上还得去买些蔬菜。”
“嗯。”霍心遥脸色没有丝毫异常，走到客厅沙发出坐了下来，“妈，你最近出去玩又碰到什么好玩的事么？或许碰到什么熟人？”
“我也不喜欢和人说话，就在路边看看别人舞剑跳操。”金怡跟着在她边上坐了下来，“熟人倒是没有看见。”
“其实。”霍心遥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机，“我就是怕你在外面碰到债主，那段时间妈你又不大记得发生过什么，不知道有些人有多吓人，甚至想要爬窗进来抢我们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和她最近大半年经历过的事情比起来，被逼债的那些天其实并不算得上什么，至少那些债主单纯的只是想要他们还钱而已，没人想杀她，没人无时无刻地想要害她。
而让她难过的是，金怡竟然也帮着外人来害她。
“所以遥遥啊，你千万不能因为想要还债而走上邪路啊！”金怡忽然更加慌张，一把捉住霍心遥的手，紧张道。
“妈，我在公司做的好好的，怎么会走上邪路呢？”霍心遥看着金怡过激的反应，有些诧异。
一定是有人在金怡面前说了些什么。她更加肯定。
“妈，你老实告诉我。”她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拉过金怡的手，“最近是不是有人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金怡立刻慌乱地摇了摇头，“哪有人跟我说过什么？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谁跟我说话？”
“真的吗？”霍心遥狐疑地又反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金怡连声否认，坚持着不肯松口。
金怡越是不肯承认，她越是怀疑。
然而金怡因为紧张，甚至于开始有些发抖，霍心遥知道自己不能再追问下去，立刻停止对金怡的询问，微笑着朝金怡摇了摇头，“那就好，妈你可千万别听外面的骗子胡说八道，现在外面没有几个好人的，把你骗了你还给他数钱。你能信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金怡的行为似乎有点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浑身哆嗦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霍心遥心里咯噔了一声，真的一点点都不能刺激金怡，医生仔细叮嘱过她。
“晚上的药吃了吗？”霍心遥尽量柔声地问她，“吃了的话就去睡觉吧，也不早了，我还得工作呢！”
第二天上车时，她再三叮嘱司机，“如果看到我妈出门，但是不是去菜市场的话，立刻打电话给我。”
金怡进任何一家餐厅或公共场所，必然会有保镖看不到的死角，有心的人很容易可以接触到金怡，在她面前挑拨离间，刺激她的情绪。
她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团乱麻，决不允许别人再来伤害她的妈妈。
大概是她昨天差点把金怡抓了个现行，所以金怡有些谨慎，就是下楼买了些蔬菜瓜果，一整天都没再出去过。
她下班前给保镖打了个电话，听到对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走出公司时，她看见昨天跟踪她的那辆车又在不远处停着，里面的人，光看轮廓，似乎是墨辰。
她站在原地，朝那个方向看了许久，心里很烦，烦到甚至脑袋里的那根筋也有些疼。
“吃点药吧。”来接她的墨闻看见她揉着太阳穴的样子，摇下车窗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大小姐，你这么下去怎么能行？别等到出国之前就已经瞎了。”
她心里很清楚会是什么后果，今天她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小时，起身的时候又看不见东西了，并且失明的时间比前三次要长很多，头痛得让她甚至想要撞墙。
“没事。”霍心遥朝他笑了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麻烦你带我去医院复检了。”
“说什么麻烦。”墨闻忍不住撇了下嘴角，“我也怕你的眼睛瞎掉好吗？到时候拖累的还是我而已。”
确实。霍心遥愣了许久，没有说话，忽然低声朝他道歉，“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道歉的人不应该是你。”墨闻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皱着眉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
“还是抱歉。”霍心遥低着头轻声回答，“我让你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说，就是我想住在你那里，在出国之前。”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墨闻奇怪地又扫了她一眼。
霍心遥抿了下唇，到嘴边的话忽然不想告诉他，半晌轻声道，“我感觉最近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住在你那里的话会更安全一些。”
住在墨闻那里的话，墨辰就不跟一直跟着她了吧？
“也是，事情都发展都这个地步了，既然你不在意外面会有什么谣言，那我也无所谓。”墨闻爽快地应承下来，“你的护照应该办好了吧？”
“嗯，办好了，毕业设计也交给学校了，就差恒辉公司这边一些事情还没处理完。”
两人谈话间，已经到达上次做体检的那间医院。
霍心遥看着眼前白色的大楼，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儿才拔下安全带。她很害怕，她怕来做复检的结果会比上次更糟糕。
她早上就已经预约了上次给她做检查的医生，拍完片子很快就出来结果。
“血块移动的速度不是很快，应该可以拖到两个月之后再做手术，前提是霍小姐能忍受得了血块移位的疼痛，还有这期间霍小姐的视野会越来越模糊，直至失明。”医生仔细检查了下照出来的片子，抬头望向霍心遥身边的墨闻。
“不知道墨闻先生有没有联系好欧洲那边的专家，最好的话，是在打掉孩子之后一个月立刻进行手术，打胎之后她也比较虚弱，需要休养一个月。”
“差不多已经联系好了，我们也在筹备这个月之内出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墨闻的手搭在霍心遥的肩膀上，能感受得到，在说出打胎这两个字时，霍心遥的颤抖。
“那就这样吧，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您也需要下班了，麻烦您了。”他立刻扶起霍心遥，带她离开。
走到半路，他像才想起来一样，把手里的东西交到霍心遥手上，“你先去停车场，我的外套落在医生办公室了还没拿。”
“好。”霍心遥麻木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一个人慢慢朝停车场走去。
“她的孩子是真的没办法生下来，是吗？”医生还留在办公室里特意等他，他一进门，立刻轻声问医生。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不仅是手术时需要用大量麻醉，术后恢复也需要用药性很猛的药物，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刺激，与其让孩子死在她肚子里，还不如提前打掉，这对于患者的心理和身体来说，也是好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手术是否能成功，孩子倒是其次。”
“我会给她请最好的医生。”墨闻咬了咬牙，“但是现在问题是，她想牺牲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对于她来说，比她的眼睛还要重要。”
“那请恕我直言。”医生脸色比刚才要严肃地多，“即使霍小姐彻底失明，她脑袋里的血块还是要取出来，否则可能会病变形成肿瘤，到时候会成为良性肿瘤或者是恶性肿瘤，这谁都无法预料。所以，还不如早点做决定。”
问题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他只能强迫霍心遥打胎，即使她会因此而恨他。
墨闻在办公室里又坐了几分钟，跟医生讨论了一下欧洲有哪些医生在这方面水准较高，平复下心情才走出办公室。
霍心遥早就坐在车子里等他，看着远处什么东西，聚精会神的样子。
他拉开车门前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伸出手在霍心遥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天已经开始黑了吗？”霍心遥扭头看他，有些茫然的样子。
可是现在才五点半，四月份的天气，六点多天才黑。
墨闻的笑僵在了脸上，抿着唇没有吱声，坐在位置上良久轻声道，“霍心遥，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现在就告诉老头子，如果你忽然间看不见了，对他的刺激想必也很大，没关系的，我们去了欧洲，很快就能治好你的眼睛。”
“我知道，手术前血块会完全压迫住我的神经。”霍心遥深吸了一口气，笑了，“还好，现在至少还能看得见东西，就是有点模糊而已。”
她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更漂亮，弯起来的弧度像是月牙的形状。墨闻扭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谁都不希望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失明吧？
“去银湖吧，我自己告诉爷爷。”两人沉默了一阵，霍心遥低下头，轻声朝他道。